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宵禁后的第七舰队驻地，是严禁军人私自离开的。
大部分人都没了还在军校里的那股新鲜劲，对于违反规定触犯宵禁没什么兴趣。
叶薇到达约定的地点时，早已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靠着墙等在那里，金色的发丝在夜色里看起来甚至比路灯的昏黄的光还要明亮。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叶薇吹了声口哨，示意自己的到来。
赫德森一听她的话就炸了毛，眉毛高高扬起：“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吗……唔…”
没等他说完，叶薇就捂住了他的嘴，“没时间浪费了，跟我走。”
赫德森刚想拍开她的手，他可不是栓着遛狗绳的宠物，脖颈的肌肤却被什么冰凉细碎的东西轻轻滑过。
他垂眸观察。
是一串手链，上面镶着细碎的钻石，在路灯的映射下发出璀璨的光，一条细细的金属流苏从手链上垂下，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幅度不大地左右摇摆，每一次都轻轻擦过他的脖子。
赫德森这才注意到，叶薇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伊卡联邦的纯白军服。
毕竟，没有哪个傻瓜会大摇大摆地穿着军装违反宵禁。
赫德森穿着黑色的皮质夹克，里面是作战训练时的紧身衣，黑色的衣料勾勒出肌肉线条的走向，像蜿蜒的山岳般充满力量。
他不知道叶薇把自己约出来干什么，回到房间后他脱下军装制服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迷茫了好一会儿，最终把那些看起来很能吸引omega视线的西装厌烦地推开了。
这些衣服会让他在叶薇面前像个小丑，哪怕每一件都价值高昂、是顶尖的裁缝为财团的赫德森少爷手工定制。
他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作战服给自己套上。
他之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叶薇又不可能找他约会。会找上他，大概是因为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这个alpha处理，她很清楚他的实力。
但是，赫德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叶薇竟然穿着一条白纱的修身长裙。
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上去，用一朵简单的山茶发饰装点，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艳丽却充满攻击性的妆容，肤色白皙，饱满、水润的唇瓣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omega学院里放学时走出的少女，简单得如同清晨时绽开的一朵带着露水的百合。
“你为什么穿得像是一个赌场打手？”赫德森愰神间听见叶薇不满的声音。
面前的女人抱臂冷冷地看着他。
叶薇非常怀疑赫德森头牌交际花的名声其实是以讹传讹。
哪个alpha会在omega发出约会的邀请后，穿得像是马上要上门收债的□□头目一样来赴约呢。
叶薇在星网上查看过一些约会攻略，对于含蓄害羞的omega来说，向alpha说出在某地等我这样的话，已经是明晃晃的约会邀请了。
不过，考虑到赫德森对她并无好感，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完成了叶薇计划的一部分了。
叶薇准备再去79号街探查情报。
像是这样的黑街，在白日里什么消息也套不到，只有在深夜才能够揭开它的面纱，看到它真实的模样。
叶薇身上还有奚问星留下的信息素，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她还是一个孱弱无害的omega，如果孤身前去不仅没办法探查，还会引来一些不长眼的家伙找麻烦。
所以她找上了赫德森。
况且，之前赫德森就受到宋书和的委托，前去进行过黑街调查，他或许还知道一些别的消息。
“宋只是让我去确认79号街的暴力集团，是否真的如情报中所说的那样根本不存在！”
听完叶薇的话，赫德森无可奈何地吼了出来。
“他也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只是想让你离开，并不是让你置于死地……79号街道里没有任何帝国的地下势力保护，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大概是那个贪生怕死的贵族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全部用来保护自己逃跑了。”
叶薇了然地点点头，眼看已经快要来到79号街的范围，她伸出手抓住了赫德森的手臂，像是一个普通的omega那样靠在她的alpha身边。
“放松一点，”她对着肌肉紧绷的赫德森说，“你看起来简直像是被我绑架了。”
赫德森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不要记恨宋大哥，他也是为了头儿好……”
叶薇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打量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深夜的79号街道与叶薇上一次到来时大相径庭，两边的酒馆已亮起灯牌，脂粉和酒水的香味混杂在一起，从相携而过的男男女女身上传来。
叶薇和赫德森来到了上一次救下被骚扰的女孩那里，那是一家低调的酒馆，推开厚重的木门，酒馆内部品味极高的装潢让见惯了浮华的赫德森也暗自赞叹。
灯光并不明亮，只是如薄纱般暧昧地披在每个人身上，四周的阴影里散落着几对人影，却因为光照不佳而看不清脸。
清脆动人的歌声从舞台上传来，褐发的少女如一只小小的夜莺般歌唱着，那沉醉其中的模样好像在闪闪发光。
一曲终了。
台下没有人为歌者喝彩，叶薇和赫德森的掌声在醉醺醺的酒馆里格格不入，被角落里醉汉的胡言乱语盖了过去。
“赫德森大人！”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
高跟鞋的鞋跟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棕发的少女从舞台边走下，兴冲冲地奔了过来，“或许您已经忘记我了，我是菲洛米娜，上一次您救了我……啊。”
菲洛米娜看到赫德森身边穿着白纱裙的女子。
“是您……你们、两位是情侣吗？”菲洛米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浅浅的失落和沮丧，“那就不该到这儿来，或许你们身为联邦人并不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约会的好地方。”
棕发的少女用脚尖点着地，不由自主地垂下头不敢去接触alpha的目光，只是用强忍着哭腔的声音恳求道：“请你们快离开这儿吧。”
少女接待客人时反常的行为引起了店主的注意，叶薇的余光瞥见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神色不善的中年男人，那人正像鹰隼般紧紧看守着菲洛米娜。
叶薇清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赫德森上前安抚住慌乱无措的少女。
