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律师
宁晋川对这个院子里的人不会有太多隐瞒，尤其是洛韵秋。
“我得尽最大可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宁晋川很诚实的说道：“如果杨自胜他们现在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徐存根首要任务就是想尽办法找我们。”
“如果徐存根他们现在疯狂扩张，把徐存根剩下的客户全部给抢了。”
“徐存根肯定会急，哪怕只是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对付杨自胜和郑金通，我们就要安全几分。”
洛韵秋低声说道：“晋川，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心。”
“担心我变成第二个徐存根？”宁晋川看出了洛韵秋的心思。
洛韵秋“嗯”了一声，说道：“可能这个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还有很多，但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
“你考虑事情周到，看得长远，这样说起来，好像一大堆的优点。”
“这些日子我想了一下，你遇到危险后，所有的决定，都在保证自己和亲近的人不出事的前提下，都是拼命把对方往死里逼。”
“李金山是这样，现在徐存根也是这样。”
“这让我很怕，感觉你好像有两个人格，在我们这些亲近的人面前，你就好像圣人一样无私，不求回报。”
“如果站在李金山、徐存根这些人的角度，你其实很冷血、阴险、狡诈，好像恶魔一般。”
“事实上，不用站在他们两个角度，就算站在徐建业、杨自胜他们的角度看你，你其实也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上次我跟雷哥急，我心里其实明白，在别人眼里，你其实没那么好。”
宁晋川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会让洛韵秋想这么多。
说到底，也不能怪洛韵秋，她是有自己思考能力的。
她不可能像个傻瓜一样，谁对她好，她就傻傻的死心塌地跟着谁。
若洛韵秋真是这么一个人，宁晋川或许也就不会如此在意她了。
回头仔细想想，宁晋川一路走过来，除了家人和洛韵秋，从没有一开始就彻底相信一个人的。
一开始的张顺成，只是单纯为了能搭上钢铁厂的人；张建文、吴晟，一开始也只是利用他们；现在杨自胜、黄瑞光、雷春生等人也是一样，宁晋川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朋友，只是单纯利用，或相互利用罢了。
张顺成一开始也没有对宁晋川多忠心，只是多想要写工资罢了。
张建文和吴晟也一样，他们没有工作，宁晋川给衣服、给钱、给工作，跟着宁晋川混好吃好喝。
黄瑞光、杨自胜、雷春生等人就是为了报仇，要不然的话，大概率也走不到一块。
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兄弟情谊、惺惺相惜，
真正的情谊就好像河里淘金，经过冲洗，洗去各种泥沙污秽，然后经过高温冶炼，才能看到里面的金子。
宁晋川伸手握住洛韵秋的手：“媳妇，我做不了圣人，甚至连好人也做不成。”
“但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家人和你能平平安安，过得轻松、快乐。”
洛韵秋低下头，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抱怨你。”
“我刚就说了，你照顾所有你在乎的人，你对这些人完全不求回报。”
“我们要过日子确实不能没有钱，相比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们其实更愿意看到你少一些暴戾。”
“至少我是这样的。”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你总是这么剑走偏锋，真的让我很害怕。”
“我不介意你偶尔做懦夫，我害怕你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遇到一个比你更聪明，比徐存根更狠的人。”
“你善于布局，善于掌控人性，你把所有人的心理都看得准准的。”
“几句话，就让害怕的徐建业冒着危险去找周坤。”
“让庞杰、刘金成冒着危险去烧仓库。”
“看似厉害，可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没办法收场。”
宁晋川沉默片刻说道：“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
洛韵秋脸色一变，一把甩开宁晋川的手：“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我跟你说这些就为了让你给我这个承诺么？我是怕死，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怕死，但我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
