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着王小二那张囧囧有神的脸，孟旭实在不好意思再调侃他了——他都快哭了。

　　现在有个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摆在王小二面前，就是身后这十万宋军该何去何从。往前一步，和金兵死磕，最后一个个扬天长啸“死则死矣，有何惧哉”，这样比较勇敢。退一步讲，大家夹起尾巴做人，先找个没人的县城住下，等全国各地的援军到了再来个大反攻，这样或许比较理智。王小二想做个勇敢的人，但是他不想死，他只好满怀期望的望向孟旭。

　　“要不，你动用一下法力，稍微给金兵一点教训？”他小心翼翼的问。

　　没想到孟旭顿时脸就黑了，不悦道：“你当我是来干嘛吗？我是来同步历史，不是扭曲历史的。我要是帮你打跑了金兵，那就成了一段新历史，就会从原本的历史线上分离出去。”

　　“那会有什么影响？”

　　“你想啊，忽然多出了一条平行线，意味着每个人都变成了两个。要是多改变几次，那就有好多好多条分线。我们不是在玩萌向攻略少女的游戏，不可能选择不同的道路，这段历史是好是坏，都只能蒙着头走下去。”

　　“我懂了，我先带着他们去大同避避风头，等金兵走了我再回来。”王小二看了眼汴梁，依依不舍的叹了口气，而后向着身后的众多士兵道：“贼势浩大，不能做无畏的牺牲。你们随朕去大同，会合了大同军节度使，再一起奇袭金兵后方，出发！”

　　“慢着！”孟旭忽然喊道。

　　王小二的眼睛恢复了冷静，看着孟旭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你和五年前变了很多。”孟旭笑了笑，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四个金人道“把他们四个带上吧，他们可不是一般的金人。刚才你可听到了，他们四个，姓完颜。”

　　王小二脸色大变，恍然大悟般看向四人：“你们是完颜亮的子孙，你们是女真皇族？”

　　四个俘虏打了个冷颤，咬紧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有人质在手上我舒坦多了……”王小二眉开眼笑的对着孟旭一阵鞠躬，信心满满的带着大部队撤了。等他走了以后，孟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时，他注意到从少室山一路跟来的武林英雄没有跟着王小二的脚步离开，一个个停在原地，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孟旭愕然，说：“你们也去吧，跟着王小二也好有个照应。”

　　卢一腿正儿八经的叉着腰，摆手道：“盟主，你不必多说了，俺卢一腿知道你的打算。”

　　孟旭吓了一跳，道：“你知道我的打算？”

　　“你是为了大宋的未来，先骗官家去了安全的地方。你是打算你一个人渗入金军阵中，刺杀他们的首领，夺回我大宋的疆土！你让我们跟着官家走，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我们跑江湖的，哪个怕过死，要破金军，我们和你一起！”

　　孟旭瞪直了眼，嘴角抽搐的看着卢一腿。没想到啊，他孟旭活了一千多年也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伟大的人。他明明是打算支走王小二，坐等金人吃光粮食回去的，怎么到了卢一腿嘴里他就成了为民族大义献身的大英雄了？

　　孟旭干笑道：“卢兄弟，你误会了。”

　　“阿弥陀佛。”少林寺的扫地僧双手合十道“师弟慈悲为怀，心怀百姓，真乃菩萨转世。老衲便率少林全寺之力，帮助师弟共襄义举。”

　　“算上我们丐帮，我们丐帮弟子千千万万，定叫他金兵知道我们的厉害。”

　　“还有我们全真教，贫道丘处机，愿意做大军前锋！”

　　这节奏不对啊，这是要他去送死啊！孟旭急忙辩解道：“各位，你们听我解释，咱们不能硬拼……”

　　卢一腿立刻接过话高喊道：“对，我们不能硬拼，我们要听盟主的安排，要智取！”

　　“智取！”

　　孟旭真的抓狂了，直跺脚道：“听我说完，我不是怕死，是……”

　　“说得好！”卢一腿把手一挥“我们都是大宋的好男儿，我们也不怕死！”

　　“你狗日的闭嘴！”

　　孟旭气的从脚上摘下一只鞋子，势大力沉的朝着卢一腿甩去。卢一腿听着耳边风声起，信手一抓，却见是一只破鞋，顿时哑然。不过马上他就由惊讶变成了惊喜，说道：“盟主这是以掷鞋为号，将行军大权交给我？我卢一腿必将肝脑涂地！”

