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影子

　　不归森林幽离却不是第一次听见过了，当初她因为天赋极高，修为精进，术法初成。按规矩她是可以离开师父四处游历的，当时她离开的时候师父就曾经告诉过她。三界之内，四海八荒，无论她身在何处，一旦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情的时候，师父都能感应得到，唯独一个地方自己绝对不能去。当时师父告诉他的，就是不归森林。即使是神，也会忌惮的地方，因为，不仅是人类，神也没有走出过不归森林的。

　　洪水猛兽，毒虫怪蟒，不归森里无人归。

　　幽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听到师父提起过。不归森林可能是三界之内最难以确定的地方，在那里面，有的地方鸟语花香，仿若仙境，而有的地方则是猛兽出没，经常会生死命悬一线。

　　而在这个地方，也是神仙的禁地。在这里神仙的法术是不能用的，如果遇到猛兽，只能肉搏了。

　　又是师父，最近幽离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师父，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想起师父的时候，并不再像以往那般满心具是彻骨的痛了。所而心生一种不可能的奢念，师父并没有死。

　　幽离抬眼看已经哭花了妆的上官夫人，当初白雪在谈及她的家的时候经常说她的母亲一点都不爱她，甚至是讨厌自己，现在看来，或许也不尽如此。

　　幽离把笑容放得柔和了，对上官夫人道：“阿姨放心，雪儿是我的至交，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容我收拾一下，很快就会去救她，但您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上官夫人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幽离一边走到桌前执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快速地写着，一边说：“我会开出一个单子，您一定要把单子上的东西给我备齐了。这关系到雪儿的生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幽离笔下不停，又写了一会儿，方才把密密麻麻的一张白纸递给上官夫人。

　　接过纸来，上官夫人对幽离道：“我尽量。”

　　“那么，上官夫人快回去准备吧，早点准备我就能早点出发了。”幽离说完这句话，便走到窗前，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不再说一句话。

　　上官夫人重新戴上有纱罩的帽子，遮住了花了妆容的脸。纱后面的那张脸，如在雾中，但那双眸子，却微微地发出幽绿色的光芒，朝幽离微微弯身，然后走出了房门，她从幽离的房间里出来，穿过幽伶馆里热闹的喝着酒的人门，仿佛是从极幽静到极热闹有些不适应，她拢了一下衣服，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拉到幽伶馆内。

　　她走出幽伶馆的时候，回头去看写着午夜幽伶几个艺术字的美丽的霓虹灯。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表情，在面纱下面任何人都没有看到。

　　她没有坐来时坐的那辆车，而是步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路边的男男女女。走到兰桂街头的时候，她让身后一直跟着她的人停了脚步，独自一个人在街边走着。在某处阴暗的地方，路灯照不到的某处，从她的影子里突然站起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身形高大，像是个男人。而上官夫人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来，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往前走。

　　“她让我准备这些东西。”上官夫人把先前幽离给她的那张纸拿了过来。

　　“尽量把这些东西找全了，以免她生疑。但是，这些东西要经过我的手。”把纸递了回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斗蓬下响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来做手脚呢？还要劳烦大人亲自动手？”上官夫人用麻木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道。

　　“桀桀。”斗篷下的那个古怪的声音笑了：“你们这些人类做的手脚怎么能瞒过那人的眼睛，如果今天不是我附身于你的影子上，你以为，你的谎话能骗得了那人的眼睛？还是让我来吧，万一露馅了不是功亏一篑吗？”

　　“我会帮你准备好这些东西，但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大人是神，总不会失信于一个小小的人类吧？”上官夫人的声音微微大了一点，她做这些，无非是想保自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她没有儿子，她会失去在上官家的地位，而作为女儿的上官白雪，自然没有弟弟重要。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她逼白雪进入不归森林时白雪的表情，那是一种淡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仿佛自己不是她的母亲。

　　没有什么信，那只不过是上官夫人和面前这个“影子”一起编来骗幽离入不归森林的。她连自己女儿的命都可以不顾，更不必说别人的命了，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当然，做交易自然是要讲究信誉的。”吵哑的声音尽量平和地道，“只要她入了不归森林，你儿子就会出现在他自己的卧室里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看见我。好啦，你快回去准备东西吧。”

　　“那么大人走好，三天以后的白天我会把东西带来。”上官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浮现出了白雪的脸。虽然她不喜欢白雪，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如此用一个女儿换一个儿子，虽然她已经做了决定，但还是心头微微地发疼。

　　上官夫人慢慢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抬头，竟是午夜幽伶的牌子，炫丽的霓红灯把那几个美丽的字体照得更加地炫目，吸引着人们进去。而上官夫人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迅速地走开，并找到自己的车迅速地钻了进去，汽车扬长而去。

　　而这个时候，九黎调酒的手停了一下，就在刚才，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轻叹了一声，或许是错觉吧，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他哪里知道，身为一个非人，哪里会有什么错觉。

　　彼时，幽离正躺在她那件宽大得有些过分的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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