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书生模样的男人执着地盯着她，李归意努力扯起嘴角道，“是我。那日盈日姑娘所言，其实主要是为了感谢我给她量身定制的那套服饰。”

        她本想再解释的更清楚些，想告诉他她们不过是普通朋友，毫无私人感情，但转念又想到盈日已知她是女子，她又在躲避这个书生，万一她拆穿了她当日的把戏，盈日恼羞成怒再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那可就不只是被人当成情敌对待了。

        书生并不着急的样子，似乎也在观察着李归意的神情，带她将心中的思绪缕清楚，才又道，“李老板要去参加集英会吗？”

        李归意听到这话，颇为惊讶的看着他，按理说乐青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他又如何知晓呢？但她转念一想，这人是盈日的追求者，兴许也会关注集英会的动向，毕竟偌大的盛会，定然少不了醉香楼的参与。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道，“不错。届时醉香楼的姑娘们所穿的服饰，也会由云时布铺负责。这些日子定然会专注筹备大会，没旁的时间再见故人了。”

        李归意极力将重点放在布铺之上，希望这位把盈日骚扰的不胜其烦的兄弟，能早日明白缘分这事不可强求。

        书生听罢，却并不恼怒，也不直抒胸臆，反而绕着弯的问道，“集英会就这么重要？不就是个富人之间虚假的宴会吗？”

        李归意本小心翼翼地接着话，听了这话，却有些不太乐意道，“不光是富人，据我所知，这一次和往年不同，南城的小铺子都有参与其中的，而且十日大会，在最初几天，平民百姓是可以随意去观赏展会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能让全国各地的商会交流所售商品，交换货物。倘若你并不能理解它的意义，或许到时候你去看看，便能感受到了。光读书考取功名却不懂得百姓疾苦是没有用的，古人也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她说完，才觉自己可能说得有些过分，但话已至此，也收不回来了，便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本以为对方会感到不适，却没想到书生笑得更深，又问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抱负的。”

        李归意听罢，挑眉轻哼了一声。

        书生也轻笑一声道，“天地这么大，何必窝在此处？”

        “你这人未免太自来熟了吧，”李归意终于受不了道，“你不过是盈日的追求者，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说得跟你有多大能耐一样，再说了，你有再大的能耐，她也不想见你，你该思量思量自己哪里惹得她不开心了，而不是来找我的茬儿。”

        书生微蹙起眉，似是觉得她说的话十分好笑，撂下了一句“集英会见”，便转身离开。

        李归意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困惑地挠了挠头，兀自感慨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怎么听不懂人话？”

        小厮搬好了货物，向李归意何时数量，她这才又回过神来，继续在手中的清单上打钩。

        回布铺的路上，天已昏黑，这几日的天气大好，到了晚上也仍旧春风拂面，吹散了她一天的疲惫和烦恼，只剩下即将参加集英会的消息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已将云时布铺打理的这样好，她要赶紧回到房间，将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时三娘听。

        点起了蜡，研好了墨，她就着烛光开始记录下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忽然屋外吹来一阵微风，烛光摇曳，险些被吹灭了。李归意停下笔，仔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屋檐上掠过。

        她担心仓库刚运回来的东西遭了贼，顺手抄起门口的笤帚，推开了屋门。

        已是就寝时分，后院的厢房都已熄了灯，只有她的房间仍映出光亮，借着幽暗的光，她朝方才听见响动的屋檐看去，上面空无一物。

        忽然，黑暗处传来一声猫叫。她这才将将放心，又去仓库检查了下紧闭的大门，和沉甸甸的门锁，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长舒一口气，又在院子里走了一遭，没再听见什么响动，准备回房时。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一低头，却将她吓了一跳，她不禁倒吸了口气。

        桌旁的地上，竟然有血迹，她蹲下身去，撵了撵染了血迹的泥土，颜色还很鲜艳，应当是刚刚留下的。

        李归意心中一阵不安，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

        除了她跟燕云漠，只有谭小小和前店倒班的两个小厮晚上会留在店里，她不自觉地贴着墙边向燕云漠的房间挪去。

        她刚一敲门，燕云漠的房间便点起了蜡烛。

        见到光亮，她收回了手，心中安定了几分。不多时，燕云漠拉开了门，脸色却并不好看，似是被她打扰了清梦，起床气还没有消去。

        “大晚上不睡觉，你要打扫院子？”燕云漠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李归意手里的笤帚。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李归意竟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有气无力，她篡着笤帚问道，“你听见方才有什么动静了吗？”

        她话音未落，不知哪里又传出了一阵猫叫声，燕云漠倚着门框，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你是指猫叫吗？你还怕这个？”

        李归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但她又忽然想起方才地上看到的血迹，见他面色苍白，忍不住回问道，“你刚才出去过吗？怎么气色这么差？”

        燕云漠掩唇打了个哈欠，盘着手靠着门对她翻了个白眼，“我大半夜把你吵醒，你脸色能好看吗？”他说完，又上前了两步，将李归意向后推了推，“消停会吧，大老板，没人惦记你那些个东西。”

        李归意被他推回了院子里，见他回身关上了门，将信将疑地往屋里走去。

        燕云漠在和上门的一刹那，吹灭了蜡烛，靠着门滑坐在了地上。他紧捂着腰间的伤口，压抑着呼吸的节奏，尽量平稳的喘息着。

        李归意若是在待久一点，他怕是就真的撑不住要栽到她的面前了。

        方才他从外面回来，已经尽量轻的踩着屋檐，却因为失血而头晕目眩，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从房檐上跌落下来，幸而他及时反映了过来，单脚率先着地，才没发出太大声响，却不免遗落了些血迹。

        刚刚绑好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他咬着牙挪回床边，摸着黑又将酒倒在了腰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飞快地再次勒紧了裹布。

        他脱力的倒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眸，感受着腹间随脉搏传来的疼痛，如同他过去经历的每一次一样，在黑暗中度过了这个难熬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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