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二章

　　明珠大人和夫人似乎有话对容若讲，赵小茹被今天的际遇折磨的有点气急败坏，力不从心却生生忍了一晚上，看这个情形，赶紧请了安就任由刘嬷嬷领着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阿玛，额娘，这么晚了，看你们心事沉沉。”

　　明珠大人欲言又止，明珠夫人先是使了眼色遣了心腹嬷嬷出去把风，才松了口：“今儿天家来人，真不知是喜是忧。”

　　明珠不说话，静待母亲下文。

　　“我们是正黄旗的主子，你阿玛也是当朝二品大员，你和弟弟都在御前行走。可是你看看，指婚的闺女竟然是个父亲早逝的汉旗，她叔父也不过是正三品，如何能与你相配。”

　　明珠大人也发了话：“依我看，不是配不配的问题，皇上此举，就是要的这个不配。明珠你可懂得。”

　　容若不动声色，向父亲低了一头：“孩儿懂得。”

　　两父子眼线相对，有种相惜相知的感慨，明珠大人叹息道，“你们终是长大了，知道厉害深浅了，不是两年前不管不顾的性子了。阿玛我高兴。”

　　明珠夫人也是伤感：“你这样子我高兴，也是你那房小媳妇有本事，把你□□出来了，额娘是拿你没办法，你是不会听我说的。现在你自己出去历练了，知道世事厉害了吧。我们明珠家，这功绩可不是随便得来的，是你阿玛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舔着脸，自己挣出来的，谁叫咱们和多尔衮是一族呢。”

　　明珠大人向着夫人喝道：“你又说多了。孩子，你下去吧。”

　　明珠夫人叫住容若道：“今天你那房小媳妇还算懂规矩，听了这些也很是得体，没给我们家丢脸。回去多说两句好话。”

　　容若走后，明珠大人和夫人说：“以后孩子面前别提多尔衮的事情，这些事情就当烂在心里好了。”

　　“我们当烂在心里，人家可没烂在心里，为什么巴巴的现在过来给我们指婚，还不是怕我们乌那拉氏家族壮大了，让他们忌惮不舒服。”

　　明珠大人不敢说话，倒是夫人顿了顿又说，“可是现在不说我们早和多尔衮家族撇清了关系，我们两个孩子也是有出息的，大的之前为了那个女人使了小性子，现在在外面历练了还不是乖乖知道厉害。小的现在也在户府学着督办案子。这是我们明珠家的能耐。”

　　“不过也是错怪了慧如了，之前只知道她想入宫飞上枝头，看不起咱们家，害了我们家那小子性子大变，还病了一场。可现在看来，她倒是个知道好孬的，有眼力劲儿，现在她也在宫里面混出头面，封了嫔位，千算万算，也是我们娘家那支的荣耀，而且看她今天打点的很是体贴，夹在天家和我们之间，也为我们挣了不少体面。算是我没白疼她一出。”

　　容若怀着沉沉的心意走入了这间很久没有踏足的书斋，虽是书斋，却也是间正经的卧室，一进院落是个小庭院，前是书院，后面是厢房，雅致的很。

　　今日下了小雪，不厚不薄的笼罩着大大小小的花木，母亲将这个庭院收拾打理的很好，所有的花木桩子都绑上了粗大的麻条御寒，一如以往，但到底是隆冬时节，看不到这处院子繁花似锦的场面，不过也好，若是繁花似锦只是徒增物是人非的伤怀。

　　容若的思绪飘回到那一年的立夏时分，姨家的几个兄妹都来明珠府上，学着汉人的习俗祭祀花神。大家就在这个院子里面扫洒干净，席地而坐，一时间鲜花锦簇，那一日，惠如格外开怀，大家起哄促狭她多喝了几杯，她也不知炎热，便醉倒在花丛中的凉石上，仍由姑娘们取笑。

　　可是，那一卧便留在了容若心里，当大家笑着要容若把她扶回内室休息的时候，她含着酒气的嘀咕，她温热的脸庞，她娇弱的身躯，从此刻在容若心眼上，挥之不去。

　　冷不防背后响起了脆生生的话：“在这院子站这么久，是想着曾经站这院子里呆过的人吧。得，您马上还会有正室，我徒留中这里也是碍眼的很。”容若转身，却看见赵小茹呆着绯红色绣百合花的斗篷，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瞪着自己，神情狰狞的像要把自己吃了。

