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诛杀蓝释
那一日我进了南天门,便听到一个让我心碎的消息。
须弥海那边多次催促,蓝释上仙与九紫仙君的婚事,该是不远了。
我怔怔站在九紫殿前,直到殿门打开。
一年的时间,他似乎沉默了许多,我大步跨进去,进了他的书房。
那里挂着他的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要娶她了么?”
我问他。
他摇摇头,“我并不愿意。”
“那为何不与她明说?”
“我推辞多次,她毕竟是个女子,怎好那样不顾及她的面子,希望她能想开。”
我呵呵笑了,他太不了解女人了。
她若真能想开,就不用放出各种消息来逼婚了。
“用不用我帮你?”我问他。
“你为何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想要,你娶的人是我。”
他眼中的火星变成火苗,一瞬间便淹没了我。
“琳琅,这事,你不要出头,我自会想办法。”
我点了点头,我信他。
喝了几杯茶,我便告辞,往天帝那里去拜访。
途中路过罗浮山,我于小径的石板路上,仰头望向巷道上方湿漉漉的天空。
我随意挽在脑后的长发滑落细碎的几缕,散在肩头。
这罗浮山有别于天庭别处,每天雾雨蒙蒙,像是凡间的梅雨天,天气总不见晴好。
就算雨偶然停一会儿,灰黑色的阴云也低低压着,浓郁地凝滞着不肯散去。
我望向山头。
那里隐隐见到一些绿意。
忽而,我看到些紫雾掠过,心头便是一紧。
我带着白怜朝山上走去。
湿气穿袖而过,不多时,白怜身上的浅粉色的衣裙便被雨水打湿。
她卷起袖口,露出一截如玉皓腕。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肩头跳跃着丘荻,走在我的身前。
据传,罗浮山地处神、魔、人三界的交界地带。
千年神魔二界在此处有一场恶战,神族大胜,魔族退隐进自己仅存的领地,几乎销声匿迹,三界局势安稳。
可这罗浮山,看起来却总是阴森森的。
行至半山腰,那里有一口深潭,潭边的一块巨大黑石上,青砖古旧,檐瓦破败,一副油漆驳落的木门上。一抹残月隐进云里,山风从幽黑深潭的水面上卷过来,阴寒浸骨。
我推开木门,房内积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与白怜转了几圈,未见异样。
才要出去,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与白怜对视,躲到了房内的一尊宝象后头。
这是一尊双面神像,有两丈余高,塑工和上色极尽精美,不知是几千年的东西了。
我看得出神,房门一响,我再偏头去看,进来的竟是蓝释上仙。
她行色匆匆,左右徘徊不止,仿佛在等什么人。
与此同时,门外的深潭里,突然响起一阵今人心慌的闷响。
我被突如其来的闷响惊了一下,丘荻更是吓得闭上了眼。
可那蓝释上仙却欢喜起来,静静现在门前虔诚地等待着。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
一个男人走进来,身批黑袍,戴着斗篷。
天气似乎瞬间变得恶劣了。浓重的乌云低低压着,几乎压迫在了头顶。顶着让人窒息的狂风,透过门缝,隐约看到深潭面积不大的水面上,居然像沸腾了一般大浪翻滚!
只见蓝释上仙一下子扑进那男人的怀里,将头在他怀里蹭着,“髓魇,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
我与白怜皆捂住嘴,丘荻一脸将死的表情,作为男人,他必是为九紫仙君痛心不止。
两人亲吻良久,我不知,髓魇那张脸,蓝释上仙是怎么亲得下去的。
“髓魇,一年前琼花宴上,我本已把斩仙草的毒下到他酒杯之中了,可突然间,画琳琅养的那条小蚯蚓窜出来,害我打翻了酒盏,自那以后,我多次想邀,那九紫栩却断不赴约,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今,我已放话出去,天帝王母不会驳了我须弥海的颜面,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与他便会大婚,到那日,我就将毒下进去。”
髓魇一开口,阴森森得让人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可万一成婚,你不就是他的人了?你不要我了?”
蓝释娇怯怯地锤了他一拳,“放心,我断不会让他碰我的,我这身子,是你一人的。”
说着,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放在袖中,“我结果了他便去找你,到时候没了九紫栩,天圣仙尊又在闭关,魔族必会大胜!”
髓魇却有些忧心地说,“那毗罗筝在过琳琅手里,不知她用得如何了?”
