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都吹了一晚上的风了，还挺着？”
听不得他这种欠嗖嗖的话，但实在没力气和他吵架，姜见青换了个姿势，“想事呢。”
应如流坐在一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包糖，往姜见青嘴里放了一颗。
甜甜的滋味从舌底散开，连同心底阴霾也一并扫去。姜见青又滚过来，伸手，“再给一颗。”
她吃着糖，又陷入发呆的状态。
“甜么？”
“嗯。”姜见青两眼放空，“甜。”
应如流却道，“我觉得一般。”
“你又不知道味道。”姜见青继续躺在床上挺了一下，忽然觉得好像不对劲，她转头望了望应如流，又看看他手里的糖，鬼使神差地对着应如流伸出手。
银针扎手时是刺痛的，应如流抽回手，冷眼反望着姜见青。
“你兄长说得对，你欠削。”
“抱歉，一时没忍住。”姜见青收回银针，这是当时应如流扎她的时候她留的，没想到此时发挥了用处，应如流反应很真实。
前几日她就看到应如流有反常的举动，当时还纳闷，应如流年幼时就中了咒术，六感散尽，为何还能烤火品茶。
她有些惊讶，“真恢复了？”
但好像恢复得并不全，姜见青那一针扎得不轻，但应如流反应不大，如果不是他忍的，那就是他感受不到很疼。
应如流：“没恢复全，否则我想你应该已经死了。”
“息怒息怒。”姜见青坐起来，“我这不是太吃惊么。”
吃惊之余又很疑惑。这几天应如流一直是在天之极，为何好好地恢复了部分六感。
他这几天也没有别的际遇，姜见青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是因为双生契？”
神体出自天地，生于万物，也存于万物，姜见青怀疑是因为神族双生契暂时让应如流通了她的感知能力。
应如流也是往双生契上猜测。
姜见青耸了耸肩，“怪不得在流光岛你帮我脱困。”否则应如流这个向来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的，会有主动护送她回天之极的好心？
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捧着天之极的散图，应如流问，“你还在想后山那些事？”
姜见青“嗯”了一声，托着腮，“天之极的一根草我都熟，这些东西确实不属天之极。”
“但你兄长说后来他去看了，就是些普通山精妖灵。”
“你信他做什么，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巴不得天之极没了，他好待在神子座做他那万人敬仰的神子。”姜见青阴阳怪气道。
“会不会，他们确实不属于天之极本土？”应如流问，“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东西是被谁送到这里的？”
“谁好端端地往天之极送鬼魂？”且鬼魂产生时需要肉身进行依托，否则极易散去，天之极神仙都不能轻易进来，更罔论凡人。
“问问不就知道了。”姜见青撑开水火伞。
离开后山时她抓了这个落单的姑娘，不过她似乎有些愚笨，什么都不会说，一问就摇头，一副灵智不全的样子。姜见青能确认她是没有散尽的魂魄，在天之极吸收了灵气后演化成更强的灵体，本体不像是鬼，但还保留了魂体的特征，比如畏光怕阳。
但那姑娘很木楞，在崖底攻击时她就站在后面，不像是聪明人，姜见青问她几个问题她还是摇头表示不清楚，无奈姜见青又给她收了回去。
两个人又分析了几种情况，猜测这是某种山精的变种，又或者是妖鬼，但经过一系列推测，这些说法都一一被推翻。
“没想到我们俩还有握手言和的一天。”虽然没得到结论，但姜见青心情不赖。她将水火伞搁在一边，随手拿着桌上的零嘴吃，“应如流，你知道你以前多傲慢么？”
姜见青很小的时候去过穹苍界。
天之极偏远，位于仙域最边缘，穹苍界与天之极相连，但离仙域更近，是一片沉在蔼蔼雾气中的独立神域。
穹苍界神迹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消失，前穹苍界界主殒身，几个弟子也相继消失，最后仅剩应如流一人，成为现任界主。
因为地理位置同天之极极近，姜见青和应如流都知道对方存在，两个人有过几面之缘。
结仇是后来的事。
与天之极相同，穹苍界也灵力充沛，孕育出大批仙灵神草，其中养魂萤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级灵药。
那时候姜逢渊恰逢升神境，因为境界突破过□□速，导致灵府震荡神魂受损，姜见青想去穹苍界取可引魂的萤虫，结果那次不仅没取到药，反倒和应如流结下了梁子。
当时姜见青连夜跑进了穹苍界内，扛着网兜捞萤虫，这种萤虫数量稀少，且十分警惕，一受惊就会熄灭周身灵光，抓它不仅要细心，动作还要快准狠。
好在这种虫在天之极与穹苍界边界处就有，她倒也不需要太深入穹苍界，很快就找到了萤虫聚集之地。
黑灯瞎火，夜黑风高，姜见青心里也害怕，抓了两只虫后就要溜，忽然听到了几声惨叫。
