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风黎曜推开书房的大门，缓步朝着跪着的洛闻溪走去，他蹲下身，对着洛闻溪说道：“阿溪，你当真非去不可？”
洛闻溪淡淡一笑：“风黎曜，你知道的，如今这京城里根本无可信之人，这手札，必须由我亲自送去。”
风黎曜急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把手札送去就行，你为何非要留在战场，亲眼看着九夷族败退不可？”
洛闻溪微微颔首，她想起梦里闻将军对她说的一切，回复道：“因为，我是闻将军的女儿，虽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最大的遗愿就是看到九夷族彻底战败，我想完成他的心愿。”
风黎曜还是不理解：“阿溪，只要你把手札交出去，楚柒自会处置，他的才能你还不了解吗，你只要留在京城，也能得到消息的，况且你一个女人何必去战场打打杀杀，就留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不好吗？”
“够了风黎曜，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也不了解我吗？”洛闻溪突然提高声音：“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可以上战场，也可以为国尽忠，我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风黎曜，我不是一个只会躲在深宅后院里，每天祈祷自己的丈夫能来看自己的小女人，我有我自己的骄傲。”
是的，这才是洛闻溪的目的，其实她也犹豫了很久，可想到闻将军的音容笑貌，她还是想亲手完成他的愿望。她知道会遇到阻拦，可她绝不会退缩。
见洛闻溪如此说，风黎曜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起来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风黎曜，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的。”以为风黎曜还是要阻止他的洛闻溪倔强的说道。
风黎曜站起身，走了几步说道：“如你所愿，明天皇兄就会下旨，你若现在跪坏了腿，明天还怎么奔赴战场？”
洛闻溪惊讶回头：“你说真的？”
风黎曜没有回答，迈步向前走去。
洛闻溪愣了一会儿，轻笑出声，刚想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踉跄差点趴下去，身旁的桃夭连忙扶住她。可即使是这样，洛闻溪还是很开心。
小太监来禀报说黎王妃跟着黎亲王回去了，风慕宇笔下一顿：“知道了。”
刚想继续批阅奏折，脑海中又回想起洛闻溪的请求，便再也没了心思。
“来人，摆驾萧寒宫。”
风慕宇来的时候，苏太后刚刚睡醒，梳洗好后便出来见他。
“陛下有什么急事啊，要这个时候来找哀家？”苏太后问道。
“母后，朕有一难事，不知如何决断，望母后能为朕解惑。”
“哦？”苏太后有些稀奇，自己这个儿子从小主意就大，自己很少能管住他。自登基以来，因为后宫不得干政，他从未在她面前说过政事，今日居然能主动开口，着实难得。
“说说吧，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
“母后，是关于黎王妃的，她想要……”
随着风慕宇将洛闻溪的想法娓娓道来，苏太后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闻将军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
“母后，您还笑呢，朕都快愁死了，大祈从未有过女子参军的先例，若朕开了这先河，怕是要遭人非议啊。”风慕宇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可见是真的很愁。
苏太后嗤笑一声：“你怕什么？历朝历代哪个提出新法的时候是一帆风顺的。哀家只问你，溪儿的能力你相不相信？”
风慕宇思索良久，坚定道：“这……黎王妃是闻将军养大的，尽得闻将军真传，她的能力，朕相信。
“那哀家再问你，那本手札上记载的，的确能打败九夷族？”
“朕看过那本手札，若无意外，的确能让九夷族俯首称臣。”
“那不就得了，既然溪儿有必胜的把握，你又何必阻拦。哀家知道，刚开始的确会有反对的声音，可只要溪儿得胜归来，那些人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风慕宇望着苏太后不怒自威的神情，顿时想明白了，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母后年轻时也有一番雄心壮志，只可惜身为女子无法实现，现在洛闻溪敢于提出此言，怕是勾起了母后的回忆。
风慕宇无奈苦笑，他可真是问错了人。
晚上，洛闻溪的腿已经有些红肿，正愁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风黎曜拿着一瓶药走了进来，脚步不停的走到洛闻溪床边坐下，倒出瓶子里的药涂抹在洛闻溪腿上。
洛闻溪觉得被风黎曜触碰到的皮肤有些发痒，踌躇着开口：“你……”
“这是我找御医拿的药，现在涂上，明天早上就好了，不会耽误你的事。”
洛闻溪沉默不语，风黎曜也不再开口。良久，风黎曜起身将药瓶递给洛闻溪：“既然你要上战场，那这药你总会用到的，拿着吧。”
洛闻溪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风黎曜没有答话，继续说道：“明日你跟我一起上朝，皇兄应该会当朝颁布旨意，有些顽固的大臣说话可能会有些难听，你别在意，就躲在我身后，他们不敢怎样的。”
洛闻溪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风黎曜没再说话，转身离去，洛闻溪却叫住了他：“等等，风黎曜，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皇兄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能改变主意，我很感谢，真心的。”