蓝释上仙哼了一声,“瞧她那样子就是个极笨的孩子,这才一年,她怎么能学会?还有那个天圣仙尊,长了一副诱惑男人的面孔,能教出什么好徒弟?说是闭关,谁知道是不是去寻野男人苟合去了!”
你娘个腿的!
骂我可以,竟然敢骂我师傅!
我一下子从宝象后面跳出来!
“丘荻,去送信!”
随后我从墟鼎中拿出毗罗筝,飞身出了这间小屋。
白怜随后持剑跟上。
髓魇一身煞气从门内走出,一扬手,长剑出鞘。
蓝释却一把抓住他,“髓魇,你快走,那小东西已经跑出去送信,过不了多久各路神仙都到了,你便跑不了了。”
髓魇顿了一下,“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哈,好一个郎情妾意!
我左手托筝,右手拨弦,“一对狗男女,今天我画琳琅在此,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
我朝白怜画了个结界,右手一用力!
“嘭!”
惊天动地的一声!
髓魇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断裂的青石板碎成粉末!
髓魇惊讶地朝后退了几步。
曾经毗罗筝在他手里,可他不懂音律,激不活这个上古神器!
他不知道,这毗罗筝的威力竟然这般强!
他捂住胸口,蓝释的口鼻也开始流血。
蓝释见情势紧急,抽出长剑便冲过来!
她自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再一拨弦,她便只剩了半条命。
她口鼻蹿血,无力地冲髓魇挥挥手。
髓魇看她一眼,一纵身跳进深潭!
那蓝释再次摇摇晃晃起身冲我过来。
可我没想到,却将长剑差劲了自己腹中,同时将袖子里的□□洒进深潭。
她凄惨地长笑,我愕然立在那里。
突然,她用尽最后力气扑到我身上,将我的手放到剑柄之处。
我正疑惑,她却朝后一纵身!
长剑自她身体中抽出,她缓缓倒在地上!
“蓝释!”
一声惊叫从身后传过来,我傻愣愣地回头,九紫仙君不知何时到了,他眼见她倒在了剑下,而那把剑,正握在我的手里。
“琳琅,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切交给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蒙了,他在说什么?
不知何时,我身边聚集了几十个神仙,他们对我指指点点,又因为听到了九紫仙君那句问话,便认定,我是为了自己能嫁给九紫仙君,才杀了蓝释上仙。
此时蓝释还有一口气,她将我招过去,“对不起,我真的爱九紫仙君,对不起,现在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完全呆住了。
我一直在天圣仙尊身边生活,我从来没被人这样算计过。
我张口想辩驳,她的声音响在我耳边,“你说,如果天庭的人,知道我给他戴绿帽子,对方还是髓魇,大家会怎么笑话他?”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蓝释魂散的时候,我也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在天庭的大牢之中。白怜关在我旁边的笼子里,我笑笑,“白怜,这下,师父知道你被关的滋味了。”
白怜哭了,“师父别这么说,我喜欢被师父关着可我不喜欢别人关我。”
我起身,头顶那一处,透过些许白月光,“白怜,你可有对他们说了什么?”
白怜摇摇头,“没人听我说,直接就被关进来了。蓝释临死时说的那番话,把几个傻冒仙人感动的涕泪交加,他们已然认定您是因为嫉妒杀了蓝释,明日就要开审了。”
我凄苦地笑,“何止是那几个傻帽仙人,连九紫仙君都认定,是我杀了蓝释……白怜,师父求你一件事。”
“师父您说。”
“今日的事,不要说出去。永远不要,我会把琉璃珠交给你,你找机会埋在仙眠树下,埋在那里就不会有人找到。”
“可是,为什呢师父?”
我摇摇头,“白怜,我不想让别人看他的笑话,说太多你也不懂,你就记得师父的话,永远不要拿出来。若有幸我能再回来做仙,也不要让我想起这些。”
我取出袖中红线,把它渡进毗罗筝中,“终究没和他的系在一起,我便生生世世孤独终老吧!”
白月光下,我取出体内的琉璃珠,“白怜,明日趁乱把它埋了,然后带着丘荻逃走,永远不要回来,待此事被众仙忘了,你再去找我师父天圣仙尊,让她带你修行,切记,今日的事,对她也不许提起。”
正说着,丘荻驾着小车回来了。
白怜心急地问,“怎么样,赤帝和帝后怎样说?”
