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我的灵魂是非卖品（下）
天色渐晚。
人心也似乎随着天色，越来越凉了。
尤其是西风吹来的地方，简直仿佛各种机关算尽一样，带着千年不变的残忍的冰封千里，让人的潜意识都要在这股阴风里索索发抖、寒彻心肠。
那里是有恶鬼作祟吗？
是不是该请佛门金刚法王……
把那贼心不死的阴风，魂飞魄散！
唐僧提起衣领，将脖子盖上多一点，对月野兔说：“月师兄，这股西风太邪，吹的我汗毛倒竖，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我要回屋子里躺被窝儿里压压惊。”
“西风？”月野兔的剑境早已百毒不侵，所以对阴风之类的感觉并不明显。
但这不代表他对一切一无所知。
月野兔皱起眉，脸上浮出一层担忧神色，说：“蜀山记，西深处，有佛魔杂居，不停战乱，日久年深，佛染魔性，创人间新法，欲颠倒人间，开佛国灭万法于人世；另一边，魔战千年后，受化佛心，不再一味毁灭一切，而是有了一丝慈悲心意，进化成繁衍欲望，借手下女子魅惑貌美，欲以「借种」来同化人类，领人族血肉，霸占佛门宝地，使一方世界沦丧，彻底化成魔手下的鱼肉。”
唐僧听的冷的越发哆嗦了，说：“佛成了邪佛；魔成了邪魔，都想祸害人间、鱼肉人类……西深那地方，还是人去的地方嘛……”
月野兔笑了，摇摇头，说：“这阵风恐怕就是佛魔再战时，激荡出来的邪气，化作的邪风。吹多了对人体有害，且衣料无用，你今后遇到了一定要小心。同时要切记，如一方世界那种大阴谋与邪恶，轻易不要卷进其中。我蜀山虽强，但终究不是无敌的。……当然，若邪恶肆虐，连我蜀山所在也被荼毒，人类王朝被毁，百姓深陷水深火热，那时候，我蜀山就算拼着灭绝，也会倾巢而出，剑斩天下邪恶！还人间与和平。”
唐僧听完一阵沉默，问：“你说西天和西深处，会是一个地方吗？”
“西天是哪里？”
“佛家灵山。”
“没听说过。我蜀山修炼需要充沛的天地灵气，西北之地四季常寒，又是佛魔争斗之地，且那地方灵气匮乏，万物凋零，不适合养剑。所以，千百年来，我蜀山没人往那种地方跑。你最好也别去。”
唐僧认真点头，说：“鬼才去那种破地方呢。”
说完的唐僧心里想：但愿西天和西深里不是一个地方。
否则……自己算是取经还是送肉？
谁知道呢。
后话不提。
“对了，我虽然不介意你继续喊我月师兄，但要记得，人前时，还是要喊我师傅的。否则，代掌门收徒，无掌门许可可是重罪，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要死的。”月野兔知道唐僧只是和他亲近，且一时叫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称呼，只是警示问题的重要性。
“好的。师傅，那我回去了。”唐僧扭头要走。
月野兔这时候却说：“如今你的剑道修炼已经进入御剑，且完成了命剑，算是登堂入室了。今后的修炼，需要你自己一个人来，师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啊？”唐僧停住脚，转头，不敢相信的说：“可你连一招剑技都没有教过我啊。”
月野兔常年睁不开的眼睛里，这时候闪出一股笑意，对唐僧说：“知道吗？我当年也是这么问我师傅的。”
“……师祖他老人家怎么说？”
“无招胜有招。”
“啊？”
“就是随心所欲，不用拘泥于招式动作，剑在手，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太不负责了吧？”
“要不然怎么叫「昏昏欲睡剑」呢？讲天赋的。”
唐僧挠头，总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形很像是：被坑了的感觉。
“你至少该告诉我今后朝着哪个方向修炼吧？”
月野兔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可以告诉你。按着我的修炼经验来看，你现在还不需要学什么剑技，只需要继续精进剑境，等迈过人剑合一的门坎，再去揣摩斗战剑技也不迟。”
“精进剑境？”唐僧手中剑微一轻扬，『藏剑』悬浮耳畔，唐僧说：“我接下来该怎样精进呢？……脚踩上去？踏剑飞天？”
月野兔忍不住翻个白眼，说：“你只修炼了三个月，别把自己当成修炼了三千年的妖精。”
“你现在开始，要先学习「运剑十里」。也就是以意念沟通命剑，让其在方圆十里内，自由飞驰。到极致时，你可以开剑心之眼，以心望剑，那时候，你就算见到了人剑合一的门坎。”
十里地？那不就是五千米？！
唐僧意念沟通『藏剑』，藏剑蹒跚飞远，速度简直比走路还慢，就是这样，没到十米远，唐僧就虚弱的瘫软在地上。
力竭。
藏剑有灵，失去控制后自动飞回唐僧身边，一闪而到。
月野兔摇头笑起来：“藏剑可比你厉害多了。你现在只能一点点去练，从一次次心力衰竭里，增进距离。”
