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论惯犯的职业素养
山里的清晨雾气弥漫，若是往雾浓的地方里走怕是真的会给吞没了
不仅如此，站在原地四周都是层层叠叠包围来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这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也许会把迷路的人给逼疯，逼至绝境。
这座山并没有任何开通的大路，也没有什么经常有人行走的蜿蜒小路，用通俗点的话说，这就是座野山。这里大概只有山里的豺狼、野狗之类的生物懂得如何在这座山上游走了。
可就是这么一座野山上，偏偏驻扎着一直‘野军’。
他们不仅修筑了数十个不一样的藏身地点，甚至还摸清了整座山的构造通路，利用天然洞穴或峭壁毫无压力，下山上山易如反掌。
虽然他们一大部分人一生都没有在山下待过，还大都是些文盲、半文盲，只有少数人可以学得写字读书。但他们却自创了远距离通讯，有自己的独特信号，利用最普通不过的口哨来交换信息。
他们在山间没有耕地，也难以畜养牲口，但他们还有别的方法养起整个野军。那就是强抢。
早上一起来就可以看到几批人装备好食物和轻松携带的武器，风风火火地出了主营的大门。
文森特不禁感慨，人真的是很厉害的生物，好像总是会有某些人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依然能坚持着活着。
不过，他也是人啊，他崇拜他自己就够了不是么。
啊哈哈，这个笑话真冷·······
之前衍世界里‘不是人’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有时候都在怀疑，他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他最初的人类生活，也活的不伦不类，现在变成真正的人，还过的那么好，他都觉得一下子太幸运了。
回到原题上，现在是他跟着流浪的人来到山上野军的第二天。不得不说，装睁眼瞎真的好难，好几次他都差点露馅了。
幸好其他人都懒得理他这个累赘，山上的野军们把他们这批求收留的流浪者直接当成俘虏来对待，有能力的就暂时给吃给主，拖后腿的那就先扔进山洞里的牢房，自生自灭。
不过，他这个瞎子能留下来的原因嘛······
“砰———”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汗臭味的男人把一个箱子重重地摔在文森特面前的桌子上。
“开始吧，这一批。”男人对文森特命令道，说完毫无形象的抠了抠鼻子。
而文森特无神的睁大眼睛伸手，摸索着打开了箱子。
这里面是一叠叠的银子。他利索的拿出一个个银子开始他的工作——验真假验成分。
其实这事他也是瞎来的，只不过他第一次展示他的技能的时候手快，直接偷梁换柱，把那个试验官给他的真银子换成了假的，然后一本正经地在瞎掰，还真的成功的糊弄过去了。
接着他继续糊弄，还要把这整个营的库存验一验。
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体会到了一半。但其他的方法他当时还真的想不出来。装瞎子的事情就够他紧张的了。
“这个好·······嗯······这个不好，这个一般般。”
他和挑西瓜似的，手指头敲敲银锭，又把银锭放在桌子上砸砸，很认真很严肃的听着银子发出来的声音，再很以很官方表情的把银子分批放。
半个时辰后，一箱终于结束了。
看着那个魁梧哥抱着箱子走远，文森特才眨一眨睁到酸痛的眼睛。
他现在奉命上来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尽所能的搜集这个野军的情报，像是分布情况、人数、人力质量之类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地形。
可他现在能去的地方出了高级牢房和现在这个验收空地，就没有地方去了。地形的事情只能之后想办法。
第二个任务，就是找机会去看看那些高层恶人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无念给他们都看过那份威胁信。这么一来是肯定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计划好再行动，接应他的人都在山脚和山腰这些远的要死的地方。他贸然行动被发现，那就是玩完了。
盯着前面的一面破旧的标志锦旗，上面是这个野军的军徽图案。
这次他想要一举成功，完成好这个心愿。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那个人的能力······
而此时，在梅家昏暗的大厅里，几个当家的都聚集在一起，接待着一个脸上印着一个长长的刀疤男人。
除了他们，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仆人都被撤退了。
这男人脸上的疤从眼眉一直延伸到下巴，他浑身的肌肉看起来强壮得连衣服都包不住了。一双眼睛很有神，但他眼里的凶恶和算计完全遮掩不住。
另外几个身着华服的梅家当家们看起来都有些紧张，捧着茶杯愣是不说一句话。
“怎么，我这么麻烦从山上下来，你们这些个大老爷们都没有话要讲？是不是在耍我？”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愣是让其他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哪有的事啊，李大主子，你这是想多了呢。我们哪里敢玩您啊。”二当家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
这个李大主子李金赫这才减弱了气势。
“我也就不和你们多说了，我直接告诉你们，还想要和我合作的话，那现在就得听我的。”
三名中年当家人都有些疑惑和憋屈。
“敢问李大主子，发生了什么？”三当家最先提出疑惑。
“你们这新来的那个小官佬爷，混的可是很嚣张啊。都快赶上之前那个像放火烤老子的林小人了。”李金赫粗里粗气的说着。
“我想三当家，你最清楚不过了吧，毕竟他可是你准亲人呐。”他戏谑的看了一眼不安焦灼的三当家。
“不过，你那小儿子死了倒是可惜了。”
