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了软肋
钱大爷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秃了。
但头秃之时,一旁的大掌事提醒道:“听闻前阵子谢姑娘一直在寻医者,好像是家中有人久病缠身。”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瞧人十拿九稳,以他的观察与实际的相处,之于谢韵这人,来硬的不行,但来软的,你退一分她便会敬一尺。
太子那儿提来如此要求,正愁不知如何让谢韵应下,这就瞌睡有了枕头。
何况,此事做了,谢韵的家里人的情况,也可以顺带着摸清了。
于是钱大爷,当即道:“去请董大夫!”
大掌事先是一愣,随即也回过味来。
董大人可是钱大爷不轻易示人的医者,当初为了结交,那可不是光使银子的事,动了多少脑筋这才有了相识,之后……正常来说,钱大爷也有一股魅力与为人处事之道,但凡与他相识,多数都会有些相交,并给几分簿面。
但事实上,钱大爷还是高看了自己与董大夫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他低看了董大夫的忙碌程度与诊病的习惯。
谢韵是个不能来硬的,董大夫这人更加是拿钱子买不了。
如今这年头,有点本事的,为何都如此难顺人意呢!
于是钱大爷在挠秃了不少头发后,这才着实无法,他传了讯给太子赵昭。
太子府这里。赵昭看着詹事递过来的文书,快速的阅览后,眯着眼道:“谢韵?寻医?于一年前来到吴地?”
“钱大爷回话,他也只晓得如此之多,旁的他也没细问。”詹事回道:“且其手中有官府的路引。”
这便是合理合规合法的。
太子微微蹙眉,突然间他想到了,不由轻笑,道:“有意思!”
“钱大爷寻了哪个大夫?”赵昭基本也清楚了,恐怕这事钱大爷为难的许久,于是问道。
“董大夫!但听闻是拒了……”詹事有些为难的望向太子,继续道:“说是近来忙于研制珍稀药材,不便离了吴地,凭白折腾在路上,浪费。”
太子赵昭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对着棋盘默了几息,最后抬头道:“前次北地之行,应是还有一个灵芝,拿去给董大夫。”
文书一旦封了红蜡便是加了密,詹事不可拆,只能太子亲自阅览。
詹事一头雾水之余,却明白此事太子必然上心,于是便应声去办。但他万万也是没想到,其实太子本来的初衷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而如今在一口吃的之上,又让他发现了更为有意思的线索。
有了董大夫的首肯,钱大爷这些时日耷拉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他当即便写信给了钱银多,钱银多接信兴奋的告诉了谢韵。
谢韵欣喜万分。
连忙传信让姚嬷嬷想办法让廖氏出了谢府……就谢府那个破地儿,要什么管家权,公帐上的那几个子儿,如今还不如谢韵手里的多。
廖氏的身子自上次被谢大爷气吐血之后,便一直亏着,虽然期间也瞧了不少大夫,最多不过让廖氏恢复走动的气力,但整个人还是病恹恹的。
姚嬷嬷将谢韵之意传了过来,廖氏一惊,不由道:“阿韵也回都城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暴露了……
“夫人莫怕。”姚嬷嬷连忙劝慰道:“大姑娘说了,她都安排好了,夫人只要行事稳妥些,莫要以慌神即可。”
廖氏稳了稳心神,她虽体弱,也不精明,但终究并不笨,当年谢府老太太就是知晓自己大儿子是个混账玩意,这才东打听西打听的,将贤惠持家、出身家底尚算殷实的廖氏娶进门来。
被谢大爷伤到如今,廖氏再软性,再贤惠,也架不住总是往她心中拨冰水,寒凉与愧疚之下,廖氏肯定是与谢韵在一处的。
眼见廖氏眼神渐渐坚定,姚嬷嬷趁热打铁道:“以往我也不曾劝夫人做些何事,不过想着外头去也没什么依靠与奔头,无非老死府中得了。但如今,这般污糟事,夫人为老爷养的二姑娘,该尽的都尽了,却是大姑娘……”
“莫要提了,我知晓该如何做了。”廖夫人一听到这个就更觉心痛,她当即咬牙,心绪大动,正要雌起表达豪情,但身子还是虚,都不需要特意伪装喘着气道:“我……”说着,她索性也就假戏真做,与姚嬷嬷眼神对视一番后,便不再压抑喉咙间的发痒,大力咳嗽,几乎都要将肺给咳出来了。
姚嬷嬷心底是很焦急与担心,于是又是真心又是夸张的大叫。
一片吵嚷凌乱之后,谢大爷眼神嫌弃的站在廖氏院子中间,他都不愿意踏进屋子里去瞧一眼廖氏,于是敷衍的对着姚嬷嬷道:“既然夫人得了痨病,要去庄子上,那便去吧!”
