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有希望就不会渴望
竹青院，云陌息刚脱衣躺下，阖上双眸，门外却有人来访。
“谁？”青影挡住了来人，来者蒙着面。
“我要见云陌息。”来人站在院中并无多余动作，语气友好，像对方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女人？声音陌生，青影确定应该不认识这人。“我家世子已休息。”
“我是来与他做交易的，我能给他想要的。”女子道明来意。
“交易？我如何能信你？”青影挑眉。
“你必须信我。”女子坚决的说道。在见到云陌息之前，她不能向任何人表明身份。
“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家世子并无所求。”见对方并无诚意，青影拒绝道。世子应该早就醒了，如果他决定要见对方肯定会吩咐自己。
闻言，女子蹙眉，沉默了一会，她起唇道：“关于你家世子的婚事，你确定要我离开吗？”
青影微微一愣，不可察的睇了一眼房内，依然毫无动静。正当他打算再次拒绝，房内传来云陌息的声音。
“青影，带她去书房。”
“是。”青影看向女子，道：“姑娘请。”
女子闻言，松了一口气，随青影离开，总算完成了第一步。
云陌息来到书房看见对方依旧蒙着面，他朝着青影微微点头，示意他先离开，然后在女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眸微阖，静默不语等着对方开口，同时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对方。
女子见状自觉的解开面巾，出声道：“云世子。”
云陌息抬眸，眼神微露诧异，却稍纵即逝。“竟然是你。”
看见自己的真容，对方却没有该有的礼数，巫娜儿却并不放在心上。面上依旧心平静和的，“看来对于我的出现很意外。”这说明自己这些年隐藏的很好。
云陌息不答反问道：“贵妃此来是为了救人？”巫娜儿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猜测出一些端倪。
“没错。”巫娜儿大方的承认。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与他面对面的交流，尽管多年来她一直知道对方的能力与实力，能如此之快的猜出她的来意，让她即刮目又警惕。
果然没错。云陌息依旧淡漠的看着对方，“真是有些小瞧了魔教。”
此次前来找云陌息是他们独自的行动，那个人尚不得知。巫娜儿微微浅笑，“世子过奖了。”
“说说你来的目的。”尽管已猜测到七八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说。
“世子给我解药，我替世子退了婚事。”巫娜儿说道。
这个交易对于他来说确实足够诱人。虽然他心中已有办法，可还需一步步筹划，如果对方能够办到，确实省了不少麻烦。至于救下花无决……
“此事本世子并非没有法子解决。”
“可若由我来替世子办成此事，于世子而言能避免不少麻烦不是吗？”
“以此来换魔教教主的性命……”云陌息话只说一般，他想对方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此事于他而言十分重要，但他自己就能办成，对方想要以此作为条件是不够的。
果然够黑！巫娜儿心中骂道，面上却不显。“世子还有什么条件？”
既然对方开口，那么云陌息便不啰嗦。“他为何会中毒你我心知肚明。”
巫娜儿不由打了个寒颤，云陌息刚刚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犹如地狱修罗。虽然仅此一瞬，却也足够意识到危险，以及对方的愤怒，这与他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这……”巫娜儿想说什么，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刻的云陌息已恢复日常的样子，方才的事恍如从未发生过一样。见巫娜儿惊惶的模样，他并未有丝毫同情，况且他知道对方绝非善人。
“本世子……”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要魔教承诺今后不会再想要伤害她。”
“她”她当然知道这个‘她’指谁，云陌息的这个要求太过狂妄，可是此时无决的性命又在他手中，他的条件又似合情合理。
“本世子说的再清楚些，她指的是墨炎阁阁主陆浅沫，免得你们理解错误，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云陌息道。
“好，我答应你。”与无决的性命相比，这不算什么。
然而云陌息却轻笑，“你能做主？”没等对方回答，继续说道：“花无决如果能答应我条件，让他后天夜里子时，城外苍茫山顶见。”
“好。”巫娜儿应下，之后又欲言又止，脸色有些难看。无决中毒已有些日子，本来打算自己解毒，最后却发现一系列的动作只会加快毒发，所幸的是云陌息下的这种毒蔓延的较慢，所以到目前无决尚无性命之忧。但是，她们前日却发现这种毒会慢慢吞噬身体的内力，也就是说他们耽搁一分就等于无决内力不可逆的流失一份。
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又不离开，云陌息拿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这里有两粒药丸，可以暂时保住他的内力。”