“请、请你三思啊！”三当家忍不住跪下求情了。
但在场地，就只有他一个这样激动悲苦。其他人都是一副冷漠甚至有些看戏般的自在，好像他们和这个作为父亲而忧虑的人完全不认识似的。
“哼，”李金赫冷哼一声，看着现在这个可笑的场景。
“怎么，上回你们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你们的亲弟弟，这回你就舍不得孩子了？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想要和我一起分钱，就得想清楚会不会后悔。”
“每一个人都是，拿了黑钱你们倒是开心，越来越戒不掉了吧，嗯？”他一一扫视在座人的脸。
被这目光看着，他们都有些羞赧和恐惧。
他们家好几代都和这山上烧杀抢夺的野军合作，其实是可以断掉合约的。但是，从这些匪徒那里分来的钱，实在是太多，太有诱惑力了。他们家现在的每一处，都是这些换来的钱买的。
他们总是想着够了就收手，但事情好像越来越出乎他们的意料。
上次他们弟弟的夫君林伊凛威胁到了这李金赫，而他们原本只是把林伊凛的烧山计策告诉这匪徒以保全自己，可李金赫二话不说就派了人灭了林家全家。
那时他们才完全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险船。
而这李金赫也放话，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他就马上来找他们算帐。这已经吓得他们不敢反抗了。因为只要这霸王有事，他们就会被怀疑，而他们要是把这霸主说出去了，他们的那些黑历史也会被人知晓，一个家族肯定会被毁了。
现在简直是进退两难。
“想要我留那个孩子一命，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试着保他。但是他必须要被我的手下们弄到上山一趟。”
“这、这。”三当家听了简直急白了头发，他家的梅洛连家门都很少出，去山上哪里还受得了的！
“怎么？我要杀的可不是你们这些没胆有私心的人。那个黄毛小子还敢和我玩，老子在山上就可以弄死他。”
“我问你，他的确是和你家的那个梅洛相好？”李金赫冷眼逼问道。
三当家只能点点头，“他们、他们原本就打算月底成婚的。平日里听说也很亲密。”
李金赫点点头，“那就好，到时候你们记得给我加些压力，至于之后嘛······之后的，就看我心情了。”
他抛下这句让人更加忐忑不安的话就走了。
屋内的人，都是心情沉重的坐着，发出叹气声。
而屋外的大树上，被顶替文森特位置的十七这回终于监视到这次重要的场面。他敏捷的跳下树，越过墙头回去告诉萧无念他所听到的、看到的一切。
萧无念得知这消息，并不是很意外。他早就知道梅家和那群匪徒有不浅的关系，只不过这下他对那个李金赫要对付他的手段清楚了一半。
他平日都是和部署在前锋上阵，这回出了这事，也就是梅洛被抢的事。他按理说也应该带头前去讨人，他若不去，梅家的人也会做李金赫的内应逼他去。
要么就是用尽心思把他引到山上，利用地形优势借机解决了他。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主子，需要安排人去保护梅洛少爷么。”十七问着依旧在思考的萧无念。
但萧无念摇摇头，“不用，现在我们出手保护就暴露了我们的所知和行动，他们肯定会先怀疑起梅家，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那您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先这样等着。”
“可万一他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十七有些担忧起娇弱的梅二少爷了，那梅洛可不像小文，这梅洛真的是一吹就倒的。
“没关系，”萧无念拿起边上刚刚信鸽送来的密信，打开，里面是一小幅抽象但很仔细具体的地形图。虽然标注的字很难看，但全都精简易懂。
“山上的话，有那小家伙就够了。”
“可就他一个······”十七现在又担心起了文森特了。
“相信他，他可能比你还要强，十七。”萧无念看着这小张的地图笑。
他眼里的信任和依赖一览无余。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可以做到。”
傍晚时分，萧无念等人果然接到了梅家的报案，说是梅洛被人拐走不见了。
为了配合，萧无念还得派人在整个县里搜寻一番。
晚上萧无念就收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威胁信。只不过这次还收到了梅洛戴着的精致银锁护身符，还附上了送赎金的要求。
“你、你一定要把我家洛儿就回来啊！”那几个梅家的人都是一脸焦急地不顾差役的阻拦，闯进来就大声哭喊着。
演的和真的一样。
早就得知内幕的十七等人见他们这样，都快要遮不住内心的厌恶了。
萧无念也清楚这些人的被逼无奈，一时的贪欲，真的很容易让人跌入万丈深渊。过去他因为父亲的关系，早就见识过无数这样的人。
梅家只不过是摊上了一个更凶残的人而已。
“放心吧，伯父，这事我会解决好的。”他拉起地上哭得最惨的三当家。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这个老父亲是真的哭的稀里哗啦。
萧无念无奈的在心里叹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贪念真的很可怕。
“我一定会的，伯父，请您安心的等我的消息。”
“你们要怎么对付那帮人啊，他们好可怕的啊。”二当家的伴儿抹着好像不存在的眼泪，很符合情理的问了出来。
但萧无念知道，也许当年的林伯父就是这样栽在这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亲家身上的。
他只是温和的笑着，不容拒绝般的命令仆人上来，替他安顿好几人，直接走出门。
“晚辈自有定意，请长辈们不要担心。”
“可！——”一人想要起身跟去，但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名不和善的持刀男子，身着从未看过的黑色劲衣。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傻了眼。