　　“是有些伤感。”容若被拉回了现实，此时此刻不想瞒着赵小茹，没想到却激发了赵小茹悲愤的洪荒之力。

　　“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谁，她来了一趟，把你的心都带走了是吧，你今儿想留下来还不是为了她，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宅子吗？你在那庄子上的屏风都画的是这花园子，那歪歪扭扭的美人就是她吧，我就知道，你心里就是只有一个她，我就是沾了个茹字的光，承蒙您不嫌弃，给宠幸了。您也会有自己的妻妾，您放心，我不会给您碍眼的机会，我，我，我堂堂正正的大学毕业生，还不至于这么丢份儿，我自己回杭州寻父母去。”赵小茹说的心酸激愤，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眼泪汁儿也都出来了，天气冷，都结成了霜花糊在睫毛上，衬托着婆娑的眼睛，甚是可怜，直撞进人的心里。

　　容若垮了一步，赵小茹冷不防被他拉进怀中，想挣脱出来，忸怩了几下，却被容若钳住，容若将下巴搁在赵小茹的肩头窩里面，脸贴着赵小茹的坎肩毛领子，“累了，别动。”

　　赵小茹不知是气是甜，想着这个男人心里还是宫里面那个惠如，可肉体是抱着自己的，这种灵肉分离的设想让赵小茹很是踯躅，是贪恋这点子温声暖意，还是决绝的坚决的毫无留情的离开。这小小的犹豫和考量的时间，却被容若钳住的更紧。

　　容若嗅着赵小茹颈间的气息，发丝的气息，坎肩毛领子的气息，这种活生生的气息刺激了容若，他一把将赵小茹压下抱起，径直往内室迈去。

　　赵小茹有那么一刻的挣扎，这个男人此刻到底想的是自己还是另一个人，这种猫爪抓心似的想要求得答案，这种执着变成心里的一根刺，每心动一次，就被这刺划几刀，不浅不深的留几道疤痕，想让自己不心疼，只能不心动，可是每当要死心的那一刻，这个人总能撩起自己的念想。

　　赵小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冤孽”，不知道是在叹息自己还是在叹息容若。

　　容若却被这声无奈的冤孽激发了情愫，如果说空立院中，怀念那个夏末的荼靡，那么这一刻容若有些分不清那日醉卧在花石中的女子和身下的女子，同样的青翠身段，同样娇婉的音容。

　　容若着了魔障似的压制着赵小茹，赵小茹有些气急，想反手打过去，却被容若抵住手肘。男人的力气到底是大，这种带有强制的博弈让赵小茹感到有些屈辱和愤恨。

　　“我，真心喜欢你，你别走。”容若带着一丝热度的话语在赵小茹耳边低语。赵小茹说不清心里的情绪，既是伤感，又是被容若的软弱打动，忍不住抽泣起来，容若凑上来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赵小茹婉转下来，双手揽住他，两人拥作一团，不分你我互相取暖。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吧。”赵小茹的声音终于有些放弃抵抗的颓废。

　　“有也没有，若是真的说没有，那是个没情没义的人，人总会感怀，可是也要向前看，她有了自己选择的归宿和命途，这些是于我们旁人无关的。”

　　赵小茹有些心酸，那容若的命途呢，与自己有关吗？可是她不敢问出口，好像这样的问题一问出口，就连机会都消失中空气里面。

　　她蜷缩着身子，弯进容若的胳膊弯子里面，用手指缠绕这容若的发辫。

　　“你就要真正成亲了。”赵小茹的声音还是抵抗不了的低落，她很期望容若像电视剧里面一样说出什么，我只要你，我不会娶她的之类的话，我和你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寄情于山水间。

　　容若只是沉默，很久的沉默。

　　“这事情来的突然，事关家族安危，其中的厉害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我不可儿戏，小茹，这事对不住你了。”

　　赵小茹心意阑珊，推开了容若，却被容若从后面环抱起来。

　　“可是我有个法子只宠你一人。”

　　赵小茹不想理会他，也不搭话。容若被冷淡了，终是有些无趣。

　　“我们赶紧有个孩子。你的孩子便是长子，我再想办法将他作为世子。”

　　赵小茹看过清宫戏，一群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自己还笑着说若是活到这份儿上，还不如自己抹脖子了，可是现在摆在面前就是这样一个局面，看来自己这小三的命运还真是注定了。再说了，为了个男人所谓的独宠，就把另外一个女人的命运否定，是否是太鸡毛了。

　　赵小茹更加冷淡推开了容若，容若似乎有些不乐意，“今天皇上又钦点了你的名额，我看着圣上对你倒是另眼相看。你们，是不是在宫里面认识呢。”

　　赵小茹正在想着林湘准备返回现代的事情，听容若这话，突然心中酝酿已久的疑问升腾起来，若是以前碰上赵小茹现在的心情，她一定把容若的酸醋味儿，大怂回去，可现在容若三番五次的询问和林湘的话千丝万缕的结合在一起，让赵小茹有了奇怪的警惕。

　　那晚在海兰湖畔为何连皇上也说过了那种神志不清的话，难道套路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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