丘荻十分为难,“赤帝与帝后皆不来……”
我笑笑,他们是嫌弃我给他们丢人了。
…………………………
洛尘泪流满面。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万般叮嘱白怜,无论如何不要把琉璃珠拿出来。
原来,爱一个人,除了欢喜,还有心痛。
此时她已化身画琳琅,她缓缓起身,拿过九紫仙君手里的长剑,从墟鼎之中把毗罗筝取出来,与青冥仙君一起,去迎战魔君髓魇。
这一战的战场她看着极其面熟,却无心去想,究竟在哪里见过。
髓魇强大,而画琳琅刚刚恢复身份,一切还不能得心应手,好在她有毗罗筝傍身。
这一战异常惨烈,当髓魇的魂魄就要散尽,他仰天长嘨,“蓝释,千年,我找了千年的琉璃珠,想换你重活,却始终没找找到,今日,我来陪你了。”
他枯瘦的身形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光斑,于空中爆裂开来,随风面逝。
画琳琅苦笑几声,也于毗罗筝下躺倒,奄奄一息。
师兄抱着她要回九紫殿,她看向山头,摇着头指向那里。
他困惑,把画琳琅抱着走向山头。
山头那处是一道结界,她看着前方绵延的雪山,雪山上空清洌的湖水,终于明白了。
这上面便是翠微山。
她仿佛看到千年前的自己,抱着膝头,紧紧盯着罗浮山的模样。
原来,她那日根本没有做梦,她看到的,是那时的千年之前,神魔一战的情形。
她如今知道她是画琳琅,可是她为何可以看到神魔之战的情形?
画琳琅头痛欲裂,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天空仿似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后面黑得阴森,她看到一个美得无以形容的女人,将手中炼得发烫的七彩石头,朝天上抹去,去补那个大洞。
……
是夜,天边火光熄灭,南天门处迎回天兵天将,将士们疲惫不堪,却都喜笑颜开。
这一战,终是得胜而归了。
青冥仙君怀里抱着画琳琅,缓缓落在九紫殿内。
九紫仙君还昏迷不醒,画琳琅满身鲜血伏在他身边,“九紫仙君,你快醒过来,我怕,我怕我时间不多了。”
月老在旁哭哭啼啼的,“琳琅啊,你可不要有什么事,天帝已经让名医赶过来了,我也让丘荻去了翠微台去请你师父了,你撑着,撑着啊!”
画琳琅笑笑,“月老师父,对不起。”
他扬起浑浊的眼,愣了一下,又垂下头,“没关系。”
画琳琅摸摸月老的胡子,“月老师父,您知道我为什么道歉么,就说没关系。”
老头儿点点头,“我知道,你偷了你自己的红线,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画琳琅忽然想起,转世回来,才到天庭时,与这老头喝酒,他说至今没找到她的红绳。
那是她还在心里斥责他不负责任,却不想,那是她自己藏起来的。
可是她时日无多,便不需将红线所藏之处告诉月老了。
既然不能陪伴,又何必牵绊。
当九紫仙君醒来之时,画琳琅却紧紧闭着眼睛。
经脉尽断,修为散半。
九紫仙君紧紧拥着她时,天圣仙尊飘然而至。
仙尊喂她吃了一丸药,画琳琅转醒过来,“师父……师父,你告诉我爹娘,我没有诛杀蓝释上仙,我没有。”
仙尊抚着她的头,“为师与你父母都知道。”
画琳琅潸然泪下,“那为什么,那一日我于锁仙台上,你们不肯来看我?”
仙尊眼里含泪,“因为这是你的劫,你必须要经历的。”
画琳琅似懂非懂,“师父,让我忘了这一切,我已经承受了转世大劫,那一日的事,不想让九紫仙君知道。我不恨他,他信不信我,我都不恨他。”
直到现在,九紫栩还是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已猜出来了。
青冥仙君已把髓魇临死之时的话告诉了九紫仙君,他就算是个笨仙,也能参透其中的意思了。
天圣仙尊点点头,用手在画琳琅额头一抹“画琳琅,你是谁?”
画琳琅目光游离,断断续续,“我是画琳琅,女娲娘娘一缕仙魄所化的神,上古神器毗罗筝的主人。”
她说完,叹了一口气,看着九紧仙君笑了一下,朝后一仰,没了气息。
(https://www.uuubqg.cc/80_80162/456586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