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残兵
孟旭毫不犹豫的冲向了郑和，接住了他从空中向下掉落的身体，脸上写满了不可遏止的愤怒。
“这下……我应该要死了吧。”郑和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这种生死关头，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郑和捂着胸口，“给你们添麻烦了。”
孟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人不中二枉少年。”孟旭的脸色平和下来，轻轻落在大明宝船上，把郑和的身体平放在甲板上。“我可是阴差啊，我不带你走，你怎么能说死就死。”郑和已经昏迷过去，孟旭的脸上也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又变了脸色，却不是因为愤怒。
片刻后，崔盼和船上的士兵也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异样。虽然看不见，但肌肤能感受到非常浓烈的杀意。
被夕阳照耀下的海面上出现了动荡。一个接着一个，旋转飞快的漩涡如同花儿绽放般出现在海面上。那是象征死亡的漩涡。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凶兽对海水的掌控能力已经可怕到这种地步？”崔盼伏在甲板上，抬起头面色沉重的说道。刚刚被击中的不止郑和，严格说来，是崔盼挡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即使他的身体和凡人不同，在那种毁灭性的能量下，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高傲的立在空中的紫发男子，看着猎物们露出的狼狈相，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的确，我并不是掌控海水最强的凶兽。但是对你们而言，这里是最好的坟墓。”九婴的双手没有动，而海面上的漩涡此刻渐渐升高，变成了高出海平面数丈的水龙卷。“我的另一项本领，是操纵风。”
虽然看着冥界法院的阴差脸色大变的样子让他很舒服，但是九婴这次接到的任务是破坏郑和下西洋的计划，让历史向相反路线发展。而在九婴看来，破坏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些船和船上的人，都沉到海底去。冥界法院的人本领再强，也不可能同时保护数万人的性命。
水龙卷从四面八方进行攻击，肯定能把这些弱小的人类带进海底。
对于孟旭和他们的使命来说，这是最危险的时刻。
但——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悠闲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好歹也是在冥界工作了一千八百多年的人。”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呼啸而起。
风炽热干燥，仿佛要燃烧一切。这不像傍晚的海上，或者深秋时节应该有的风——这风简直来自火山，在耳边轰鸣着。
感觉到有灰烬刮到了脸上，九婴诧异的在面颊上摸了一把。这确实是草木的灰烬。被怪风带来的，真的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海上的灰烬。
“九婴，你应该很讨厌你的主人吧。”
站在热风中心的孟旭开口问道。看着他上半身裸露的身体，健壮的肌肉，不知何时，整个人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赤红色。
九婴冷哼一声。这根本没有问的必要，所以他用沉默来回答。
孟旭放声笑了。似乎在回应这笑声一般，旋风的势头更猛了。
“不行啊，不是等于没回答吗？那我只好送你回去见他了。”
不明的热风侵蚀着现界，随后，颠覆。
在这大海上出现的怪异现象中，位置和距离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带着火焰的旋风将所到之处完全变了一个样。
如同被墨水浇灌的黑夜、数百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战船、一直延续无边的被火与血覆盖的海洋。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毫无疑问，这是幻影取缔了现实，毫不夸张，这是洪荒以来六界生灵法力能够修炼到的极限。
“怎么可能……如果你能够创造出这种结界，你应该早就已经是冥王了！”
“当然不是，这只是我的一个梦。”
屹立在宽阔战船上的孟旭骄傲的笑着否定了。
随着世界的变换，原本战船上的大明士兵此刻一个个如同石像般立在船上，一动不动。整个幻境中，能够行动的，只有孟旭、九婴、崔盼和已经处在昏迷中的郑和。
九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面前出现的海市蜃楼般的景色。如同岩浆般的火焰从脚下翻滚上来，只是一小撮滴落在他的身上，就造成了无法痊愈的伤口。
“这是天级法术！”
一个又一个怪物的身影就像梦魇一般出现在空中。这些黑漆漆的怪物就和影子一样，他们握着剑与盾，弓与箭，颜色炽热的和脚下的火焰是同样的颜色。