“啊？这么练起来要练多久才能到人剑合一？”
“你不是早知道的嘛。三十年。”
“三十年？！你怎么不顺便给我准备一副棺材？不练了！这么练下去，等我下山的时候，也该入土埋了。”
月野兔哈哈一笑，他当然知道唐僧着急下山，这时候说：“普通修炼是这样子了。不过嘛，今日的蜀山不同往日，可以快速增进修为的剑丸用之不尽。只要你有钱买。”
“什么？”唐僧把布兜像面口袋一样翻出来，说：“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
“今日的蜀山，钱想要多少都有。”
“不可能！你骗我，除非你先给我个十万两，不一定非是黄金，白银我也不介意的。”
“十万两？你是想让师傅我去卖血吗？”月野兔摇头，一分钱也没掏出来给唐僧，只是说：“这几个月里，你吃的每一颗剑丸，可都是师傅我用真金白银买的。你如果一定要的话，把它们吐出来，自己数数，说不定有十万两哦。”
唐僧翻个白眼，心说：除了消化掉的，剩下的都做花肥了。
月野兔接着说：“蜀山眼下任何人都可以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这却是千真万确的。而这，也是暂代掌门可以顺利执掌蜀山的根本原因。他有一件神仙法宝，可以让许愿财富的人心想事成。蜀山弟子只需要有一定数量的门派贡献，就可以进入那件法宝所在的地方许愿金钱。但可以收获金钱的多寡似乎和个人境界有关，实力越强的人，许愿后收获的金钱越多。然后，就可以通过金钱购买各种修炼所需，加速修炼。”
“啊？蜀山还有这么妖孽的法宝？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唐僧回想起蜀山之巅的金顶，终于明白为什么蜀山这么有钱了。
月野兔摇头，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总觉得那件法宝有古怪……暂代掌门岳不群当年曾经因为获罪被流放十年，十年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什么奇遇，只是回到蜀山后，手上多了这样一件神仙法宝。他也是因为向蜀山进献这件法宝，才一举破格提升为长老，在我师傅……前代掌门失踪后，又顺利做了暂代掌门。”
“师祖究竟是怎样失踪的？难道和暂代掌门……”
“没有证据。但我想，一定有关系。因为师傅失踪的前一天，岳不群曾经来找师傅谈了些什么。似乎是关于蜀山很重要的事，师傅不准我听。……第二天，师傅他老人家就失踪了。一直到今天，就快两年了。……若是三年期，师傅依然不能回来，那岳不群就会正式成为我蜀山掌门。那，绝非蜀山之福。”
唐僧回想到再见到小吴承恩时，他无助紧张决绝的神态，也觉得，这个蜀山暂代掌门岳不群，怕不是个简单角色。
“师祖他老人家会不会是下山探亲去了？”唐僧问。
“师傅他老人家一生痴剑，根本没有成家。而且，掌门之位，非同小可，责任守山，除非天下大难，否则掌门是不可下山的。”
“那要不然是师祖他老人家睡觉时忽然福至心灵，得道飞升了？”唐僧又问。
月野兔摇头，说：“你以为飞升成仙是那么容易的吗？需要渡劫的，那时候天地色变，万雷轰顶。那种声势就算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感应到。蜀山那一夜很安静。”
唐僧听得有点迷糊了，心说，那没有其他可能了呀？……诶？难不成……
唐僧凑到月野兔耳边，悄悄话的问：“师祖他老人家，有没有金屋藏娇？……我和你讲，男人如果那种事太过挥霍无度，一旦缩阳，也会死人的。”
“滚！”月野兔气的笑骂一声，说：“总之，这件事情不单纯，而师傅绝对没有离开蜀山。不过，这两年里，我几乎走遍了蜀山每一寸地方，任何一条密道，全都没有师傅的踪迹……就只剩下一处地方，我还没有进去看过了。”
“那为什么不去？”
“那个地方禁止任何蜀山门人进入，除了掌门亲令，否则就是长老都没资格开启。……我也一直在找机会想进去找一下。”
“什么地方这么牛？”
“锁妖塔。”
“我靠！你别告诉我，你们掌门叫李逍遥啊！”
月野兔奇怪的看了唐僧一眼，说：“你突然这么激动，难道是欠了那个叫李逍遥的很多钱？”
“鬼才欠他钱呢！”
“哦，师傅他老人家姓吴，之前在金顶时，你不也听到了岳不群的介绍，那个小孩叫吴承恩。”月野兔解释了一句，然后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起来，连终日睡不醒的双眼中困意都少去大半，他接着在唐僧肩上轻轻一拍，说：“师傅的事，你现在管不了。眼下你只需要好好修炼。岳不群和那件法宝虽然都有问题，但对眼下的你而言，还是好处多于坏处的。不过，你想进去那宝贝的地方也并不容易，你现在只算外门弟子，尽管拥有命剑后实力已经足够成为内门弟子，但还需要做出足够的门派贡献，才能够真正进入内门。只有成为内门弟子后，才可以进入那法宝所在的地方。”