风黎曜侧了侧头，嘴唇蠕动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上朝时，众臣惊讶的发现黎王妃居然与黎亲王站在了一起。
萧太师因着自己女儿的缘故，对洛闻溪颇有好感，此时上前提醒道：“黎亲王，自古后宫不得干政，黎王妃这样出现在朝堂上，怕是会招惹是非。”
风黎曜恭敬道：“多谢太师提醒，只是阿溪出现在这，是皇兄的意思。”
萧太师捋着花白的胡须，点点头走开了。
风黎曜的声音刻意放大，果然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臣子一听是皇上的意思，立即闭口不言。
唯有低着头的王东东，眸光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片刻，伴随着一声长长的“皇上驾到”，今日的早朝开始了。
大臣们例行过公事后，王东东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那位官员立刻出列，开口问道：“启奏陛下，今日黎亲王公然携带王妃前来上朝，这分明是蔑视礼法，望陛下发落。”
风慕宇沉沉盯了他一眼，开口说道：“黎亲王如此行径，是奉朕的旨意，朕有事要拜托黎王妃，请诸位爱卿见证一下，来人，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九夷族屡屡犯我边境，现封黎王妃洛闻溪为安平将军，前往边关，率领大军扫平蛮夷，护我大祈，钦此。”
圣旨一出，满堂皆静，大臣们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要封洛闻溪一个女子为将军，这不是视国事为儿戏吗？
洛闻溪也是愣在当场，她本以为皇上只会下一道旨意同意她以女子之身参军，没想到皇上居然直接将她封为了将军。
风黎曜倒是思索片刻便明白了风慕宇的意思，若洛闻溪只是个小兵，即使有楚柒护着，也难免会受欺负，可她成了将军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打趴那些看不惯她的人。
“黎王妃，还不接旨？”风慕宇催促道。
洛闻溪回过神，连忙应道：“是，闻溪接……”
“等等！”御史大夫急忙出声：“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黎王妃区区一介女子，如何能统领大军，这简直是荒唐，望陛下收回成命。”
风慕宇眯起双眼：“爱卿这是在怀疑朕眼光？”
御史大夫丝毫不乱，沉稳应对道：“微臣不敢，但黎王妃能力不足，实在不能担此重任，这分明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况且由楚将军率军作战后，传来的都是捷报，根本无需再多派一位将军。”
风黎曜上前一步，想要为洛闻溪说些什么，洛闻溪却拦住了他。若她现在就要风黎曜维护，等她到了军中，又该如何立威，所以，她只能自己摆平一切质疑的声音。
只见洛闻溪冷笑一声：“大人究竟是觉得本王妃没有能力，还是只因为本王妃是个女子？”
御史大夫横眉竖眼道：“这两者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这位大人，能否请问您一下，您所说的边关传来捷报，可您知道我方伤亡多少，敌方又伤亡多少？”
“这与我们所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洛闻溪嗤笑一声：“此次九夷族进犯，我大祈总共派出十万大军迎战，第一场战役，对方伤亡五千零二十六人，我方伤亡九千四百三十四人。第二场战役，对方伤亡六千二百一十三人，我方伤亡一万两千三十二人。”
“这位大人，听出其中的差距了吗？虽然我们前两次战役都是胜仗，可我们的伤亡人数远远超于对方。九夷族虽比不得我们大祈，但他们的人数也不少，而且就在边关，可以随时补充战力。可我们大祈不同，京城距边关路途遥远，照这样消耗下去，我们根本来不及支援。”
“这样看来，大人还要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思进取吗？”
洛闻溪的声音掷地有声，血淋淋的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洛闻溪说的的确有道理。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风黎曜则是满脸骄傲的看着洛闻溪，他就知道，阿溪从来都不是柔弱的女子。
风慕宇也是满眼笑意，母后果然没有看错人。
“可……就算是这样，我大祈有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领，为何非要你去？”御史大夫仍然不服输的说道。
洛闻溪毫不怯懦，直视御史大夫的眼睛说道：“我的养父是令九夷族闻风丧胆的闻将军，诸位大臣以为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见大臣都不说话，洛闻溪笑道：“说来说去，你们无非是看不起我身为女儿身罢了。”
“你说的不错，祖宗的礼法就是女子不得参政，你这根本就是违反祖制。”御史大夫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把柄，厉声说道。
“那我就立下军令状，若是此次我未能得胜九夷族，就当着天下人的面自刎谢罪，若是成功了，诸位此后都不得反对女子参政，如何？”
“当然不……”御史大夫自然不可能同意，正要拒绝，风慕宇发话了。
“够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朕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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