这对母女,一个痨病,一个瘟症……死在外面得了!
说着他便转身往外间走去。
到了花厅,他不由烦躁,随后叫来了他唯一的姨娘邬氏,邬氏当年进府也没费谢大爷几个银钱,毕竟她长相平平,话也不多,出身穷苦,尚算简朴,平日子里也没个声响,此时以谢府的能力,邬氏肯定是没什么私房银子贴补家用,但至少可以控制谢府诸人的花销。
邬氏过来之后,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院子的她,到底有些怯意。在听闻谢大爷之意后,不由惶恐道:“妾身……妾身从未……”
谢大爷白了她一眼,打断道:“府里人口简单,日常开销就按以往办,若是有人单独要使银子,你平日里也是个节俭的……”边说边意味深长的望向邬姨娘。
邬姨娘自然是看懂了谢大爷之意,但还是战战兢兢的问道:“若……”
“若有特别事宜,单独来询我便是。”谢大爷不耐烦的打断她道。
自此邬娘娘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钱银多这边得到钱大爷来信,不由有些抱怨。
钱氏之前不曾踏足都城,故而他与谢韵来到都城之前,就已经置办了一套大宅子,就是整个都城最中心的地段,整个宅子九进,但钱银多嫌弃宅子里的陈设太过陈旧,于是里里外外都要重新来一遍。
但谢韵则没有他要求这么高,就买了个四进的院子,其实也算不错了。
钱银多眼珠子一转,便以自己宅子需要重新安置,他又不想往客栈,就想着借机顺理成章的搬到了谢韵的隔壁,与她做的邻居。
这邻居一做倒是好,钱银多也不走了。哪怕那座豪华宅子都已经安置妥当,能够住人,他也不愿搬家。
所以,董大夫来了都城,自然就落脚到钱银多的这个宅子。
而廖氏与姚嬷嬷两人也住到了谢韵的宅子。
诊医起来,自然是方便,且还掩人耳目。
如此,便是半个月过去,董大夫自然是医术精堪,廖氏又离开了压抑的谢府,两相并提,身子与精神都好了许多。
“阿娘!你与……他……”谢韵实在喊谢大爷叫阿父有些别扭,于是道:“你与谢大爷,可否和离?”
廖氏一听便是愣住。
她从未想过。
自古都是劝和不劝分。
何况为人子女。
谢韵自然是知晓廖氏会如何看待她,同时也会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但谢韵相信,她表达这个想法,就是当廖氏因着谢大爷的折磨而备感痛苦时,至少知道谢韵的态度与知晓,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廖氏朝谢韵微微笑了笑,但她显然是要好好想想刚才谢韵的提议,于是她与谢韵一时间都不说话,谢韵给她喝了汤药后,姚嬷嬷进来陪着,谢韵走了出去。
董大夫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应招待的事都是钱银多,谢韵本想与董大夫结交,但钱银多带了话之后,一脸为难的回来时,谢韵就算了。并且,她知道钱氏一族,恐怕为了这个大夫花了不少力气。
于是她真诚的感谢道:“我阿娘之事,着实感谢你与钱大爷,无以为报,我之后定然更多研制配方……”她能够回赠的只有这些了。
钱银多却是一边将手里的一个密封的竹筒给谢韵,同时嘴里抱怨着钱大爷道:“我阿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好在吴地不行吗?非要将产业挪至都城,挪就挪吧,我等不是读书人,无法科举,只能在商言商,也算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可这……让再开家店,还不能生意太好,这是为何?”
