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宴上封仙
这第二日王母摆下的琼花宴,据说是比蟠桃宴还风光。
接到宴帖的各路神仙从早开始络绎不绝,快把南天门的门槛都踏破了。
琼花宴设在琼花厅,琼花厅身处天庭最大的园子。
百花仙子是个会察颜观色的,见王母如此重视这声盛宴,早让园内休着的百花齐齐绽放。
我从一早天始便跑到园子来玩,这里之所以叫琼花台,便因琼花最盛。
那些琼花迎风绽放,妖娆万分,紫一团,红一团,像又锦铺霞一般怒放着。
酒宴的桌子已经摆好,成三面。
正中是天帝王母以及我爹娘和天圣仙尊的位子,两侧便是各路神仙的位子。
两侧的位又各分五排,可见今日来的神仙有多么地多。
在天帝王母的座位正前方,有一处琉璃台,琉璃台上铺着锦霞织就的丝帛,四周堆满花草,中间放了一张筝。
筝身不大,却在这水雾缭绕的厅里,发出温润的光芒。
离傍晚开宴还早,这里来往的仙子并不多,我偷偷上前瞧了那筝一眼,马上被前方已经摆好的吃食所吸引。
餐台上已经摆好了一些食盒,食盒呈梅花状,分成好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了几片糕点。
我舔舔嘴唇。
那里有我最爱的玫瑰酥和白玉糕,还有芙蓉饼。
趁四下无人,我从盒子里各拿两小块,边吃,边塞到袖中。
虽说这宴席是为我了而摆,可我此种行径到底上不了台面,不免心里也开始偷偷摸摸,耳朵也竖了老高。
忽然,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并非从正方的台阶传出,而是从后方的石阶而来。
我一闪身躲到餐台之下,那里铺了霞帛,将餐台下方遮得严严实实。
声音自漫长的台阶缓缓攀爬至近,随后停在琉璃台前。
我掀起霞帛一角,却见蓝释上仙立在那里。
我心里一笑,原来她也来偷吃。
才要从餐台下钻出来,便见她锁着眉头,一眼不眨地瞧着眼前的筝,却对距离不远的吃食,看也不看一眼。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凉。
那夜梦境中的画面出现在脑海,总觉得那时冥冥中上苍对我的提醒,这蓝释上仙,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站在那里思忖良久,四顾无人之后,便把手朝着筝伸过去,仿佛想把筝抱起来。
可她的手还没等碰到筝身,那筝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周身放出一道寒光,直朝蓝释射过去。
蓝释大惊失色,身子一晃射过寒光,就地一滚滚到台阶处,用手捂着耳朵埋头半晌。
再抬头,我见她耳垂旁皆是血迹,显然,她被那筝给伤了。
她恨恨地一跺脚,转身下了台阶。
我偷偷爬出来,躲到柱子后头去看她。
台阶上前一夜攒下的薄霜还没散尽,她身子有些摇晃着拾阶而下,手臂不时撑在身旁那些泛着暗淡青色的石扶手上,看起来落莫极了。
待她的身影不见了,我轻手轻脚地来到琉璃台前。
袖中的白怜极度不安地扭动着,她或许感到了危险,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不要靠近。
我摸摸她的头,“别怕,有师父在。”
她顿时安份了不少,对我的谎话深信不疑。
我反反复复看了半晌,猛然想起,这不是梦中那把,被我师父天圣仙尊收到神器中的,本在髓魇那里的那把筝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梦里见到的人和物,全都出现了?
那究竟是不是个梦?
我疑惑着,不知不觉朝筝伸出手去。
那筝板极其光滑,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和我看不懂的经文。
我慢慢将手靠过去,等待随时而来的筝鸣。
可它却好像睡着了一样,琴弦闪着幽光,没有半点寒意。
直到我双手放到上面,它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跟着天圣仙尊学艺时,少不了学习的一项便是音律,我那师父是个完美主义者,践行活到老学到老的原则,可以这么说,至今为止,我还没发现她不会什么。
就连烧菜这样的事,她都做得出神入化。
想起她做的盐焗鸡,我的口水就忍不住横流……
扯远了。
再说我见那筝稳稳当当地像人淑女,一时任性开来伸出手指便弹了一下。
“咚……”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再也按捺不住,取了把椅子坐下来便弹了一曲。
不知是不是这天界人杰地灵的关系,曲子听起来也格外悠场。
一曲终了,白怜从我袖口中伸出头来,讨好地在我腕上蹭了几下,我把糕饼分给她一点,她欢喜得打了几个滚,又钻回去,盘成一团睡了。
这天庭的仙糕仙气大了些,她如今只是条普通的小蛇,巩怕是抗不住,有些醉了。
“啪啪啪……”身后响起掌声,我一回头,见九紫仙君独立于身后,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在风中飘着,俊朗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也不知在我身后听了多久。
我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被王母发现,要骂我了。”
“怎么会,你弹得很好,况且,这本来就是你的筝。”
我不解,嘟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又揪了一下我的头上挽成两个小包子样的发球,“等晚宴时分你就知道了……你也是满八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梳这样的发样。”
我摸摸头,“我自己的婢子没带过来,也不敢让我娘给我梳……”
我娘的发型,实在不敢恭维,高得都快戳破天了。
他拍拍我的肩,“要不要我来试试。”
“你会梳头?”
我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点点头,牵着我的手下台阶,“走,去我殿里,我们试试。”
他的话那么有诱惑力,我怎么能拒绝。
一刻钟后,他终于给我梳好了发髻,简单清爽又漂亮。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身后的他,心中竟然闪过一丝不愉快,“仙君怎么会给女子梳头,从前经常做么?”