她能看得出来，菲洛米娜是个善良的姑娘，劝她和赫德森离开是为了她们着想。
“别担心，菲洛米娜，我们这次是来专程看望你的，这段时间里那些无耻的家伙没有再来骚扰你吧？”
菲洛米娜从赫德森湛蓝的眼瞳中看到了淡淡的担忧，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没有，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些人。”
这是当然，将那几个混球撵回军部的调令还是叶薇亲自下达到他们每人手上的，现在他们恐怕还在前往首都星的飞艇里痛哭流涕呢。
赫德森那边已经顺利地安抚下少女的情绪，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花心多情的alpha约上了两个omega，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叶薇和赫德森在菲洛米娜的引导下来到隐秘的角落。
因为菲洛米娜还在店主的监视下工作，叶薇便从善如流地点了一瓶最贵的红酒为少女增加业绩。
“叶薇小姐，其实不必这样的！”出乎意料的是，以此为生的少女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神色，反而坐立难安地揪紧了自己的裙面。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但是在这里点再贵的酒水也是没用的，没有一分钱属于我，我、我该怎么向您解释呢……”菲洛米娜咬紧嘴唇，慌张地回头扫了店主的方向一眼，在发现店主的视线暂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后，她才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这里并没有在营业，每晚开门只是为了不显得奇怪，但总是有人误打误撞地进来……”
一旁的赫德森被少女的话语绕糊涂了。
叶薇也没有听懂菲洛米娜颠三倒四的话语，但少女声线里深深隐藏的恐惧却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就在这时，一声从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打断了叶薇的思索。
菲洛米娜捂着自己的肚子，满面羞红。
“很抱歉，我最近正在减肥……”她的话没有说完，忽然感觉得手背覆盖上了一层温暖和柔软。
叶薇轻轻地按住菲洛米娜的手，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能体会到你的处境，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告诉我到底79号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在第七舰队任职的中尉，也许可以帮到你。”叶薇轻声说。
“是后勤部门的救济品没有按需发放吗，还是，你们根本没有拿到那些食物？”
叶薇感到一种隐忍的怒意在心底燃烧起来。
79号街的“酒馆”，这些年轻的omega在这里是被那位不知名的帝国贵族所豢养的奴隶，他们没有资格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在被帝国抛弃后，只能默默忍受饥饿。
第七舰队的救济就是为了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
但是现在有人竟敢连这些微薄到仅供生存的食物都要占为己有。
叶薇怀疑后勤部门中有人在中饱私囊，赫德森冰蓝的眼睛也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菲洛米娜被叶薇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否认，“每一次的物资都给到了店里，只是我们把食物和药品都送走了。”
“送走了，是什么意思？”
菲洛米娜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我、还有店里所有人，我们都是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贵族大人们离开之后，我们的孤儿院就失去了资助，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钱去买食物，只能把救济物资带回去……”
“而且，听说联邦也不愿意再管我们这些人了，所有的救济都要停止。”
少女冰凉的手用力地抓住了叶薇：“叶薇大人，请您帮帮孤儿院的孩子们！不论如何，就算有人阻挠，您也一定要亲自进去看一看！”
叶薇蹙起眉，按道理来说像是孤儿院这样的社会福利机构，是绝对不会被后勤部门遗落的。
叶薇记下了菲洛米娜说出的地址，回去之后尽快向后勤部长克劳迪娅提议补充孤儿院的救济点。
这一次深夜来到79号黑街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叶薇看到这里的情况要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原著里“叶薇”被暴君流放去的地方，要比这里更加肮脏无数倍。
帝国的“酒馆”也分了三六九等，79号街大概就是其中最高级的一种，这里没有劣酒，接待的也都是所谓的贵客。
纸醉金迷的风月场啊……也不过是用黄金装饰的臭水沟罢了。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帝国、贵族……还有红瞳的暴君，都应该彻底毁灭。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怎么了？”身旁的赫德森问。
叶薇和他已经离开了79号街，夜风吹过，白纱的裙摆如娇嫩的花瓣般轻摇。
身上忽然多出带着余温的重量，叶薇眼疾手快地在皮质夹克从身上滑落前抓住了它，不解地看向赫德森。
高大的alpha青年只穿着黑色的作战训练服，握拳凑在嘴边不自在咳了一声，把头偏向另一边，不敢接触叶薇的视线。
“披上，如果你生病了，谁来保护头儿。”他语调生硬。
“谢啦。”叶薇把衣服往上拉了拉，对她的身形来说太过宽大的衣服像是要把她笼罩住一般，鼻尖传来淡淡的皮革的香气。
一直很安静的赫德森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薇。”男性alpha忽然停住脚步。
叶薇抬起头，金发青年俊美的脸隐没在阴影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像是属于某种大型野兽的深蓝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敌意。
“怎么了？”
赫德森的声音低沉如水：“那种药，以后不要用了。”
药？
“强效信息素抑制剂会毁了你的身体的，”金发青年艰难地说，“就算是为了留在第七舰队，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宋大哥虽然嘴巴很坏，但却对omega没有偏见。”
叶薇后颈发凉，她好像明白过来赫德森的反常了。
金发青年的眼神里带着敬意，“你现在，闻起来跟beta没有区别。”
奚问星留在她身上的安慰剂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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