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一生所爱（8）

　　爱情不是镜花水月，婚姻不是，幸福更不是。

　　就如同梦想，是现实里准备实现的一部分，绝非纯粹幻想。

　　所以，记牢生意经务实的本质，一切情感与梦想，都必须是可以实现的，才拥有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再伟大的梦想或再美丽的爱情，若是属于自己无法实现的，该放下它。

　　别让明明可以幸福的人生，最终变得不幸。

　　选择，任何选择，想清楚，然后完成它，这并没有多难。

　　要知道，不敢做选择的人生，难有幸福可言。

　　男人可以为了事业不顾一切，自然也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一切前提，首先是务实、不脱离现实，最后是值得、她值得他这么做。

　　“你选好了吗？”唐僧问向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皱着眉头，“……没得选，不管我怎么选，她都一定会受伤。自己深爱的人受伤，这比自己受伤更痛。”

　　唐僧感慨点头，“你说的不错，在这份感情里，继续爱下去依然不会有结果，她早晚会受伤，就算是她辜负的他也一样。感情都是双刃剑，伤人亦伤己，无人可以幸免。若不能同心同身一致对外……那倒不如长痛不如短痛。分手了账，任往事如烟，不问曾经。”

　　“哼！”天蓬元帅怒哼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知道我跟嫦娥之间的爱情吗？你不知道，又凭什么要我放弃呢？”

　　“愿闻其详。”唐僧知道没那么容易说服天蓬元帅。但他不急，他相信再荒谬的爱情，最终还是要讲回道理的。

　　天蓬元帅冷着一张脸，看向假嫦娥，或许是因为思及回忆，眼中有了丝许温柔，他开始说起和嫦娥之间的爱情：

　　“得道成仙，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天界什么都不缺，可天界也什么都没有。是因为神仙们都无欲无求，所以才看起来无所不有。

　　神仙都很寂寞，有时除了忙工作，其他时间就只剩下打坐睡觉。神仙之间偶尔会有聚会，看起来十分热络，但其实都是假象。这样的仙界生活很无聊，无聊到还不如凡人过的快乐。

　　有一天我喝醉了酒，穷极无聊的躺倒在天河边睡觉。

　　再醒来时，发现天河里飘来一只纸鹤，纸鹤上写着：我很迷茫。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能在天河边行走的人，一定也是个神仙。

　　他勾起我心中思凡的酸楚，本着同病相怜的想法，我也写了一句话在纸鹤上，然后把它重新折起来，送回天河中，看着它飘进远方。我写的同样是四个字：我也一样。

　　我以为纸鹤的事只是人生里的一个小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我在天河边又再一次遇见了它。

　　拆开，它这次写的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虽然我只是个粗人，但我喜欢诗文，我喜欢诗文里的情怀。我对文采好的人总是更容易钦佩与喜欢。

　　尽管依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对他有了欣赏之情。我认真回味着他话里的意思，越回味越觉得美妙无穷。我于是认真回写：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有当过神仙的人才知道，这里和江湖没什么不同，看不见的鲜血下，依然是永无止尽的厮杀。倒不如寻一良妻，做一对闲云野鹤，不问江湖事，安享夫妻情趣的滋味人生，便是整日粗茶淡饭，也不要紧。

　　纸鹤寄出当日又返回，拆开，上面回我的是：驴唇不对马嘴。仙门三进士，往来无白丁。

　　我苦笑回他：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白丁。

　　我以为这次相遇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没想到，他继续放纸鹤回来，对我说：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反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博闻强记，我无一不精，这世上怕也没有人能高过我。

　　我那一刻真的是由衷对他赞赏：你好强。

　　这样才华横溢的人，让我心悦诚服。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才学的。所以，他肯与我折节下交，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生命中极骄傲的一件事。

　　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完全不图我任何利益的真朋友。生活，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聊了。

　　随着往来日久，越聊越深入，两个人的感情自然越来越好，我也开始无心事业工作，每日里想着的，都是和他聊天，在一起的快乐。

　　当时不知道，原来这就是依赖。

　　依赖是一种渴望天长地久的情愫，慢慢在心中壮大，直到超出理智，战胜仙心，我开始无法抑制的渴望与他见上一面，喝喝酒、聊聊天，更想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若是男的，自然是好兄弟；若是女的，那我想娶她为妻。

　　可惜，他拒绝了我。

　　前后拒绝了有三四次吧。

　　俗语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超过三次，在我的理解里，就是在耍无赖了。耍无赖只会惹人嫌弃与憎恨，绝不会有好事发生。

