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枝春
新闻的大意很简单，两伙人因为一些经济纠纷越闹越大，最后演变成了群体斗殴。
因为负面影响过大，南溪县已经成立专门的调查组，准备彻查这件事。
这个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李金山基本上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至于李伟和张勇的结果是什么，宁晋川并不太在意。
真要说起来，李伟和张勇两人跟宁晋川其实没有什么大恩怨。
宁晋川也从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若是两人最终落不下一个好结果，那也只能在心里给他们说句“对不起”。
洛韵秋很快换好衣服回来。
现在农历五月，公历已经是六月，天气渐热。
洛韵秋扎了个马尾，穿了一件衬衣和一条淡蓝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
说实话，很有年代感。
现在衣服跟后来影视剧里的服装完全比不上。
影视剧里就算穿同样服装，看起来虽然很有年代感，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很土，反而有一种复古风。
如果看八十年代的真实照片就知道，这样的打办是真土。
即便洛韵秋天生丽质，也压不住这种土气。
当然，土只是宁晋川的感觉，这年代的人并不会觉得土，大家都是这样穿的。
“媳妇，我们先去转转，我记得市里好像有几家服装店，去看看衣服。”宁晋川笑着说道：“为了表示这几天冷落你的歉意，我罚我自己，带你去买几套衣服。”
洛韵秋以前很介意宁晋川送自己东西，一是跟宁晋川没那么亲密；二是当时她只是一个学生，没有收入，经常收宁晋川的东西，感觉有点附庸于宁晋川。
现在洛韵秋在写作方面开始有了些收获，跟宁晋川的关系也愈发亲密，那种抗拒感也就渐渐淡了。
“干嘛给我买衣服？”洛韵秋说道：“我还有好几件衣服，没有坏的。”
在洛韵秋的标准之中，只要没打补丁，哪怕是裂口子缝补过，那也算体面的衣服。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这年代普通人最好的诠释。
宁晋川略带宠溺的说道：“你要去读大学了，总要穿体面些。”
“很多以貌取人的人，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人。”
“就好像很混混里面，坏人你不少，但大部分其实就是普通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甚至比那些老老实实的人更好相处。”
洛韵秋微微颔首：“我知道，不用你给我说教。”
“那行，走吧！先去看衣服。”宁晋川拉着洛韵秋就往外走。
洛韵秋想挣脱宁晋川拉着自己的手，奈何宁晋川力气太大：“你放手，被人看到不好。”
现在的思想毕竟还比较保守，街上牵手，公园搂抱，虽然不至于直接被当成流氓罪抓去，只要女方指认你，你还真跑不了，真能给你扣个流氓罪。
很多人可能认为流氓罪就是对女性动手动脚进行非礼，实际上，流氓罪也分很多种，包括聚众斗殴、侮辱妇女、猥亵、破坏公共秩序、破坏公共财产等，其中有一条是“其他不道德、文明的违法行为”。
最后这一条简直就是“万金油”功能，因为八十年代很多法律都不完善，有很多行为造成了恶劣影响，找不到想对应法律，但“流氓罪”里的这一条似乎很好用，不管你做什么了，我都能给你套进来判刑。
偏偏最后这一条判的上限还特别高，下到管教学习，上到死刑都可以用，说白了，就是看判决者的意愿。
所以“流氓罪”经常被用到各种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上，这才广为人知。
后来有人叫流氓罪为“口袋罪”，意思就是，流氓罪就是一个口袋，什么罪我都能装。
其他罪行更像榫卯或齿轮，有各种标准，你达到了，你犯的事情和规定吻合了，那才算，而且判决也是有一个标准区间。
一直到1997年，流氓罪才被取消，分解成了多个不同罪行。
言归正传。
宁晋川故意抓着洛韵秋的手不放，还大喊：“爸、妈，我和韵秋出去转转。”
胡桂英正忙着扫地，回头看了一眼楼梯，见儿子和洛韵秋牵着手，满脸笑容：“去吧！中午去饭店吃也行。”
洛韵秋有些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在胡桂英面前跟宁晋川打闹，但还是打了声招呼：“阿姨，那我们走啦。”