谢韵自然会比钱银多想的要多一层,她拧着眉接过那个竹筒打开后,一封封了红蜡的信函预示着此事的重要。
这是钱氏传信的规矩,钱银多看了之后,也不由有点严肃。
谢韵拆开后,仔细阅览了两遍,终于是明白了。
她还在想董大夫如此傲气的,怎么就愿意诊治廖氏。
这其中……
谢韵见钱银多一直在关注自己,也关注那封信,便也不避讳,她将信给了钱银多,他自然是接得快,也是上上下下看了两遍,随后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后,这才肯定却是极为惊讶的道:“如此,我们便欠了……十万两银子!“
我……
“我也有雪莲与灵芝……早知道董大夫就需要灵芝,我便给他了……”钱银多想起当初太子使人带了这些给自己道:“我看他手里如此多……也不差这一个,这不是……”他本想说是讹诈,但他也知晓,同是灵芝品相质地采摘受损与否,皆会影响价格与药效,董大夫那人……傲的不行,如果灵芝不是上品,也不至于会请得动特地来吴地一次,你看他诊完了,看都不多余看他们一眼,急匆匆的就走……只让童子传话过来,说是月余后会再来。
“过一月药用完了,董大夫还会再来!”谢韵倒是平静道:“我阿娘这病,若是没有董大夫,估计煎熬不过多久,如此,也是拿钱换人命,何况,以董大夫那样,也不是银钱之事……论起来……”谢韵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一事一并请了办,若能成,莫说之后三年,便是十三年,也是使得的。”
钱银多不由问道:“你有何事,需要找……”太子!钱银多满满的都是:找我找我!
谢韵笑了笑,这事,钱银多是办不了的,于是她转开话题,说着眼下第一件要做的事,道:“我们就在城西开一个零食食肆,就寻普通的一些厨娘即可……”
掩人耳目就不能太招摇,生意自然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所售食品的原材料还要相似,这才会不引人注意。
定下基调后,钱银多办事情也是快,毕竟他为人大方,太子赵昭在后面推动,且钱银多又舍得砸银子,还过十日,铺子就开张大吉了。
而太子赵昭也吃到了正宗的蛋糕拼盘,里面有芒果蛋糕、巧克力他蛋糕、鲜奶蛋糕、栗子蛋糕、还有普通的海绵蛋糕……
从来没发现,原来吃东西,也能如此快乐!
赵昭长到十八岁,很久没有这种满足与欢乐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持续了几日后,他算计谢韵就范,而谢韵也顺杆子往上,也要‘算计‘赵昭,而且这事,恐怕也只有赵昭能帮着办。
赵昭听闻谢韵想见自己,不由笑了。
他早等着她了。
从他怀疑她的身份开始,他就知道只要她应下了,就一定会有这一日。
所以,当谢韵在一处私宅见他之时,提出她的请求后,赵昭并没有露出惊讶表情,只道:“十万两银子……即使钱家要给,也要好一阵子……何况你阿娘的身子,并不是大夫诊一次便可全好,且有些好物,有价无市!”
这就是告诉谢韵,她其实并没有资格要求再多。
谢韵当然是有备而来,她笑笑道:“殿下也不想被谢大爷这样的人缠上吧!”
“他……”赵昭长的儒雅干净,声音也不大,温温和和,但他的轻笑,带着浅浅的嘲讽,仿佛是对谢韵自不量力尽然与他谈条件,又仿佛是本身对谢大爷的轻蔑,道:“比起晋阳王来,恐怕他才是最怕的那个……”随后他顿了顿,继续道:“兴许你可以主动找晋阳王……若我没想错,他喜好的辣食,也是你亲自所制。”
这便是吃准了她不会主动到晋阳王处。
谢韵感受到赵昭云淡风轻之下不受任何胁迫的威压,她咬牙又道:“陛下这几日想必也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妙,不然不会费劲心思,若……”
“若……我不介意。”赵昭平淡的打断,且他也再看向谢韵,目光转到棋盘上道:“但你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即使一切回到原点,你这一点便是……把柄!”
是的!
即使一切回到原点,但她的身份已经让太子知晓。
瞬间,屋内静谧。
但是赵昭没有开口,便是最好的开口。
谢韵突然间笑了,道:“殿下方才不曾将我赶出去,便是并不想失去我这个……好厨娘!”