　　那时候我待他热忱的心便又降温，回到只纸鹤闲聊的状态。我开始觉得，其实这样子也挺好，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么有趣的朋友，何必一定要相见呢？

　　只是又聊了一些日子以后，他忽然一天问我：假如，你以后结婚了，还会和我这样子每日每夜的聊天吗？

　　我仔细想过后，很肯定的回他：不会。因为真娶了老婆，我就要爱她陪她还要赚钱养家，没有时间，而且，如果我还一直和你这样不停的每天聊天，她会吃醋的。这对我妻子来说，不公平。

　　他回的很简单，两个字：是吧（没有标点符号）

　　只是，如此天天夜夜的聊，很容易聊到无话可聊，因为还可以再说什么话题呢？

　　后来，他们开始用虚灵镜玩些仙法游戏，也算是除了聊天外，有了彼此在一起共事的时光。

　　而感情的分裂，其实也是从这个时候已经悄然开始的。

　　我只是个粗人，骨子里全是武将的习气，对我而言，自己人与敌人的分界就如楚河汉界一样的清楚，凡是站到我对立面的，都是我的敌人。

　　但他骨子里则是个文人，也许文人想法不一样，喜欢窝里斗、斗来斗去的，增进友谊？

　　或许最单纯的只是看待战斗的眼光不同吧。我看待战斗的眼光是生死，要打就要分生死。切磋是什么？是玩闹，玩闹怎么可能当真呢？……当真的，又怎么可能是玩闹呢？

　　他或许理解，在游戏里，和我杀个你死我活，也只不过是玩闹切磋。但我并不这么看。每一次他站到我的对立面，无论是嫌弃我游戏玩的差、还是其他原因，在我眼里，都是对我们情意的一次背叛。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觉得这是我自己的思想问题，不是他的错。只是，会有了疏离的感情，的确是在这里就埋下的隐患。

　　我只是因为情意，所以一次次的选择忍耐，自己也在背叛自己的真心，把不快乐装进心底，把欢笑与没心没肺的样子，表达出来给他看见。

　　只是，仅仅因为我的弱小、我游戏玩的差，就必须被他背叛吗？

　　我当然是不甘心的。于是，接下来的人生里，我试图让我们的感情回归正轨的方式，就是努力玩游戏。

　　这也让我越发不务正业、荒废事业。

　　但很可惜，我游戏依然玩的很烂，同时我又孤独惯了，不想要为了一个游戏，交许多朋友，那样我本就不多的每天时间，再牺牲在应酬里的，……朋友不是只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我同样要放下手头的一切出现，这才是朋友真诚之道。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他这一个朋友就已经耗费了我一天里大半的时光，我还想要用心事业……我还需要可以放松心情的消遣时间……我还需要睡觉、吃饭，

　　我找不出那么多时间，对所有人好。

　　结果，我也始终一个人在游戏里努力，在一个团队竞技游戏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那时候我每天都活得很烦躁。我开始觉得，朋友如果是这样相处的话，我只能每一天面对他对我的背叛与嫌弃，和我玩两局游戏总会变得十分不开心，我开始想，这份交情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又或者，我一个武将脾气的人，又可以继续忍多久呢？

　　我是绝不可能做伤害我朋友的事情的。……可我也不想一直辜负我自己的心，那滋味不好受，自己背叛自己的滋味，无法形容。何况，是几乎每一天都活在背叛自己当中。

　　就在这样一个时期里，他给我说起，他有喜欢的人了。并选了几个关于爱情的新词旧作，问我好不好听。

　　我都说好听。无论词曲、故事，我的确觉得都很好看好听。但，我从未想过，这些会和我有任何关联。

　　她喜欢的人不可能是我，就算这个时候，我觉得她是女孩的可能性更大。我依然没有任何直觉，她可能会喜欢我。

　　一个整天嫌弃我的人，怎么会突然喜欢我呢？

　　一个整日遭她嫌弃的我，怎么可能会发疯的以为她会喜欢我呢？

　　所以，哪怕她对我说：哎呀，这个二不是爱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喜欢你。

　　我也只是平静的笑了笑，一如我回她所说：放心吧，我没误会。我有自知之明。

　　事实上，在那个时期，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与她在离心离德，只是一起游戏这样简单的共事关系，她都没办法和我同心同力同一战线，那我还能期待更多生活里磨难中，她可以与我不离不弃吗？

　　我们之间的感情，事实上，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止步不前了。余下时光里，消耗的，全是往日的情分。

　　就算我再痴情，心中爱意再深又能怎么样呢？只出不进，早晚会被耗光的。

　　在那个当下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不是我。那时候更是我对她已经开始心灰意冷的时候。

