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告密

两年后

        永州失守的消息震惊朝野，三年前景州叛军谋反之事犹在眼前，如今作为黎朝抵御西域的第一道防线，只因为一个驻军的首领里外勾结，趁着夜色将永州城门大开，于是西域铁骑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偿所愿，破开了朝着黎朝进宫的口子。

        杨思婉躲在舅父家的地下工事中已经整整两日了，她的眼睛尚未完全复原，因此在昏暗的地道中始终看不明晰，但是地面上的阵阵脚步声，以及蛮夷搜刮到舅父家财产后的欢呼声却犹在耳边。

        舅父本就是永州有名的大户人家，西域铁骑攻占城池后最先做的就是掠夺城内的财产，再将城中百姓掠回去作奴隶。现如今富庶的永州城，成了西域蛮夷的欢乐场，任由他们尽情的掠夺、挥霍、享乐。

        舅父家的两位表兄正好去了历城赶考，这才免于受难。杨思婉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回历城的，但是义兄来信说从永州回历城的路途遥远，实在不放心她和两个文弱的书生同行，准备亲自来永州接她，她这才耽搁下来。

        杨思婉跟着青英在这昏暗的地道里绕了两日，也没能找到出口，她们带的粮食和水并不多，再这么耽搁下去，她们恐怕就要饿死在地道里了。杨思婉和青英再一次绕到了地道入口，青英见小姐有些脱力，赶忙给她喂了一些水，见小姐缓过神，青英小声说道：“小姐，一会儿待上面没了动静，我上去偷拿些水和食物吧！”

        杨思婉摸索着拉住了青英的手，阻拦道：“万万不可，舅父家是永州最豪华的院落，他们定会将它进献给自己的首领作为住所居住，因此这院落内定会围满驻军。你我势单力薄，一旦被抓住，定会受到折辱。”

        宋仁和收到永州传来的信鸽时，正在观看军中练兵，当他看见永州失守后，想到城内受苦的百姓，顿时皱紧了眉头，可是当他看到杨思婉并没有如期动身回历城，现在被困在永州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时，他顿时慌了阵脚。

        “来人，速去取笔墨来！”

        宋仁和先是给远在历城的父皇和蓟州侯各去了一封信件，紧接着和徐亮将军借了一万士兵朝着永州日夜兼程的全速进发，在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带着五千杨家军精锐前来援救杨思婉的杨兆麟。

        一晃两年未见的宋仁和和杨兆麟都长高了，因为长时间的军旅生涯，也都被晒黑了些。一开始两军相遇，都十分警觉，以为遇上了叛变的叛军，结果两边互相核实了身边，这才放下了武器。

        “臣，拜见皇子殿下。”宋仁和毕竟是皇子，杨兆麟再狂傲也得遵守礼法，于是他身后穿着重甲的杨家军士兵纷纷下马朝着宋仁和行礼。

        宋仁和此刻焦急万分，唯恐杨思婉一介女流被敌军俘虏，于是焦急的朝着杨兆麟吩咐道：“情况紧急，即刻上马，朝着永州全速进发！”

        杨兆麟深深的望了一眼已经策马远去的宋仁和，知晓他定是收到了婉婉被困的永州的消息，这才如此焦急，片刻不歇的朝着永州进发。于是同样十分焦急的杨兆麟翻身上马，带着杨家军跟上了宋仁和的队伍。

        杨家军是骑兵，而宋仁和在景州借来的兵士都是步兵，自然比不得杨家军精锐的行军速度。于是为了能尽快赶到永州，宋仁和将步兵的指挥权给了副将，又留下了身边的两个亲信监督他们全速行进，自己则跟上了杨家军，先去营救婉婉。

        淳于摄提格听到手下人说，在永州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全副武装的黎朝骑兵，且数量庞大。淳于摄提格命人说清楚对方骑兵的长相，手下人却因为天色已晚打探不出什么具体的细节。只继续禀报道：“来者皆身着银色盔甲。”

        淳于摄提格听见这话，顿时放下酒杯，继续问道：“每个人都穿着银色的铠甲吗？而且全是骑兵？”

        “没错，全是骑兵，统一身着银色铠甲。”

        淳于摄提格沉思片刻，询问道：“你们这两日可抓到了和杨家军和杨家有关的人？”

        得知并未抓到疑似杨家和杨家军的人之后，淳于摄提格坐在沙盘前，听着手下认真分析抵御杨家军的手段。众人自从听说是杨家军来了，气势上就没了前两日的嚣张，神情也都变得十分肃穆。

