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十里迷烟免战乱,人间恶魔作伪善
萧瑟的秋风翻飞起地上的尘土,调皮的在半空中打着转,‘嗖~’的一声溜进了鬃马的鞍鼻···鬃马不安的抖动着鼻翼,高甩起马尾,‘噗—!’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
这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之中无异于一颗空中惊雷,将士们顿时警戒的环顾着四周!好在单凭这一声异动并没有引起儒邱百姓的注意,街道上依然寂静得好似一座空城···
只是···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是梵茵将士们从未料想到的!鬃马的那声喷鼻在马群中可谓是一声激起千层浪···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马儿全都颤动着鬃毛,一个接一个的打起了喷鼻!
原本整齐的队伍也伴随着马匹的晃动顿时乱做了一团···就在将士们重新整顿排兵之时,眼前不远处的儒邱皇宫霎那间变得灯火通明!
伴随着敲击的战鼓声,将士的呐喊声···皇宫的大门打开了···孟裟尘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骏马御驾亲征!身后数以万计的侍卫也都军甲傍身,高举火把,严阵以待···
想来···这也是自王爷失踪那晚,与其一同围剿仪舜君王后···第一次再见他···相比于半月前的潇洒俊逸,眼前的孟裟尘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凄···
淮绶本心想着若是再见到这个寡情的负心之人,定会冲上前去质问一番!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易的放弃搜寻王爷的下落···
王爷她···到现在还杳无音讯,尸骨未寒···他又怎能在当下迎娶其他的女人?!可是这些想法,在淮绶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却消失不见了···
双腿轻夹马肚,孟裟尘先一步勒马来到了齐淮绶的跟前,风吹散了他的几缕发丝···又肆意的拍打在那毫无藻饰的脸颊,青黑色的胡渣徒增了些许沧桑的荒颓之感···
“齐将军···你,还好么···”语调却是意外的平淡,丝毫没有两军对峙时该有的锋芒···
“···”淮绶愣了一下,定定的望向他的眼底,攥紧了拳头暗讽道“没有皇上那般快活就是了!”
“纤窈她···可有了音信?···”孟裟尘的眼神闪躲着,表情似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夹带着些许迟疑···
“呵,若是皇上不说,淮绶恐怕要以为圣上您贵人多忘事,早已经忘了禄纤窈这个人了!···”
“齐将军···朕知道你是在责怪朕没有保护好纤窈,但将军你要知道···纤窈的死对朕的打击绝不少于将军你···”
“死?!你凭什么说王爷已经死了?!”淮绶怒不可遏的睁圆了眼,大声的吼道。
“都已经搜寻了半个月···”
“你住口——!”淮绶有些歇斯底里的打断了孟裟尘的话···“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王爷的爱!王爷她没有死!也不会死!就算我齐淮绶耗尽一生找上一辈子,我也一定会找到王爷的!”
“齐淮绶,你清醒一点——!”
“呵!本将军清醒得很,恐怕是皇上才是那个被大婚冲昏头的人吧!呵呵~也是···贺澜国地大物博,与其联姻对圣上来说更是获利匪浅,也难怪皇上您···只记得新人笑,不记得旧人哭了!”
“放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将军,竟然敢如此与圣上说话,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淮绶此言一出,站在孟裟尘身后的阮赫大将军立马怒上眉梢,剑拔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着瘆人的寒光直指齐淮绶!
“退下!”孟裟尘不满的出声呵斥道···“齐将军出使儒邱,便是我儒邱的座上宾!难道我儒邱就是此等待客之道么!”
淮绶也只当他自导自演,冷哼一声并未理会···“朕拟旨签下婚书那日,齐将军也是亲眼所见!那日朕本是为了救回纤窈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当真只是为了王爷?!您敢说签下婚书不是为了贺澜国王带来的四万援兵?!不是为了抵御仪舜君王的围城之战?!淮绶敢问皇上,您当真是为了救回王爷么?!”