说完，洛韵秋起身就走，不再搭理宁晋川。
宁晋川伸手想要拉住洛韵秋，没拉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她。
或许洛韵秋说得是对的，李金山那事也好，徐存根这事也罢，其实都很危险，一个不好，可能真会万劫不复。
宁晋川第一次深刻复盘自己心理，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每次都让事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宁晋川复盘的结果其实很简单，自己重生后，太过在乎身边的人，容不得他们受一点点委屈。
可这个世界上，谁又能一辈子不受委屈、不吃亏？
一个人如果一辈子不受委屈，他的性格将会变得多骄躁、多跋扈？
一个人一辈子顺风顺水不吃亏，他真能成长么？
宁晋川不可能一辈子护着身边所有人，现在不让他们吃小亏，兴许有一天就要吃大亏啊！
宁晋川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偏执了。
雷春生坐在院子门口，看着宁晋川，第一次觉得宁晋川有种“凡人”的感觉。
以往宁晋川给他的感觉就是运筹帷幄，除了洛韵秋，其他人在他手里，都只是一颗棋子。
雷春生起身走到宁晋川身边，递给他一支烟：“女人，哄哄就好了。”
宁晋川抬头看了雷春生一眼，接过烟，问道：“如果这事过了，你会不会跟我做朋友？”
“朋友啊？”雷春生第一次笑着对宁晋川说：“普通朋友倒也可以，你这人太危险，我怕被你卖了。”
宁晋川略带着几分不屑：“我虽然不算很有钱，但卖你那点钱，我还看不上。”
两人相视一笑。
………………
徐存根看着今天的报纸，本地所有报纸几乎都报道了跟他相关的事宜。
徐存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也不敢把申城所有电视台、报纸都得罪了。
国内就没有私人经营的报社和电视台，这些部门虽然没有什么管理权利，终究是国家或地方在管，徐存根也不敢太过分。
一直到中午十点多，孙威才回来：“根哥，我们去找了钱振祥和李涛，他们说这次的事跟他们无关。”
“看来，就是那个宁晋川在捣鬼。”
徐存根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抓起一张报纸，甩在孙威脚下：“整个申城的报社都在报道这事。”
“这些记者就跟苍蝇一样，只会越来越多。”
“我早上去找了官方的人，他们答应出面先压下几家，有两家是市里直接管的，他们区里出面也没用。”
“只要我们控制住局势，再跟区里配合一下，接受一些处分就行。”
孙威心里明白，这一切的前提是事情别再闹大。
想要事情不闹大，那就只能找到宁晋川。
可宁晋川就跟乌龟一样，不知道躲在哪个缝隙里龟缩着，根本找不到。
“根哥，这人……没有任何消息啊！”孙威提醒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几天之内不能找到宁晋川，恐怕后面就压不下来了。”
徐存根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烧我们仓库的人，还有那个徐建业、杨自胜、郑金通、黄瑞光。”
“这些人肯定跟宁晋川是一伙的。”
孙威说道：“我一直安排人在找他们，找不到。他们早有预谋，父母妻儿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他们是不时有爷爷？是不是有大伯、叔叔、婶婶、姑姑？”徐存根大吼道：“这些人都可以找，都可以弄过来问。”
孙威提醒道：“这样的话，影响会很大，到时候那些记者再一报道，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徐存根起身一脚将茶几踢翻：“只要你不说，谁知道这茶几是我踢翻的？这是法治社会，要讲证据的。”
这话从徐存根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
可这个社会就这样，完全按照设定的规矩来，徐存根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普通人反而没办法像他这样耍赖。
孙威却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根哥，我们不知道宁晋川跟那些记者到底有多深的关系。”
“宁晋川才来几天？能有多深关系？”徐存根心里也觉得不可靠，又说道：“找人去威胁一下这些报社的管事，不管是记者、编辑还是主编，告诉他们，之前的事我不计较，敢乱报道。”
“算了，试试能不能找……找那个玩意叫什么来着？”
“状师？不对……啊……对了，律师。”
“听说律师这玩意知道怎么合理合法威胁人，去找他们，花点钱没关系。”
国内律师体系曾经暂停过，1979年才重新恢复。
这个年代，大部分普通人，对律师根本没有概念。
大部分地方甚至找不到律师。
申城是一个大城市，1979年之后，立刻就成立了律师事务所，但都属于国营，没有私人律师事务所。
徐存根知道这些，多亏他混迹的圈子，更容易了解到这些；他做的事，也更容易招惹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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