“我家主子怕你们也有危险，特地安排了他手下精良的暗队看护你们。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联系。现在还很危险。”
准备和萧无念动身离开的十七路过门口‘好心’的解释到。
叫你们敢出卖我主子！傻眼了吧！
十七心情大好的带着人准备好前往那座掩藏罪恶之人的山。现在，就要看山上的小文子做得如何了。
然而，山上的文森特现在只想骂娘。
他是看到这次的任务保护对象之一梅洛了，那家伙一脸惊恐的被押上来，还被关在了隔壁同穴最里面的牢房。
但他自己还被人关在高级牢房里根本出不去啊！！
这个地方的老大的思维他简直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把人都锁起来！？难道在担心有探子、叛徒么？
好吧，这么想想其实也很对。他现在不正是个探子么。
其他的杂事不去想，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找个方法通知山下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老大的心思也真的是缜密，完全是要来真的。他不但把人都查了一遍，还要把整个基地的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回，有可疑的东西立刻毁掉，可疑的人当场处死。弄的其他人心慌慌，都不敢造反了。
当然，这可不包括他。
凶残的人他见多了，而他也曾经是凶残的人之一啊。只要不正面交锋，什么都好办。善后的事情，交给萧无念和十七他们就足够了。
牢房的门被锁着，他在里面也不好直接撬开。幸好他这个高级牢房只有他一个人，要不然他的可疑动作立马就被别人看到告发了。
没错，只要告发一个人，那告发者会立马提升地位和待遇。这些土匪们想出的方法还真的是简单粗暴，而且十分有用。
文森特在里面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门锁。
现在从他这个角度要撬锁有些难度，因为动作不好做，若是那种和门分开的铜锁，他可以秒开。
想当年，这手艺还是他撬了萧无念整个家的锁练出来的。因为他一直在找他被萧无念没收的钱袋们，之后一撬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他从乱糟糟的头发里摸出一个自制特殊夹子，想从里面试着开始撬。
这时却冷不丁的听到有人走近。他只好立刻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盯着门口。
进来的居然是刚刚负责把他锁起来的人。
“哦，忘了这里只有你一个，还查什么查，真是。”那人看到文森特这么说着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下！”文森特立刻叫住对方，“大、大人啊，那什么，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唧唧歪歪的。我还要趁着他们那些人下山去捞点东西吃呢。”那人不是很情愿过去。
“刚、刚刚有个人进来这里了，听起来很急。”文森特很焦灼地说，“他好像还在我这里扔了什么东西！！”
“什么？”那人有些不相信，“你确定？不是我们的人？”
文森特只是睁眼瞎，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看起来很恐惧。
“不不不，他的声音我还没有听过，好像还说着什么标记什么的，他没有看到我，扔完就跑了。不是我的东西啊，你不要说是我的！我可不想被杀头啊！”
“行了行了，王瞎子，我不会说是你的。”
这下那人才走过来，“他扔了什么东西？”
文森特拄着棍子在小牢房里找着，“哎呀，我找的没那么快！怎么办！”
那人无语的摇摇头，“你这瞎子还真的是······”
那人无奈的拿出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他们两人就这样找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找到。
“你还记得那可疑人把东西扔在哪里了么？”
文森特神叨叨的靠近那人，说道，“我觉得，那家伙一定是在这里下咒了！”
“别瞎说！”那人听他这么一说，其实已经开始慌了。
因为文森特的身份可是名气不小的街头瞎子神棍，而他们也不是坚信科学反封建的前卫人，神神叨叨的话，他们往往都非常容易相信。
最重要的是，文森特的语气简直严肃得很真的一样。
“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脖子后头有冷风嗖嗖？”
那人居然还真的点点头，完全入境了。
“嗯，”文森特眉头紧皱，站在那人身边像是在感知什么。
“怎、怎么样？王瞎子？”
文森特思索了片刻后说，“我觉得，这可能会是你的凶兆。”
“什、什么凶兆啊！王瞎子，你要说清楚啊！”
文森特神秘兮兮地用木棍指了指那人身后的墙，那人慢慢转头，有些害怕的看着。
“这墙怎么了？”
“砰——”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牢门就被关上了，他整个人一惊，转身就看到‘王瞎子’站在牢门外。他立刻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钥匙串，结果惊悚的发现，那串钥匙不见了。
“你！你要做什么！赶紧放我出去！”
这男人又气又恼的冲到门边，紧握着铁质铁栏杆对着外面的文森特怒吼。
“说了你今天有大凶之兆。”文森特站在外面这么说着，伸手穿过栏杆拉住那人的衣领，用力的往外拉，将他的脑袋一下下狠狠的撞在栏杆上。
咚咚几声，那人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成功出来并且的到钥匙的文森特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终于可以开始浪了，啊不，是开始突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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