巫娜儿惊讶的看着对方，他怎么会？无决武功的减弱对他们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呀！
云陌息并没有解释，已准备起身离开，“青影，送客。”，在吩咐了青影之后率先离去。
送走巫娜儿后，青影来到云陌息房门前，“世子。”
屋内传来云陌息的声音，“将她这几年在东玥的举动查清楚，以及进宫之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皇宫设宴招待北漠三皇子与公主那晚的事情，他可是听说了一二。
“遵命。”
“下去吧。”
……
巫娜儿离开竹青院后急匆匆的朝着皇宫赶去，她要尽快将药给花无决送去，岂料在路过驿馆附近的时候眼神的不经意看见一个孤寂的背影，手中拿着一壶酒在寒冷的夜空下独饮。
就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她不曾注意脚下的瓦石，碎了，也惊了那一抹独影。
巫娜儿回过神，望了一眼远处，正与那人投来的目光相撞，仓促下快速逃离。她的行踪不能暴露。
宇文春望着远去的身影发呆，仅一瞬的对视，他便认出了她。
“三哥……”
宇文香的声音将宇文春的神识拉回，看向宇文香道：“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
自从北漠出发前来东玥，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她哭过闹过反抗过都没有用，她认识到命运不由自己掌控，哪怕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于是后来她便放弃了哭闹反抗，表面的服从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无眠便成了常态。
宇文香朝着宇文春轻轻的笑了笑，“睡着了，又醒了。”她知道她的三哥也是身不由己，她不想他为了自己担忧。“方才那人是谁？”
宇文香这番打扮哪有睡过的痕迹，宇文春却未拆穿。朝着对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人蒙着面。”
“哦。”她本不是关心那人是谁，注意到宇文春手中的酒壶，建议道：“三哥一个人在外面喝冷酒怪孤独的，我们在屋里将酒暖了一起痛饮一番如何？”
宇文春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同意道：“酒可以喝，痛饮便算了。”
“知道了。”宇文香走近宇文春拉着他往屋内走。现在她们身处东玥皇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三哥的意思是不要喝酒误事。
让下人准备了煮酒的物品，宇文春静静的拨弄着火苗，宇文香注视着炭火，然后似不经意的问起，“三哥，你的心愿是什么？”
宇文春拨弄火苗的手顿了顿，一阵沉默之后，拿起酒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温酒，然后自顾自的饮下。
宇文香没有喝，她在等着对方的回答。她好奇她这个与世无争的三哥的愿望。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宇文春抬眸不带一丝情绪的笑了笑，道：“三哥这一生没有什么愿望。”
“怎么会？”宇文香不敢置信。她从小就知道她的三个与世无争，要说这话以前她倒是会信，但在经过那一次……虽然当时三哥撇清了关系，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她看得出来，三哥撒谎了。难道三哥就不曾想过与她在一起吗？她不信。
看到对方质疑的眼神，宇文春继而说道：“对于不可能的事情，三哥不会强求。”
所以只是看清了而已。既然没有希望，便不去想。
宇文香似懂非懂的，终究没有继续说什么，默默的喝下一杯又一杯酒水。身为皇子公主，她与三哥的一生都是悲剧的，不可改变的悲剧。现在她只希望，二哥能比他们两人好。
两人又喝了些酒，宇文春放下酒杯，准备起身离开。只是在踏出房门之前，他又回头说道：“今日东玥皇帝派人来传话，让我明日进宫。”
宇文香的心咯噔了一下，该来的总会来的。“我知道了。”
对于宇文香的反应，宇文春没有奇怪，一路走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哭闹再到不再反抗，他知道她的妹妹长大了，而她的长大是他们亲手造成的，父皇和他都是侩子手。
宇文春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宇文香喝下最后一杯酒，却听到对方去而复返的声音。
“若你想逃跑，三哥不会再阻拦。”说罢，真的离开了。后果？那便让他来承担吧。一路的犹豫不决，已经将她逼着长大，他实在不忍心看她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谢谢你，三哥。”宇文香在心中默默而语。她明白对方说出这句话下了多大的决心，也明白对方愿意承担为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一滴清泪从脸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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