　　只是，感情若是到这里结束，其实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刚好做得到干净的忘掉。

　　但可惜没有。

　　之后她开始很情绪化的分手，总是莫名其妙的，我仿佛哪句话说错，招惹了她。尽管我根本找不到原因。

　　但她的消失，依然让我意识到她对我的重要。从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喜欢她的，自己并没有不喜欢她，只是这种喜欢是没法在一起的。

　　她也应该很清楚知道吧？我们没法在一起。

　　可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能遇到一个能聊真心话的人，十分不容易。……那要不要努力试试呢？

　　之后一切真正的不幸，就是从这样一个念头开始。因为决心勇敢去爱，所以我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这一下，爱到心潮泛滥、爱到无法收拾。

　　可……这份爱的基础却是，根本无法相见与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怪她，也不怪任何人。

　　后来许多对我的谣言与诽谤，我之所以始终忍着，是因为我真的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假如那个时候，我不去放纵自己的情感，不去爱，不去自以为是的勇敢，就不会有接下来所有的荒唐。

　　……可就算是如今，做下无尽的思念荒唐糊涂事，我依然不后悔我的付出，因为我至少做到了，没有辜负她。

　　当年他折节下交于我，这份知己之情，我还清楚了。

　　只是她的幸福里，真的不会有我。所以，最后的祝福……

　　在她偶尔离奇失踪，我总是莫名其妙被分手的几次后，我感觉累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觉得一份好好的交情，不应该这样不欢而散的离别。

　　于是我也离开了她，不再联系。

　　依然喜欢她，可已经无力继续与她相处下去的我，选择远远的看着她、等待看见她拥有幸福。只要她幸福了，我这多年的感情也算是修成正果，接下来我就会完全忘记她，开始全新的人生。

　　只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她在幸福的消息。这让我始终对她放不下心，我自己的人生，自然也无心其他。每日基本和行尸走肉差不多，每日稀里糊涂的度日，只为一件事，等待她幸福的消息。

　　直到，她用一次极尽嘲讽的利用我，做为与我真正分手的理由。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自己就是个傻叉！原来我在她眼中竟然这般下贱、不堪，只值那么一点点的东西！

　　我满心以为蹉跎光阴是值得的，因为能够等来她的幸福。没成想，等来的却只是背叛。

　　不过总算也都过去了，那些生不如死的岁月。我和她的故事，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是完整的完结了。

　　后来，我回到孤独的日子里，没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只是，往日情伤我太重，我无心其他，只想安心养伤。可惜，情不随人愿。

　　我又遇上了，我爱的女孩。她让我难免想起过去。但许多人都搞错了顺序，以为我是因为过去和知己的那段情，而喜欢上她。不是，我是先爱上她，然后才说：假如我旧日的知己是你，那我依然会爱你。是因为我爱上她，所以能接受她曾对我造成过伤害。不是旧情难忘，所以以为她是她，爱上她。

　　还有，有时我想，如果我的知己是他，而不是她。那我一样会原谅我的知己。必定，那样一来，我的伤害完全是自找的，但却因为我的偏执，给旧日知己带来了许多麻烦，那绝对是我的过失与错误。

　　所以，知己若是他，就还是我的知己、是兄弟；知己若是她，那这份知己情，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而在我养情伤的时候，我爱上了她，唱歌十分好听的——嫦娥。

　　记得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是一首叫做《广寒宫》的歌，里面对孤独的表达，充满着诗情画意；对重要人相遇的珍惜，是和我那样的一心一意；她的歌声一如她的人生，那样孤独、生人勿近，和我简直一模一样的人。

　　她的每一首歌，都仿佛能够钻进我的心肠，她情感里对真情的渴求，与我近乎同出一辙。她的歌声是那样的美妙、她是那样的美丽、与她相遇，是那样的美好……

　　她让我近乎对爱情绝望下去的心，再一次萌生出对爱的渴望与热情，唤醒我近乎死去的儿时梦想！

　　我爱她！

　　我爱嫦娥！”

　　天蓬元帅瞪大眼睛看着唐僧，“你说，这样子的嫦娥，我不该为她疯狂一次，疯狂这最后一次的勇敢吗？”

　　天蓬元帅举起九齿钉耙，恶狠狠看住假嫦娥。

　　唐僧向前一步，把头顶在九齿钉耙下面，认真对他说：“疯狂有很多种，我只求你别伤害无辜的她。只要你答应，想怎么疯？我陪你！支持你到底！”

　　假嫦娥浑身发着抖，只是眼角眉梢间，悄无声息的爬过一抹狡黠，她的眼睛看在唐僧的脸上，又在具体想些什么呢？

　　没人知道。

　　她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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