九婴很快发现了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然，每一个都有独立的灵魂。”九婴阴狠的冷笑道“想必他们就是你的法力来源吧。嘿嘿，要构筑这么庞大的环境，死在你手下的性命想必至少超过了八十万。”
冲天而起的怨念，不肯闭上的双眼，那是被称为死不瞑目的怨灵。
“呃呃呃……”
怨灵们的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嚎叫，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上的黑光都摇晃起来。
“怨恨吧。”
数不清的怨灵忽然间得到了指示，兴奋地向着九婴孤零零的身影奔袭而去，九婴没有躲闪，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甚至没有觉得害怕。
在绝对的恐怖面前，害怕是没有必要的。
随后，梦被解除了。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泡沫般粉碎，景色又变回原来的黄昏。几人重新站在了大明宝船的甲板上。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本该被怨灵吞食的九婴依旧活生生的跪在甲板上，证明了那真的只是一个虚无的梦，不是结界。
“你到底做了一个怎样恐怖的梦？”九婴失魂落魄的抬起头，紧盯着孟旭，“那个梦，是真的？”
孟旭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标志性的笑容，毫不在意的走到九婴身前，慵懒的问道：“现在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还有，为什么对郑和出手。”
九婴缓缓站起身子，没有露出任何打算反抗的迹象。
“你时间不多了。就算只是梦的冲击，也足以将你的神识击碎。”孟旭皱了皱眉。
“他叫元首。”九婴淡淡的说道。
“元首？”孟旭瞪直了双眼“我靠，大哥你逗我呢？阿道夫希特勒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轮回去了。”
“元首只是一个代号，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我被召唤出来，只是被赋予了改变历史的任务。当郑和没有按照元首设定的路线行动时，我负责将他抹杀。”
九婴的身体渐渐开始有些透明。
“请别介意我带来的麻烦，祝你们好运。”九婴微笑着，脚部已经开始消失。
孟旭的面前，什么也没有。
“啊！发生什么了？”倾河风风火火的飞到甲板上，看着还被固定着的数万士兵，好奇的扭头向孟旭问到。孟旭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了郑和身前。
孟旭抬起郑和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马三宝，醒醒吧。”
不知道是恰巧还是这声呼唤真的起了作用，郑和的双眼真的睁了开来。看着一脸平静的孟旭，他欣慰的一笑，“我感觉到了，我能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天空中出现一道黑光，照耀在孟旭他们的身上。那是完成了任务，返回冥界的标志。
“无论如何，你是最好的郑和。”
马三宝失去意识前，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句深深的叹息。
“他走了。”倾河抬起头，望着天空喃喃道，“我看见马面了。”
崔盼走到孟旭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至少完成了任务，不要太悲观了。”
“我还是不明白。”倾河眨着一双大眼，“郑和到底死了没有？我们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孟旭站起身子，仰头看向了天上的黑洞。
“死的是马三宝。等郑和醒来，这个世界已经复原了。”说罢，孟旭飞向了那道黑洞，“回去报道吧。还有，少女啊，你临阵脱逃的事我会如实禀告冥女王的。”
“喂喂喂！我真的只是去觅食了，你要相信我啊，大叔！”
崔盼看着远去的二人，摇了摇头，紧跟着追了上去。随着他的进入，黑洞彻底关闭，天空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片刻后。
郑和摸着头皮，从甲板上爬了起来，看着四处七零八落的士兵，不由好奇道：“刚刚是怎么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大人。”毛根凑上前，扶起了郑和说道：“咱们好像遇到海啸了。大伙也是刚刚醒来。所幸没有什么伤亡。”
郑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只好苦恼的摇了摇头问道：“那现在我们所在何处？”
“前方不远就是古里国了。”
“哦，那让士兵们整顿一下，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把服装整理好，再吩咐副使大人提前准备好礼物，可不能失了我大明的国威。”
“是的，大人。”
郑和的船队又一次扬帆远航，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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