        以前他们经常来黎朝边境劫掠，也经常抢了一座城，便立刻换下一个地方作为新的目标。以往他们依仗着善于骑射的优势，往往轻松得手，只有一次十分不凑巧，遇到了黎朝最精锐的部队——杨家军。

        虽然听说过这支部队的威名，但是屡屡在黎朝城池中得手的西域骑兵并没有将这支号称战无不胜的队伍放在眼中，只觉得这是黎朝人自己吹嘘。结果他们的一支队伍在劫掠黎朝城池时，被杨家军堵在了城中，最终全军覆没。

        如此惨烈的结果，让整个西域记住了这支被称为神话的队伍，也因为杨家军一直驻守边疆，他们才逐渐收敛，只敢偶尔趁着杨家军不在的时候，偷偷来试着抢一些东西。

        此次北上攻打黎朝，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在西域本就靠着放牧为生，但是最近西域连年大旱，导致牧草枯萎，绝大多数的牲畜都被牧民宰杀用以果腹，但是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本就不可取；再加上他们不擅长种粮食，自然粮仓之中也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如今他们突遭天灾，自然是难以为继。为了能让寻求一线生机，作为部落首领的淳于王自然是要带领族人来黎朝搏上一搏。

        本来他们只想劫掠些食物和奴隶回去，顶过这个难挨的天灾，结果淳于摄提格发现永州城内的守军居然可以被买通，便欣然花了大价钱买通城内士兵打开城门，最终他们没有费一兵一卒，便轻松占领了黎朝的军事防线——永州。

        在永州城内，这群被在风沙中生活了数百年的民族发现，原来结实砖房不会四处漏风，居住起来是如此舒适；有水井的永州城即使遇上干旱，因为这些水井也能有源源不断的水喝。体验了这样舒适的环境，西域军民自然是越发不愿离开，作为首领的淳于摄提格自然也是同样的心思，希望能坚守住永州城，准备逐渐吞并黎朝的其他城池，争取让族人过上同样幸福、踏实的日子。

        淳于摄提格预估了一下从杨家军驻扎的寿城过来，纵使是骑兵日夜奔袭，最快也得三日才能到达永州地界。但是他们作为军队，自然是不能随意调动，起码得给都城中的皇帝上疏，得到皇帝明确的援驰指令才能起身行动，这一来一往，起码得半月以上才算正常。但是这杨家军却十分离奇，在永州出事后，仅仅两日便已经赶到了永州城外。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使得平日以纪律严明的杨家军士兵如此拼命？又是什么人敢不受军令便随意调动杨家军呢？这其中定有什么他没有留意到的细节。

        “杨家军的将领中可有哪位的亲人在永州城？或者说杨家军里是不是有很多士兵的家乡在这边？”淳于摄提格坐在宋家的高堂之上，手中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珠串，冷静的询问着为他打开城门的守城将领。

        高程本就是贪财之人，如今又已经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心知自己已经完全不会再被黎朝接纳，自然希望紧紧抓住为西域最高首领报信的机遇，力求能在西域混个一官半职，于是他赶忙解释道：“禀可汗，您有所不知，您现在住的这个宅院，本是蓟州侯儿媳的兄长家，虽然蓟州侯的儿子儿媳早亡，但是蓟州侯和这个宋家的关系一直保持的十分好。”

        “有姻亲，就值得这般大动干戈？不惜违抗皇命？”

        高程继续说道：“姻亲自然是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依小人看，杨家军之所以如此不要命的奔袭而来，许是因为蓟州侯府的那个嫡女。那嫡女是蓟州侯府本家唯一的嫡亲血脉，蓟州侯一直视她为珍宝，据说曾经为治疗她的眼疾而遍访名医。前两年她回来给她的亲舅奔丧，也顺便在这边治疗她的病眼，一直没有回都城。现如今杨家军如此不要命的奔袭而来，能惊动杨家军的人，小人觉得唯有这位嫡小姐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这位小姐还在永州城？”看见跪在地上的人点了点头，淳于摄提格赶忙吩咐人带着高程下去询问更多的细节，顺便寻找以前见过这位女子的人，询问出她的长相、特征，画出画像，张贴在各处，务必要将她搜寻出来。

        淳于摄提格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从他父亲去世后，开始掌管了整个部落联盟。现如今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因为他年纪尚轻，又赶上天灾使得部落部众怨声载道，甚至有很多小部落的首领蠢蠢欲动。

        如此复杂的环境之中，本就险象环生，本无什么退路的他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击退城外的杨家军，赢得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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