第2章 第2章
穆柔本不是好事之人,但这是她头一回,见虞逸提及美人时,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
她来了兴致,难得露出八卦的神情,“来,同我说说,公主和连楚之间发生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虞逸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不过是同他相处过,而后又厌了罢了。”
虞逸最易对“美”产生兴趣,但也最容易厌弃,对事如此,对人更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
穆柔对她这恶劣的性格很是了解,因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同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那个连楚,是燕国公的独子。
燕国公连正仲,在朝中身兼数职,是当年夺嫡之争中,扶持虞逸父亲上位的最大功臣,而如今,则成为了当今朝野最大的奸臣。
他膝下唯有一子,便是连楚。
市井传闻,十八年前,燕国公夫人诞下连楚,难产而亡。燕国公爱妻如命,为此迁怨于刚出生的婴儿。连楚出生不过半月,他就将幼子送至了连楚外祖家,美曰其名说是让二老有外孙陪伴,但实际上,不过是不想见到幼子,勾起自己的丧妻之痛罢了。
直到前年,二位老人相继离世,连楚才被接回了皇城。
无论多么不喜,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又是唯一的儿子,是以,连楚回皇城不过数月,燕国公就为连楚搭好了线,为他谋了份官职。
之后仅仅过了一年,连楚就名冠大岐。
但无论他如何出众,奸臣之子的身份总归让人无法忽视。
当穆柔第一次听说,连楚那如仙人般的外貌时,她就开始担心,这样的人若被公主看上,怕是会对公主不利。
不过好在,虞逸已经同他接触过,且她的喜新厌旧,对那被人捧上天的连楚也没能例外。
心中松快后,穆柔带着调侃得道:“不愧是公主,就算是连楚也没能留得住公主几分兴趣。”
虞逸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干笑了两声。
谈话间,大堂内响起擂鼓声。
竞拍会开始了。
打开窗户,堂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台上则多了一个人,看打扮,应当是琉玉阁的阁主。
阁主是个爽快人,向来客行礼并道了两句开场白后,便直接进入竞拍流程。
不断有珍宝被送上台,件件都是稀世罕见的。
台下出价声不断,虞逸却很快意兴阑珊,泛起了困意。
穆柔瞧她,“你最是懒得动弹的,今日出宫来此,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快要睡着的虞逸,瞬间清醒了两分。
她撑了个懒腰,言简意赅:“心经。”
穆柔无语半晌,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心……经?”
“没错,一本由缘济寺已圆寂的闻智大师亲笔抄录的心经。”
穆柔愈发不解。
虞逸最是耐不住性子,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虞逸静心念经的样子。
望着穆柔过于震惊的神情,虞逸好心给她提示:“娇娇说,从前老太师教导我时,回府后总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对着墙壁怒喊‘孺子不可教’。我认真反省了一番,我这学生,当得太不叫先生省心。”
穆柔了悟:“所以你准备抄写心经,修身养性,改掉坏毛病?”
“我是打算把它送给状元郎。”虞逸露出一副穆柔不懂她的遗憾表情,“教我者,心态必须好。”
穆柔:……
果然不能对虞逸抱有太大的希望。
偏偏虞逸还不忘感慨一番:“亲自来为先生求得心经,这份敬重之心,真叫我自己都动容感动。”
“是了是了,太叫人感动了。”穆柔敷衍附和,又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状元郎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竟让公主愿意亲自为他来竞这册心经?”
提到状元郎,虞逸更是精神了些。
她回忆了一番郑唯则的画像,简而概之:“望之容颜,如沐春风,乃世间少有的好相貌。”
穆柔听得虞逸的描述,一脸的不信,“再好看,能比公主还好看?”
虞逸在某方面很会抓重点。
她满眼喜色,向穆柔凑过去,“原来在柔儿心中,我是顶好看的啊。”
穆柔喉头一哽。
是她疏忽了。
她忘了,虞逸是那种不给颜色都能开染坊的主儿,这给三分颜色,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果不其然,她只字未回,虞逸就又喜滋滋道:“等回宫后,我让画师给我画张像,给你送到将军府去。这样一来,柔儿也能日日瞧见我的脸了。”
穆柔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拒绝,“要画就画两幅吧。”
虞逸眉眼弯弯,“好事成双?”
穆柔神色淡然,“贴府门,辟邪。”
虞逸:“……柔儿,咱好好的,不学娇娇。”
穆柔不再逗她,又问道:“那比起连楚呢?”
虞逸没有多加犹豫,诚实道:“那还是要比连楚逊色几分。”
在她所见之人中,连楚的相貌当真是无人比得上。
闻之,穆柔心里有了底。
连楚都被厌弃了,看来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也无法让虞逸维持很久的兴趣。
约莫半个时辰后,虞逸的目标被送上了台。
闻智大师亲笔所抄的心经,没有金银镀造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与一般书册无异,甚至还显出几分陈旧。
世人皆浮躁,对此感兴趣者少之又少。
阁主介绍完心经的来处后,那些公子哥们果然没了此前的兴致,大多开始交头接耳,自顾聊起天来。
虞逸见此,嘴角勾起。
看来,这本心经不需多金就可得到了。
心中有了数后,她便将贴身宫女含玉叫到身边,准备让其代之喊竞拍价。
可还未开口,一道声音忽然自堂内响起。
“五十两!”
同桌人被这喊声惊了一惊,问那喊价人:“柳兄,你要这心经有何用?”
