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茧
“为什么？”乔风华猛地抬头。
韩庆山把刚刚看的书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关于安徽凤阳小岗村18户农民包干到户的推广普及规定？”
“打开看看。”
乔风华依言打开，只见书的第一页，就是一幅颇具冲击力的图片，里面所有人都喜笑颜开，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们身后的粮食堆。
图片下边配着一句话：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包干到户的风，其实已经吹了很久。
但安陵县地处偏僻，政策落下来的速度很慢，领导班子也是年龄较大的保守派，更创新实干相比，他们更擅长观望。
所以不管传言说的再好，没有亲眼见到，大家心里总会觉得，宣传肯定是夸大了的。
大家对此都是半信半疑。
看到图片，乔风华却没有半分怀疑。
被系统控制的时候，她在任务者那里，接收了很多超前信息，心里清楚，整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已经改变，未来会一天比一天好。
“要是咱们也有这收成，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好几倍！”乔风华感叹出声。
韩庆山郑重地点头：“会的。”
他说的掷地有声，像是在回答乔风华的话，也是他对自己未来发展方向的笃定和规划。
夜深人静，门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喧嚣，两个人彼此坦诚，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到凌晨。
整整两年，不曾畅畅快快地跟人聊一场，乔风华越聊越兴奋，明明已经深夜，深棕色的眸子竟是比星光还要亮。
左右两人都睡不着，乔风华索性把筒子骨收拾了。
她打水将筒骨洗了几遍，又烧水焯了一遍，二次清洗干净重新放到锅里，加足了水烧开，连骨头带汤一块盛到砂锅里，里边只放葱姜，其他什么材料都不放，就这样放到煤球炉子上炖着。
炉子封一半，让煤球一点点烧，这样小火炖一碗上，早上醒来稍微调下味就能喝。
做完这些，亢奋的情绪总算缓解不少，乔风华洗漱完躺在床上。
“山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在进入梦乡之前，她闭着眼睛呢喃道。
夜里，微风轻起，悄悄拂散云彩，漫天星光闪烁，洒下银色的光芒，笼罩大地。
爪洼子村最东边，一缕缕热气打着圈儿往上冒，那味香喷喷的，不知钻到了多少人的梦中。
隔壁张翠芬家，虎子在梦里接连不断地吧唧嘴：“肉，好香的肉。”
一整晚，孩子的梦里都充满了肉香。
第二天，乔风华按照计划，早早醒来。
她找了个刀片，用胶带缠到手指粗的木棍上，做了个简易的挖野菜工具，背上布包就出发了。
山上的野菜多的是，要想多赚点钱，最重要的就是提高效率。
今天她来的还是昨天那片山脚下，只不过还没走到地方，远远就看到有人蹲在那，看样子也是在挖婆婆丁。
乔风华仔细一看，竟然是赵秀芝。
“大嫂？你也来了。”她笑着打招呼，下意识地去摸兜，准备把养老钱给她。
谁知赵秀芝看到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不能来，山上的东西又没主，你挖得，我就挖不得了？”
乔风华错愕，黑着脸把钱揣回兜里：“大嫂说的什么话，这山上的东西，谁想挖谁就挖，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赵秀芝防备地左右看了看，恶狠狠道：“这边你昨天挖了那么久，婆婆丁都没多少了，你今天换个地方挖。”
她手里飞快地拔着，恨不得把地上所有的婆婆丁，都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乔风华眨了眨眼睛，对赵秀芝的霸道，又再次开了眼界。
“不用，我看这还挺多的，能挖多少算多少。”说着，乔风华蹲下来，也开始上手，她手里拿着刀片，轻轻一划一捡，速度飞快。
赵秀芝暗戳戳地盯着她的动作，心里恨得要死。
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有人碰到乔风华去卖野菜，据说一会儿就卖了好几块钱。
她琢磨了下，野菜可是无本的买卖，只要早起两个小时，挖点出去卖就能赚到钱，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赵秀芝死抠死抠的，怎么会放过赚钱的法子。
她根本就没有细琢磨，起了大早来山脚下开挖，乔风华能赚的钱，她一样也能赚。
至于投机倒把，还是资本主义尾巴这事，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在挖野菜的时候，赵秀芝也没闲着，她琢磨着怎么才能多赚点，挖着挖着突然看到婆婆丁根上沾着的泥，瞬间悟了。
野菜可没湿泥重，只要根上多带点泥，分量不就出来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她挖的时候，刻意让根上都带着泥，小心翼翼的，唯恐折了分量。
妯娌二人闷头挖野菜，等时间差不多了，赵秀芝悄摸摸地站起来，趁着乔风华没注意，招呼都没打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风华没把她放在心上，按照自己的计划，挖的差不多才回家。
回到家照样把婆婆丁洗干净晾好，然后给妞妞洗脸刷牙。
到底是母女连心，短短两天，小家伙开始渐渐跟她亲近。
洗完脸，闷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妞妞怎么了？”乔风华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温柔地问道。