连声的逼问让孟裟尘没了言语···这皇位是他历经万难得来的,他不能让儒邱就这样败在他的手里···“那朕又能怎么样呢?!朕乃一国之君!生来便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力···
感情···对朕来说太过奢侈···朕能做的就是权衡利弊,一切都要以江山!以百姓为考量!难道这也有错?!”孟裟尘大声的驳斥道。
“哈哈!好一句为江山,为百姓!那皇上您又敢说您所做的一切丝毫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贪念么?!为了满足你对权力的欲望!还有那病态般的控制欲!
就连现在···您与淮绶的假意寒暄,不也是为了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只利用王爷这张感情牌,达到让梵茵退兵的目的么?!或许···皇上您对王爷真的动过感情···可是···那终敌不过权位不是么?!”
真相总是残酷的···即使是被当众撕扯开来的自欺欺人,也同样让人难以直视···“放肆!朕本想敬你为座上宾,可你却不识好歹,咄咄逼人!好!今日朕也不会再顾及往日情谊,君子之争,一战胜负!”
‘呜~’高亢凌厉的角号声响起,两军将士们的士气顿时被激发了出来,空气骤然凝固,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噗哒哒~噗哒哒~’从东南方向传来了一阵杂乱的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未等看清到是何物,数以万计的黑色蝙蝠成群结队的从上方俯冲而下!
翅膀扇动的风扑灭了阵前将士们手中高举的火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土腥味,还未等反应过来,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重新点燃火把···方才出言呵斥淮绶的阮赫将军想要趁其还无防备,暗自握紧剑柄,飞身下马朝着淮绶当头砍了过去!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阮将军粗壮的手臂竟然连抬起剑身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最后手腕一软···‘当啷~’剑掉在了地上!不仅阮将军一人!
两军十几万大军包括孟裟尘与齐淮绶在内,身上的筋骨全都不听使唤,只要稍加用力便会酸痛的瘫软在地,活像一只只‘软脚虾’!
“这···这是怎么回事···”孟裟尘右脚蹬紧马磴,用力想要翻身下马,可是腿上丝毫使不出力气,只能半拖着身子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一时间,两军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谩骂声迭起!齐淮绶一边不死心的扭动着手腕,一边仰起头,朝着方才蝙蝠出现的西南方望了过去···
忽然!齐淮绶仿佛看到了一抹身影···远处高耸的房檐上站着一人···背后是一轮皎洁的明月···看那影子,应该是一个女人···
妖异的长发在月光下乱舞···月光下映衬出玲珑的轮廓···齐淮绶虽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可是不知怎的,心里总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
“齐将军!这下···这下该怎么办啊?···”身后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先回军营禀告侍郎大人!上报女皇陛下后再做打算···撤兵!”淮绶无奈的摇了摇头,下令大队掉头撤兵···
等到淮绶再次回过头找寻那女子时···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一朵枯萎的芙蓉花被飒飒的秋风卷带着吹到了屋顶,落在了少女的手中···
“想不到···你竟还懂得些附庸风雅诗词···”男子伸手摘下肩上披着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猩红色的长袍···
“无意间想到的罢了···”纤纤玉指勾起鬓边的碎发···随意的别在了耳后,露出了那凝脂白玉般的细腻肌肤,还有那绝美的侧颜···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不···你知道我会来···”红衣男子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今日这一战···梵茵本就九成把握,你为何还要散这‘十里软筋散’···”
“没有为何···”
“孟裟尘···”女孩听到这名字陡然顿了一下,随即转过了身去···“可是还爱着他···所以不忍他受伤?···”
“没有,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身为‘死人’又谈何留恋···”
“可是你并没有死,倘若你再回去···”
“我不会再回去!”