五十两虽不多,但竞拍一事,讲究的是物有所值。
这本经书于他们这些不虔心问佛之人而言,与废纸无异。
那姓柳之人放低了声音,解释道:“闻智大师乃承王敬重之人,说不定我们能以此心经为桥,得到为承王效力的机会。”
他言语虽轻,却还是被旁人听了去。
不一会儿,就有多人加入了竞拍行列中,虞逸她们竟是没能找到功夫插一嘴。
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一开始最不被人看好的经书,竟被炒到了近五百两!
望着这疯狂的一幕,虞逸啧啧连叹:“这琉玉阁的阁主,当真是商人典范。”
穆柔出身将门,心思直,从不知商场上的弯弯绕绕。
她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我那小皇叔根本不信佛道,恐怕连闻智大师的名儿都没听过,就更别说敬重他了。这话显然就是骗骗这些人的。”
“你的意思是,琉玉阁故意放出消息,让他们抬价?”
虞逸颔首道:“不错,而且我看那柳氏就是琉玉阁的人,否则哪儿有人傻乎乎地,把自己前途的希望与旁人分享的?”
穆柔点了点头,同意虞逸的看法,而后又问道:“被刻意抬价了,你还要竞心经吗?”
“当然。”虞逸毫不犹豫,“我想要的东西,何时得不到过?”
她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况且,就此放弃,她岂不是白出宫一趟?
她从不做无用功。
于是,她再度含玉说了一嘴,
而后,当一楼“五百两”的喊价声响彻堂内后,话音还未落下,含玉就扬声喊道:“五千两!”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
竞拍一向循序渐进,一般往上至多高喊个百两,这一喊翻个十倍的情况,真是少有见闻。
堂中众人纷纷仰首向二楼看去,想要一睹这位出手阔绰者的模样。
这年头,冤大头可是少见了。
他们争相张望,却没能瞧见一二。
另一边,阁主一拍醒木,高声道:“恭喜江生堂的贵人,竞得闻智大师的心经!”
江生堂,正是虞逸她们的雅间房名。
听得此话,立马有人不淡定了。
“客人喊价后,需得阁主高喊三数,待三数念毕,无人继续喊价,阁主再拍醒木,才算竞毕。阁主方才并未数三数,我等都还要喊价,怎么就定了?”
虽然五千两买一本心经太过荒唐,但若真能凭此接近承王,这钱花得也就不算冤枉。
眼瞧着前途被别人抢去了,他们自然不甘心。
面对质疑,阁主面色不改,“哦,我忘数了。”
众人不干了,“那就重竞!”
阁主:“琉玉阁规矩,醒木一落,断不改主。”
眼见着客人还要闹,阁主扬声道:“若各位不服我琉玉阁的规矩,大可自行离去。若有喧闹滋事者,休怪在下要报官了!”
这话很是奏效,原本准备抗议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琉玉阁不仅是做买卖的地方,亦是许多官员交际之地。那条需权贵引荐才能上二楼的规矩,便是为了拓宽人脉。
不少人都猜测,这琉玉阁背后的主子八成是某个高官,毕竟一般的生意场所,哪儿会给有钱的客人设限断客源,又哪儿需要结识这么多官员?如此做,极有可能是有人借用此地来笼络官员,说严重点,便是结党营私。
虽然众人尚未猜出琉玉阁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但有一点能够肯定,那一定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于是乎,大家都把气给咽回了肚子中。
江生堂内,穆柔亦有些惊讶,“公主和琉玉阁有关系?”
若方才与薛氏对峙时,琉玉阁护从明显的偏帮,还能解释为对二楼贵客的袒护,那么阁主忘记数数,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琉玉阁名声如此之大,接待之人非富即贵,身为阁主,岂会犯这样蠢笨的错误?
犯就犯了,还直接无视了众人的不满,坚持让虞逸竞下心经。
面对穆柔的疑问,虞逸有些不满,“我是那种人吗?”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又不傻,走后门才不会走得那么明显。”
穆柔:……倒也是。
凭虞逸那能省事就省事的个性,若真与琉玉阁的人相识,应当早就出高价买下这本心经了,才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
所有的宝物竞拍完毕后,虞逸安排人去付钱领心经。
没一会儿,被派去的小太监石武回来了。
他活蹦乱跳,像是在地上捡了钱。
“公主!原来方才负责竞拍的只是代阁主。我方才瞧见真正的阁主了,他说我们是琉玉阁本月的第三百二十一位客人,大师说这数与他有缘,进一步说,也就是公主与他有缘。为了成就这份缘分,公主今日拍下的心经,阁主不收一文,直接送给公主!”
原来是真的捡钱了。
才放下警惕的穆柔,听得天上砸下来五千两银子,立即追问:“他可是另有所图?”
“倒也不像,心经都已经让奴才送来了。”
石武说着,将心经献给虞逸。
虞逸翻看了两页,确认心经并非伪造,便让人收了起来,“看来,就是今日比较好运。不过,东西也不能白得,石武,你可有好好谢过人家?”
石武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拍了拍大腿,“完了,失礼了!刚才光顾着看阁主的脸,忘记谢谢他了!”
虞逸双眼一亮,再次捕捉到重点,“那位阁主长得很特别?很好看?”
“岂止好看!简直是……”石武不好读书,方到用时才觉词穷,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词,“妖孽!”
闻得此言,方才还神态慵懒的虞逸,忙从座上起身。
“走,我要亲自去谢谢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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