　　“我吐你一脸！”孟旭算是服了这个卢一腿，完全不听人说话就算了，还自作主张用他那宇宙一样大的脑洞在脑补，简直太丧心病狂了。孟旭摆摆手，正想缓口气，却忽然被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独孤求败和黄裳默契的拉着孟旭走到人群中央，独孤求败先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直到今天才看清你原来也是个好汉子。你放心，有我独孤求败在，一定助你大功告成。”

　　黄裳也说：“你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和那个黑脸阎王的过节。我对你们这些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你，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人相信我是真的只想逃跑吗……”

　　“阿弥陀佛！”扫地僧刚要说话，孟旭愤怒的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我偷了你们的《易筋经》，你就别给我说好听的了。”

　　不料，老和尚诡异的一笑，附在孟旭耳边小声道：“我知道。所以，老衲才推举少侠做武林盟主。”

　　孟旭目瞪口呆，机智的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合着从他用黄书调换《易筋经》开始，就已经着了老秃驴的道，老和尚故意认他做师弟，又推举他为武林盟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他去带人灭金，他去带头冲锋，他去马革裹尸，然后少林寺名利双收。孟旭甚至能想象出扫地僧在他葬礼上假惺惺念悼词的场景：

　　“孟旭同志是个好同志，是党和人民把他教育成人的，参加工作以后，孟旭同志待人和气，工作认真，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兢兢业业，从无怨言，是我党和组织公认的优秀公务员。他……临终时还念念不忘的嘱咐大家，一定要把抗金工作从容有序的进行下去，做到群众满意、社会满意、领导满意。这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好同志，他的伟大品格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学习。孟旭同志的一生是，是辉煌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是光荣的为无产阶级的自由而努力奋斗的一生……”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孟旭挣脱了黄裳和独孤求败，跳到一块儿石头上大喊道：“你们听好了，我现在就要逃跑了，不是去解救汴梁，你们谁都别跟着我！”

　　场面上有些冷清。所有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孟旭欣慰的认为他终于解释清楚了，可是卢一腿一张嘴，他就知道完了！

　　“既然盟主执意一个人去金军阵中潜伏，卢一腿就只能祝你一帆风顺。”卢一腿说完，居然直接跪下来行了个礼。孟旭眼巴巴的看着他，半响，叹了口气：“卢一腿啊。”

　　“盟主叫我何事？”

　　“你以前是不是说相声的？”

　　卢一腿乐了，道：“我以前是丐帮三袋长老，就在汴梁城门口唱《莲花落》，盟主，要不您动身前，我给你唱一曲？”

　　“滚！”孟旭骂完，却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唱吧。”

　　“莲花落，莲花落，看看老婆不是亲，三媒六证结婚姻。嫌贫爱富窦家女……”

　　“刘寡妇，守到五十还嫁人。夫妻且说三分话……”

　　“莲花落，莲花落……”

　　想当年，荆轲刺秦之前，好友高渐离特地拿出架子鼓给他敲了一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来壮行，结果一语成谶。看如今，孟旭抗金起义，老叫花子卢一腿奉上一首感天动地的《莲花落》，孟旭直接甩头就走，只留个众人一个传说的背影……

　　汴梁城内。

　　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天色渐晚，老人小孩的哭泣和女子被金军抓捕的尖叫声时不时还会传出来，划破这夜晚的寂静。李师师躲在赵府的厨房里，担惊受怕的陌陌祈祷着。在他的身边，正是曾经的宋徽宗赵佶。赵佶轻轻拍着李师师的背，安抚道：

　　“等金人搜刮完，自然就会撤了，你带着梨梨先去南方投奔亲戚，我随后赶去与你们会和。”

　　李师师看着熟睡中的女儿，满脸漠然道：“哦。”

　　赵佶犹豫一番，终究还是问道：“你就一点不关心我要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李师师看着他，淡淡问道。

　　“我去找王小二，他把朕交给他的江山丢了，朕要找他问罪！”

　　李师师愕然，恍惚道：“你有五年不曾自称过朕。”

　　赵佶苦笑一声道：“师师，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自从我不做了皇帝，我在你眼里更是一钱不值。但是国难当头，祖宗的基业我还是要守，就因为这天下姓过赵。这次，我若是不能去南方和你重聚，你就改嫁吧！只是不要亏待了梨梨……”

　　李师师终于有了些悸动，小声道：“我和梨梨等你来接我们。”

　　赵佶一阵激动，正要再安嘱几句，大门忽然被人踹开，只听一道带着血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这门是反锁的，里面一定藏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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