“你如果回去,说不定···”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海棠花虽美,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终抵不过秋风的摧残···哀莫大于心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
“诶···”男子轻叹一声从女孩手中接过了那朵枯萎的海棠花···“情花虽败,可情种仍在···待你寻得真正的爱花惜花之人,花···便会无声自开,你说是么?···”
男子把花重新放回到女孩的手中···看向掌心,那原本枯萎的花瓣被扒开来,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叶嫩绿色的肉芽······
梵茵军营外——兵部侍郎连同几个兵部的高官正焦急的站在营帐外朝着孟岚城的方向眺望···大队也已经出去近两个时辰了···
按理说不管胜败如何,也总会发出些声响传来···可是,今晚的夜却寂静非常···沉寂的就像置身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沉闷而压抑···
已经开始有细密的汗珠从兵部侍郎的额头上冒出,其他几位高管也焦灼的来回跺着步···终于,不远处有火光出现了!
远远的看见乌泱泱的大队人马朝着梵茵的军营走了过来,只是越到近前,侍郎大人心里的不安就愈发的强烈!出征前,将士们明明都骑着战马,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如今,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的牵着马回到了营帐···“齐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这这仗是打是没打···这,这这···”
“侍郎大人您先莫急······”接着淮绶便把方才发生在孟岚城内的怪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侍郎大人···
“大人!这将士们现在全都手足无力,短期内定然是无力开战,我们又该作何打算?···”
“诶呦~诶呦!这···这你说这···这不是在为难本官么!这样,齐将军!你先把将士们带到从军医使那去看看,尽快先把将士们的病诊治好!
等下本官再拟一封书信派留守在营帐里的信使八百里加急呈给女皇陛下!之后···就听从陛下安排吧···”
“是!大人!”······
鬼泣岭——看守了两日尸体,特别是知晓了这些尸体都含有剧毒之后,卜裕树心里难免有些毛骨悚然,但也好在这尸洞并没有管事看守,卜裕树也算静心休息了两日···
“那小子!你可以走了!”今晚,卜裕树才刚来到尸洞不久,就有人来招呼他出去,抬头一看,此人正是之前看守尸洞的良子,看这满脸喜气的样子应该是在赌桌上赢了不少···
“出去找槐哥,他就给你安排活干了!还有你小子这次出去可得小心着点,槐哥那人啊脾气暴得很···”良子小声的凑近卜裕树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主子正缺着用人,他这才算收敛了点···不然啊,原来这里有好些个流浪汉可都被山槐活活打死了!”
卜裕树没有搭言,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山洞···“卜裕树!···”身后有人好像在叫他的名字···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大伯!
“大伯!您还好么?”“你呢?身上的伤好些了么?···”“嗯,好多了···”
“喏!我在山上寻了些野果子,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快吃吧!”
“大伯···”卜裕树有些感动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伯···其实说来,认识大伯也有几日了,可是卜裕树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大伯的样貌···
只是满脸黑泥,头发蓬乱得遮住了眼睛,叫他大伯也不过是因为他这满头灰白色的头发···“大伯,你这样贸然出来,被那山槐看见可怎么办啊,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无碍,今天是送尸体的日子···现在所有管事的全都聚在了山脚,分发尸体运送上山···”
“哦···原来是这样···这送尸体可是有固定的日子?!”
“嗯···刚开始的时候,是半个月送一回···那时候山上的流浪汉也没有这么多,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尸体是送得越来越频繁···很快,这整座山下便会被尸体堆满···”
“还真是残忍啊···”
“是啊···人总说世间并无鬼神之说,一切只不过是幻象作祟···可若说恶魔不存在···那定是因为有能代替恶魔的人存在着···”
“大伯···我想去山脚下看看···”
“看什么?···”
“咱们这样子逆来顺受始终不是个法子···难道您真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么?!这鬼泣岭上受苦受难的百姓不在少数,我相信···只要能够找到他们的漏洞,我们一定会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卜裕树并没有告诉大伯,自己在山洞中见到的那些身中剧毒的尸体···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挥之不去···
如今埋葬尸体的人很可能在明天就变成了被埋葬之人···很快……这里的死人就要比活人还要多了···也许下一个···就是卜裕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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