这个时候赵昭才将目光又移回到谢韵身上,挑了挑眉道:“即然是好厨娘,便做好相应的本份……我待有功之人从不吝啬……何况不过是个灵芝……举手之劳之事,也是一并顺手做了。”
这就是……要看她的表现了!?
也是告诉她,只要她将来让太子满意了……什么都好谈……
终究没有赵昭城府深,谢韵的情绪,他全部感知,他继续道:“董大夫之后的诊金,你自行承担,你也莫要担忧太多,我这儿的月银百两,每月月末可至此处帐房支取。”
董大夫的诊金还要自己支付吗?还有月银,百两!她其实也挺有钱的,应该是不会在意。
谢韵正在愣神,就见赵昭挥了挥右手,像赶苍蝇一样,外间的人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进来将她请了出去。
她对着天空深呼吸,终于是谈成了这笔交易。
但她不知道的是,赵昭那句给她发月银,那真是有良心的了。
一个月后,当董大夫再来之时,身旁的小童子拿着算盘,当报出一串数字之时,谢韵终于知道缘由。
尼玛,谁告诉她,董大夫的副业不是山贼专门负责抢的吗!
五万两!
她的老本都要交待了!来不及哀嚎!
接下来,童子又道:“一次出诊含普通药材便是两万五千两,特殊药材另算。”
说着,又拨了拨算盘,道:“之后算下来,每月一次,收个优惠价,便是一万两。”
谢韵瞪大眼睛…每月能从钱氏各项店铺得来的分帐,大概也就这个数。
谢韵很是怀疑,这不是太子赵昭计算好的吧!
但问到钱大爷与钱银多,钱大爷当即否认,而钱银多则一脸懵逼。谢韵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月银百两,将会是她即日起唯一每月最可靠的现金流……
于是谢韵只能研发新品,但研发新品得到的分成,连之前带之后,每月一两千两左右,好的时候近三千两,倒也挺可观,可如今时不时的会被董大夫以要用新药的要求,而花费去。
再次见太子赵昭时,谢韵只能道:“我要涨月银!”随后伸出一只手,道:“一千两!”
还真敢提!?
赵昭定定的望了过去,见她如此坚持,随后意味深长道:“高月银高要求!”
高风险高回报!
谢韵脑海里冒出这句话,尼玛,赶紧这观念早就存在人类历史文明长河中了……
是啊!人家不过是古人,但其实也是人,并不蠢!
谢韵又道:“保底百两。”不管如何,百两银子,一家几口是饿不着了。
“不行!”赵昭当即拒绝,随后还是放了口子,道:“五十两!”。
谢韵又道:“奖罚需要提前规定好。”
不然,到时候说扣就扣,她找谁去。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防!
赵昭再次拒绝,且不愿再多谈,直接道:“即如此防备,那便还是月银百两!”
谢韵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即再为自己争取道:“奖励需是扣罚的双倍。”
这次赵昭并不理会她,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在赵昭即将失去耐心之前,谢韵有些急了,赶紧打算放一些彩虹屁,于是道:“我信殿下……”
赵昭却不吃那一套,他已经眯了眼睛……右手刚要伸出再像上次挥着打算赶人时,谢韵一个激动,上前便拉住赵昭的手,对着他那快要全部关闭的‘心灵的窗户’,正色道:“我研发的奶油小方……还有橙子威化……”
赵昭被她如此突然的行径,没将她一脚踹出去,已经让赵昭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
但也不过一瞬间,当他想伸腿,将她踢出去时,她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然后,赵昭哼了一声,直接推开了谢韵,冷着脸道:“明日午时……”
哈哈,成交!
谢韵心满意足退了出去。
心里也是想着,太子也是人!即使踏出了‘为了吃来算计她’的这一步,那她这一个个的要求便是试探,目前看下来,太子对她的吃食,那是入迷了。不然,不至于一次次的让步!
而赵昭也觉得自己尽然因为一口吃的就有了软肋!?
这是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了。
他承认他算计了谢韵,但是她却能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还能试探与得逞,可见内心并不是一个懦弱的女子。
越想越觉得自己答应的爽快了,但既然答应就不能反悔……
于是这口气憋屈的……
也直接导致了谢韵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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