“好，韵秋，去供销社看看，买点布料，做几件衣服，要不直接买成品衣也行。”胡桂英嘴上是跟洛韵秋说，实际是想叮嘱儿子。
洛韵秋应了一声。
等两人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后，宁晋川才放开洛韵秋。
洛韵秋不满的抱怨：“你就是故意的。”
“对啊！”宁晋川笑呵呵说道：“那是我妈，你婆婆，不要那么见外。”
洛韵秋说道：“我没有见外，平时我跟阿姨关系挺好的，我们在她面前拉拉扯扯不好。”
现在开放程度和观念都跟后来不太一样。
如今在其他人面前牵个手，跟后来搂搂抱抱也差不多，放得开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女性。
洛韵秋再如何聪明，也逃不出这个年代和社会的基本道德框架和行为标准框架。
若是洛韵秋真连现在的道德框架和行为标准框架都跳出去了，那就是普通人眼里的离经叛道，宁晋川父母的思想是不可能会接受的。
两人一路闲聊顺着街道走。
街上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两旁的房子大多都是别人居住的，隔一段会出现一家临街的房屋改成店铺的。
宁晋川领着洛韵秋先去了一个服装店。
店里稍微做了一下装修，大概也就是刷了一层白石灰，然后贴上一层纸，靠墙的位置挂上竹竿，把衣服挂上。
什么腻子粉、落地玻璃镜、灯光，基本不用想，现在没那个条件。
生意倒没有想象中的差，宁晋川他们来的时候，有两个女生正在挑衣服。
老板挎着个帆布包，正招呼那两女生。
见宁晋川和洛韵秋进来，老板招呼那两个女生的同时，还不忘招呼一声：“两位同志，随便看，买不买没关系。”
宁晋川打量了一下，现在这里面居然还卖冬装。
估计跟货量不够也有关系，一个服装店要开启来，怎么也得几百件衣服，全部挂夏装，进货都要一大笔钱，加上现在进货也不容易。
夏装的款式很少，大多还是的确良地材料。
基本就是纯色衬衣、碎花衬衣、长裤、碎花裙。
不过中间倒有几条裙子引起了宁晋川的注意：“媳妇，这几条裙子不错啊！”
洛韵秋看了一眼：“挺好看的。”
宁晋川转头问老板：“老板这裙子多少钱？”
老板看了一眼，立刻笑着说道：“连衣裙三十二，裙子二十六。”
“这么贵？”洛韵秋下意识说道。
宁晋川也吃了一惊。
现在衬衣好一点的也就几块钱，一条连衣裙要三十二，绝对是高价的了。
老板说道：“两位同志，你们眼光好，那是店里最贵的，一枝春的裙子。”
“两位可能不知道，等一下啊！”
说着，老板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递给宁晋川：“同志，你看，人家是上了报纸的。”
宁晋川将信将疑接过本子，里面贴着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新闻，而且还不少。
“申城一枝春服饰品牌，跟进世界潮流。”
“一枝春”，国内服装设计的先锋。
几乎所有新闻都是对“一枝春”的赞美。
大概看一下新闻内容，这应该是申城一家国营服装厂推出来的时尚品牌，而且只做裙子，设计大量参考了西方的一些服装设计。
而且他们的服装设计通常都比较潮流。
但在国内这大环境下，裙子整体还是非常保守，什么深V领、露背、短裙基本不存在，就算他敢设计，敢穿的女生也不会太多。
这些新闻让宁晋川颇为震惊，他根本不知道“一枝春”这个品牌，日后肯定是没落或者干脆消失了。
但这些新闻忽然让宁晋川意识到了一件事，沿海地区的开放速度，远远超过了内地。
这时候或许应该先去沿海做一些布局，哪怕不赚钱，先把坑占了，把基础先打好。
洛韵秋也跟着看了两眼，她自然没有宁晋川那么多想法：“太贵了，我买几件衬衣就好了。”
宁晋川回过身，说道：“这几件挺好，老板，能不能试一下？合适的话，‘一枝春’的裙子我都要了。”
老板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他做生意也有小半年了，还真没有遇到过宁晋川这样的大顾客，反应过来后，赶紧说道：“可以！可以！”
“我里面有个房间，女同志，你可以去里面试。”
实际上，老板根本就没准备试衣间，衣服完全就是靠估摸，或者量尺寸。
现在很多人的衣服都是做的，肩宽、腰围这些数据大多都知道，只要尺寸没差，衣服买回去也不会不合身。
老板也不太愿意让别人试，因为试了以后他担心卖不出去。
今天他答应，那是宁晋川要把“一枝春”的衣服都买下来，要是做成，那可是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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