那场景，到现在都是姜见青噩梦。
应如流正在杀人放火。月光阴惨惨地照在他脸上，他一边看人挣扎一边擦手，嘴角勾出一抹诡异而阴森的笑，活惨惨一副妖魔表情。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沉入了沼泽地，随后完全没入泥沙之下。
察觉到姜见青的目光，应如流转过头。不等姜见青尖叫，就被穹苍界弹出界域。
穹苍界也是神族遗址，虽说现在穹苍界界主不为神身，但好歹也有仙灵在身，如何能做出这种残杀生灵的事？
这哪是什么穹苍界主，分明是妖魔在世。
后来姜见青又偷偷摸摸去过几次穹苍界，想看看那几个沉入沼泽地的人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又或者是能不能找到他们尸身，捞出证据来指认应如流这个魔头。
但一行无果，还几次三番被应如流强行轰出穹苍界，自此以后二人算是结了仇，姜见青认定应如流人面兽心，应如流则认为姜见青纯粹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姜见青问，“仙族受天道制约，不能随意背上人命，你说你六感尽失，是不是你作恶作多被反噬了？”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应如流凉飕飕地瞥了一眼姜见青，“那群人不是我杀的。”
怎么可能，她都看见了，姜见青摆出一副明显不信的模样，又听到应如流道，“是他们自己走进了穹苍界，你应该知道，神族遗址地界不能随意进出。”
这一点姜见青清楚，虽然她是神族，但在别人的地界也不敢放肆，当时找养魂萤时也只在穹苍界天之极交界处逗留了一会儿，都没有深入。
仙人凡者出入神址都会受到神意影响，极其容易迷失方向，她至少有神体护身，更别提那群称不上名号的仙族。
“你的意思是，他们自己去的穹苍界，然后自己被沼泽地吞没的？”姜见青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他们图什么？图死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群人惹到应如流，让他心中不快，所以使了某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群人引来，再溺死在沼泽中。
应如流反问她，“那你觉得我杀人，我图什么？”
姜见青沉默了一下，“你……图快乐？”你那么变态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见应如流变了脸色，姜见青赶忙找话挽回，“也可能是这群人像我一样去穹苍界找神药。”结果碰上你这魔头，惹怒了你，所以你决定杀了人，再利用穹苍界的天然优势毁尸灭迹。
应如流嘴角抽了一下，“大半夜去我那采药？”
姜见青：“我不就是大半夜去的？”
应如流不想再和她掰扯，“如果我因私报仇，你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这话说得不假，姜见青隐隐感受到了他的杀意，她默默挪得远一点，“那可能只是你觉得打不过姜逢渊，怕杀了我遭报复，不敢动手呢。”
应如流：“……”
话虽这么说，但却也提醒了姜见青一点，虽然当初是她看的应如流任那群人落入沼泽地不假，但具体原因她并不清楚。
虽然应如流不是热心肠的好人，但从这些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也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杀人的话应该总有个理由。
姜见青问，“所以是什么原因？”
据应如流回忆，这群人半夜落入了神域之中，不知为何触碰到神域之灵，导致神域发怒，将一群人全部吞噬其中。
品阶高的地域，被灵气养久了就会生出一些性子，也有生灵的喜怒哀乐，若是惹其不快，便要承受其怒气。比如天之极就有这种灵性，外人随意进入就很容易出事。
但是，这群人为何会让神域动怒了？
是因为夜半三分乱闯地域，惊扰了神灵？
如果是这样，那么最先死的应该是在穹苍边界晃荡半夜去抓养魂萤的姜见青。
“让神域动怒的不是这群人。”应如流摇了摇扇子，“貌似是他们带了一些东西，这东西一出现，就让穹苍界神域之灵很不舒服。”
“什么东西？”
“说不上来。”应如流道，“我赶过去时已经晚了，沼泽已经将人吞噬殆尽，但穹苍之灵气息不稳，从感觉上来看，那东西应该让它很反感。”
“很污浊，很肮脏，很令人不齿。”
什么东西很污浊肮脏令人不齿？这群人带这东西去穹苍界做什么？
“他们想将那东西丢在穹苍界，但没来得及丢，就被发现了。”
姜见青转过了头。
“他们想丢东西到穹苍界？”姜见青十分奇怪，“他们？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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