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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我们是兄弟


  有时候,人是一种典型的味觉动物,有些味道一旦尝试过,就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这味道里不只仅仅是味道,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回忆。这就是人与动物本质的不同,动物的世界里,味道只是味道,它们永远也不会体会出味道中除了味蕾之外,所传递出的美好。

  退伍多年的我,一直在追寻当年的味道。然而走遍了北京、东北、河北等地的新疆餐馆,却再也没有点到过一份能够吃出曾经味道的大盘鸡。

  或许不是他们做的不够好,而是我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找不到当初的我们,找不到一群傻不愣登的小青年,嘻嘻哈哈的围着一个硕大的盆子,吃着一份大盘鸡就觉得幸福无比的感觉。

  “阿东,隆班副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了!”老大说

  “活该,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少?你当是吃自助餐啊?你想要饿的扶墙回来,在撑的扶墙睡觉啊?哈哈...”我揶揄道

  “去你大爷的,我就是馋嘛!早就听说了,沙湾大盘鸡非常好吃,很有名的!”老大说

  “诶,你们说,隆班副去西墙小门接外卖,不会被纠察队抓住吧?难不成现在被关进了禁闭室的小黑屋了?要不咋还不回来啊?”方跑跑说

  “抓个屁,老兵油子了,能让他们逮住?切....”牛鑫说

  话音刚落,班里的门被打开,隆班副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走了进来,笑骂着说道:

  “你们大爷的,就不盼我点好?还纠察队、禁闭室!哈哈....“

  见到隆班副回来,我们一众人顿时对他手里冒着热气的大盘鸡留起了口水,真香啊!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七手八脚的拉好桌椅板凳,将整整一大铁盆的大盘鸡倒了进去。刚想拿筷子吃,却发现秦班长不在?

  ”秦班长呢?哪去了?“方跑跑问道

  ”你们班长今晚第一班岗,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他说了,你们先吃,不用等他。“隆班副说

  ”我们还是等班长回来一起吃吧,对吧兄弟们?“牛鑫说

  ”就是.....就是......等班长回来吃!“众人说道

  ”你们班长说了,他还有半小时才下哨,你们不用等他,一会都凉了。凉了不好吃!“隆班副一边往大盘鸡里下着皮带面,一边继续说:”这个大盘鸡要这么吃才香!那个小方,你去把雪碧拿出来。“

  然而我们谁也没有动,坚持要等秦班长回来一起吃。隆班副见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老秦没白疼你们!都是些好孩子!“

  对于隆班副装老道、装深沉的举动,我们集体给了他一个”切“!隆班副脸一红,笑骂道: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又皮痒了是不是?那个谁.....你别跑.......看老子不给你蛋挤出来!“

  我们正嬉闹成一团,就等到对面汪排的房间里传来了两声”嗯...嗯..“的清嗓子声,似乎在提示我们不要闹腾的声音太大。此时隆班副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们别闹了,别一会再把查夜的干部招过来。

  我们就这样围着那一盆香喷喷的大盘鸡等着,直到房门被身上落满雪花的秦班长打开。一边抖着衣服上的雪,一边搓着冻得发紫的手的秦班长,看到我们围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动筷的等着他,愣了几秒,他那表情很有趣,明明前一秒还是看到所有人都等他而很感动的笑荣,而后一秒却要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再然后就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傻了吧唧的坐那干什么呢?是在给盆子里的鸡做遗体告别吗?用不用我在给这鸡摆两个花圈、写一副挽联,然你们才把它吃掉?别墨迹,赶紧吃!“

  听见秦班长这么说,我们都偷偷的捂嘴乐。这老秦,说他啥好呢?明明心里感动的不行,嘴里非得夹枪带棒的给你来上那么一段!

  ”快吃吧,班长都回来了,小方,雪碧倒好,咱们一起干一杯!“隆班副说道

  我们围着那一盆已经不在热气腾腾的大盘鸡,手里端着雪碧,一起小声的说了一句Cheers!将那冰凉的雪碧一饮而尽。此刻我们的声音是小小的,但是内心却是喜悦的,因为这一刻我们觉得,我们三班是一个集体,是一个分不开,打不散的集体!

  我、牛鑫、方跑跑、老大、王胖子、阿坤、振武、鹏程、隆班副、秦班长,我们不只是上下级与新朋友,我们更是兄弟,一个盆里搅食吃的好兄弟!

  说着,笑着,吃了好一会,班长老秦拿筷子在盆里翻腾着,嘴里说道:

  ”鸡爪子哪去了?谁给吃了?在这呢,来来来...刘东你吃!吃啥补啥,好的快!“

  ”对,吃啥补啥!刘东快吃,班长赏你的!哈哈!“老大起哄道

  接过秦班长递过来的鸡爪子,看着老大脸那颗长着黑毛的大痔,正随着他的笑容不停的抖动,我赶忙夹起一块鸡头揶揄道:

  ”老大,来来来,这个你吃,吃啥补啥,哈哈哈.....“

  ”你大爷.....哈哈...“

  ”方跑跑,这个鸡腿给你,吃啥补啥,下次跑的再快点,让咱班长再出一次血!哈哈......“

  我们的玩笑声越来越大,隔壁汪排长的”嗯...嗯...“清嗓子的声音,早已经被我们的说笑声无情的淹没了、

  ”嘤嘤嘤,你们这群小苍蝇,吃东西都堵不上你们的嘴!都小点声啊,一会给连长、指导员在招来!“班长老秦笑着说道

  ”是...班长!哈哈哈......“我们齐声大喊道

  对于我们恶作剧似的齐声回答,秦班长扶着额头一阵无语,不过看看我们一个个开心的样子,他也难得的乐了。其实对于我们当天晚上的”庆功宴“,连长、指导员、汪排长是知道的,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支持也不反对罢了。

  这事儿也很好理解,毕竟方跑跑跟牛鑫给连队长了脸、争了光,晚上班里庆祝一下也无可厚非,而且第二天又是周末休息,也不会影响训练。

  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那天晚上的大盘鸡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大盘鸡,虽然它有点凉了,没有了刚开始的热气腾腾、香溢四溅,但它带给我的味道,令我永远不能忘怀!过了很多年,我仍然记得我们十个人围着一个大铁盆,吃着一份发凉的大盘鸡时那一张张开心的笑脸。

  或许这一张张笑脸,早已经融入到我对于那份食物的味觉记忆中,以至于令如今的我,在任何一家新疆餐馆都无法找到当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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