小家伙仰着头，眯着眼睛不说话，但也抱着她的胳膊不松手。
韩庆山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主动当起了翻译：“妞妞怕放开你，你又要一整天不见踪影。”
她忙着赚钱，忙着改善家里的生活，想要让妞妞过得更好，谁曾想努力的第一天，就冷落了小家伙。
乔风华心疼无比，亲昵地亲了亲妞妞的脑门：“乖，妈妈今天上午不出门，就在家陪妞妞。”
小家伙开心的眉开眼笑。
韩庆山：“你就惯着她吧。”
母女二人立刻扭头瞪他，一大一小，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鹿眼，瞪过来的时候威力非常，韩庆山瞬间投降。
一家三口，总算是有了一家人的样子。
其乐融融地喝着骨头汤，吃着饭，每一口的滋味都很足。
倒是隔壁张翠芬家，一大早起来又开始兵荒马乱。
虎子一双小眼睛，在家里各处能藏东西的地方扫来扫去，势必要把奶奶偷藏的肉找出来。
“奶奶骗我，你就是炖了肉，晚上我都闻到味了。”
不得不说，吃货的鼻子好使，脑袋可能不太正常。
虎子昨晚闻到肉香味，做了一整夜的梦，在梦里，张翠芬瞒着他顿了一大锅肉，还藏起来不给他吃，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藏。
反正闻着香吃不到，一定是奶奶的问题。
“你个瓜娃子闻到个棒槌！家里哪还有肉腥，肉汤都被你二婶端走了！”张翠芬气得大骂，手里拎着鸡毛掸子，照着虎子扬了好几下，到底没舍得下手。
“庆山家的败家娘们，怎么又炖肉，一天天的，臭显摆，只有她家日子过得好是不是！”
咬着牙，张翠芬恨不得朝乔风华家吐唾沫。
她男人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庆山摔断了腿，炖骨头汤喝也正常，你别一天天的竟找事。”
张翠芬虽然平日子作天作地，但她男人一旦开口，她便会收敛几分。
委屈地撇撇嘴，老老实实去端饭。
另一边，乔风华挖了野菜并没有着急去卖，但赵秀芝却忍不住了。
她回家称了一下，一早晨竟挖了将近十斤，当下骑着车子便去了镇上。
按照昨天别人跟她说的，她也在钢球厂门口摆了个摊子，胡乱地铺了个脏兮兮的袋子，就地一坐，等着有人上来问价。
可她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倒是钢球厂里边，有个年纪挺大的老太太，一直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仿佛想吃人一般。
“是有神经病么？老看我做什么？”赵秀芝自言自语道。
终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中午时分，钢球厂下班的样板戏吱吱呀呀放了起来，可厂里的大门还是没开，里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赵秀芝急切地往门口走了走，看到门口保安问道：“哎，那个看门的，里边的人怎么不出来？他们不是下班了吗？”
门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当没听到。
赵秀芝气呼呼地瞪着他：“喂，跟你说话呐，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到底为什么不出来，你听见回个话。”
“工厂重地，外来人离远点！”保安转过身，顺手从门卫室摸出一把铁锹，黑面目表情地驱赶她。
赵秀芝哪里还敢撒泼，撒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再不敢上前。
门卫扫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吓的她缩了缩脖子。
在外边晒了大半天，赵秀芝都没有卖出去半点野菜，好在她挖的时候带了泥土，还坏心眼地洒了些水，不然野菜恐怕早就变成了野菜干。
就这么傻乎乎地等着，她也不敢上前，愁眉苦脸地干坐了好几个小时。
原本她想回家，可看着地上的野菜，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砸手里。
就这么等啊等，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乔风华骑着自行车到了。
赵秀芝扭了扭头，假装没看到她。
乔风华也不怒，她今天特意准备了几个纸箱子，折起来连在一起当桌面，然后铺上干净的袋子，这样看上去非常的整洁，让人买的欲望更加强烈。
她整理好之后，钢球厂也下班了，里边的工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其中打头的就是昨天宣传处的张秀琴，她看到乔风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大妹子，我还怕你不来，快给我称两斤洗干净的，这样我到家就能直接吃。”
城市里的水费还挺贵，她们用自来水，每天都恨不得把水龙头开到最小。
乔风华笑着给她称，依旧高高的，不让买的人吃亏。
张秀琴买完，后边又有好几个人，接连不断地上门，当然昨天买过的大部分都当了回头客，有的说是要送人，有的说没吃够。
乔风华简陋的菜摊面前，洋洋洒洒挤满了人，来得晚的只能站在后边看，根本挤不进去。
这时候有人看到，不远处赵秀芝的摊位，见她那不用排队，开心地走过去问价。
一问才知道，赵秀芝卖的，竟比乔风华卖的便宜，一斤只要两毛三。
几个人开开心心地买了。
很快，赵秀芝的婆婆丁就卖完了，比乔风华卖的还要快几分钟。
卖完之后，她背着手，拿着架势走到乔风华跟前：“生意挺好的，就是没成本的东西，三毛多是不是太贵了。”
乔风华扫了她一眼，手里忙活着，实在懒得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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