“那怎么才算门派贡献，需要多少？”
月野兔说：“蜀山的门派贡献获取有两类，一种是内需，一种是除魔。除魔就是下山去杀魔头，但这种事不是普通弟子可以做到的，你就别想了。另一种是内需，蜀山是修剑的，一切能够增长剑道修为的东西都需要。其中最重要是两大类，练剑的材料和剑丸。你给我的那个紫金钵盂，就是非常好的练剑材料。……你还有吗？”
唐僧心说，我倒是有一件七宝袈裟，不过被人拿跑了。
还有一个九龙禅杖，但嫌沉，放在行李里，如今也不知道被背哪去了。
“没有也没关系。”月野兔见唐僧不言语，懂了，安慰着说道：“其实贡献剑丸也不错。比如辟谷丹，这种剑丸需求量非常高，我们蜀山剑修大都痴心练剑，没时间浪费在吃饭这种事情上。而上交一颗辟谷丹，可以换取一点门派贡献，三百点贡献，可以成为内门弟子。新晋内门弟子，可以获得一次免费进入法宝之地的机会，到时候你就有钱了。”
“辟谷丹？”唐僧一听，正好是自己做得到的，心一下子轻松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说：“那好吧，今后我自己修炼。师傅您走好。”
月野兔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命剑『月光』出匣，踏剑飞天而走。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把毕装的这么清新脱俗就好了。”唐僧遥望背影，很是羡慕。
而月野兔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许多事习以为然后，就不会再有成就感。人间最多的，永远是此刻月野兔眉间，那一抹忧色。
唐僧回到自己屋子里，坐下来，观心内照，开始沟通神龙：“神龙大神，睡醒了吗？”
“吵醒了。有事吗？”宇宙神龙问。
唐僧把自己需要加快修炼的来龙去脉和神龙解释了一遍。
还没等唐僧软语相求，想从它那『宝藏』里求些练辟谷丹的材料出来。
神龙忽然一下子蹦起来，整条龙在唐僧灵识里活蹦乱跳，叫道：“我的！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刷！
唐僧面前，练辟谷丹的材料堆成一座小山。
唐僧有点懵了，瞧着那些药材，问：“你不准备给我，为什么还要给我看？难道……只准看，不许摸？太残忍了吧？”
神龙说：“这些是本神龙助人为乐送给你的！你只需要帮本神龙一个小忙。”
“什么忙？”
“把那件可以变出财富的法宝，给本神龙偷来！”
“你确定，这是一件小忙吗？”
………………
蜀山内门弟子的剑袍依然是天蓝色的，不过材质不再是亚麻，而是绸缎。
三百颗辟谷丹交上去，唐僧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蜀山内门弟子。
和唐僧同一天晋升内门的弟子还有十个人，不过最牛的一定是唐僧。
没办法，谁叫唐僧的师傅牛呢。
蜀山里，人人给面子。
就这样，唐僧一行人被请进了那个传说中的法宝之地——聚宝秘境。
在唾手可得的财富面前，所有人都很兴奋。
唐僧从来都是一个谦让的人，所以微笑着请其他人先进去『许愿财富』。
聚宝秘境的规矩，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
第一个人走出来后，手中抱着一只足有小臂大的金元宝。
所有人都欢呼沸腾了。
只是，随着一个个人进去又出，唐僧发现了一股不寻常的变化。
进去之前，每个人都是精气神饱满、神采飞扬的样子。但等到走出来时，虽然手中抱着各自丰收的财宝不假，却也仿佛经历过『一夜七次郎』的大战了一样的，眼窝深陷、眼圈青黑、眼神呆滞、脸色爬上一层蜡黄，曾经挺拔的身躯，也仿佛佝偻了下去似的……就像瞬间垂垂老矣，只覆盖着一层看似年轻的人皮……
又或者更简单的说：行尸走肉！
不知不觉中，只剩下唐僧一人。
为了加快修炼，见小吴承恩、离开蜀山，唐僧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聚宝秘境』。
秘境里，是一间钟乳石洞，投射着五彩斑斓的光华。
光华的源头，是一个雕琢奇怪花纹的赤金盆，盆上花纹间，刻着三个古篆大字。
聚宝盆？！——唐僧猜，这三个字一定这么念。
唐僧对古字的认知态度就是，十个字里九个猜，还有一个拿手掰。
“交出你的灵魂！我赐予你财富！！！”聚宝盆里，一股如液态的青烟升起，化成一个头戴皇冠身体血红的雄壮老人，他说。
“我靠！这算什么？阿拉丁神灯？！”唐僧傻眼了。
钟乳石洞里，小小的唐僧，巨大的神灵。
你，会交出灵魂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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