他摇摇头,“巧得很,我从天圣仙尊那里取回的兵书中,竟然夹着一张纸,上面正好便是一个女子发式的图案。”
说着,他从兵书里面取出那张图。
的确如此。
“那你日日看这图,是不是想着以后为蓝释上仙梳头呢,今日用我练手,仙君可要给我些银子才行。”
我假意揶揄他,将我的小手伸出来。
“放心,我不会给她梳。”
他轻轻打落我的一只小手,取了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放在我手里,“吃吧,离晚宴尚早,别饿坏了。”
我吃着甜甜的桂花糕,忽然想起来一事。
“左右这时也没什么事,不如,你陪我去月老那里再转一转?”
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好。”
我一大早把月老已经刺激了一回,这时他躺在椅子上还在回味,我便又杀了回来。
一见他,我便甜甜喊了一声,“师父。”
月老忙不迭地答应着,颤巍巍地来拉我的手。
我吃了会儿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两人闲聊,眼睛望了望四周,“月老师父,你这里太过简朴了,哪里像神仙住的地方。”
月老咳了两声,“谁说不是呢,天帝给我的经费有限,我每月除去买红线,所剩无几啊。”
我品着荼,眼珠子转了转,“师父,您可以不买那么贵的线啊,买糙一点的线不就成了,能省则省……不过也不能太糙,否则万一半路的时候线断了,那岂不是有许多人要和离。”
月老恍然大悟般,“我徒弟聪明。”
我拍拍手起身,“既然师父夸我聪明了,我这就开始学着干活吧。”
“啥?”月老和九紫仙君大眼瞪小眼。
“学着牵线啊,师父您唯一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哦哦,”月老点点头,“这个不急不急。”
“可是我急啊。”
我话一出口,那两人都愣了一下,我见事情不妙,马上掉转话锋,“师父,您想想,过了今晚的琼花宴,我明日可能就要回大荒,到那里我与别人讲我又拜了您为师,别人肯定要问啊,你跟你师父都学了些什么,我总不能说,我还啥也没学吧。”
月老听得直点头,“嗯嗯,琳琅说得有道理,好吧,你跟我进来。”
我回头冲九紫仙君笑笑。
如果不出意外,嘿嘿,你就是我的啦。
我与月老进了他牵线的屋子,那里密密麻麻摆着许多泥娃娃,娃娃身上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姓名和生辰八字。
在部分娃娃都是一对对的,用红线拴在各自的腰上。
我转了几圈,不经意地问,“师父,以后我的线,你也要这样拴么?”
我师父不知在翻什么,“差不多,不过也不一样。凡人是用一根红线拴在两人身上,咱们仙人,是有了位份之日便各自得一根红线,过后只要将两根红线系到一起就成了。”
说着,他打开一个大柜子,果然,里面没有泥像,只有互相打结的红线。
“那我的呢?”
我心急地问。
他这时从一个匣子里翻出来一根,抖给我看,“你今晚便被封琳琅上仙,为师替你选一根漂亮的。”
那红线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却见他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比比划划些什么。
我一伸头,原来他在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写好后,他口中念念有词,那黄纸瞬间化成一道金光飞入红线当中,红线晃了几下,我再仔细去看,红线的上端赫然印着金色的三个小字,“画琳琅。”
“妙妙!”我拍着手,“那师父,我的线要跟谁的绑在一起呢?”
月老神秘地笑笑,“过了今夜才有定论,现在你师父我也不知啊。”
我讨好地甜笑着,接过他手中那条红线,往柜子里挂去,“那师父你一定给我选个好夫婿,徒弟这里先谢过你啦。”
月老紧盯着我的线,我将袖子一甩,白怜“嗖”地飞到了他脸上。
“什么什么东西!”
月老吓得跳脚,一个高儿蹿出了房间。
我连忙将自己的红线收在袖子当中,又趴在柜在一顿找。
我想找到九紫仙君那根。
可那里面没打结的线也是密密麻麻有上千根,我看了两眼便放弃了。
月老这时又推门进来,我赶忙关了柜门,“怎么了师父。”
他摸摸头上的冷汗,“没什么,一条小蛇而已……”
我哎呀一声往外跑,边跑边喊,“那是我的小宠物啊,白怜白怜。”
一出门,只见白怜盘在九紫仙君的手上,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估计她心里已经骂了我一万遍。
我把白怜接过来放到袖子里,九紫仙君看我一眼,“你的宠物,不但没有仙根,还没有半点修行?”
我支吾着,“有什么关系,有我在,还怕她没有出头的一天?”
“这倒也是,这小白蛇,有福气了。”
其实我不知道,在我出来之前,九紫仙君喂它喝了两口仙茶,以至于我出门才没走几步,白怜就开始开口与我说话了。
她的声音细细地,“师父,我能说话了。”
我吓了一跳,边忙去找我的红绳,见绳子还在,总算放下一颗心。
“嘻,师父,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的绳子吃掉了了才会说的话,放心吧,是刚才那位九紫仙君喂我喝了仙茶,你那条破绳子快比我粗了,我怎么吃得下。”
我狠狠敲了敲她的头,心情爽快极了。
晃了一日,终于到了晚宴时分。
各路神仙按职位高低来排座,我有幸被天帝和王母圈在身前,一抬头,便看见蓝释坐在了九紫仙君身边。
或许是白日里那筝伤她伤得太厉害,虽然她画了很浓的胭脂,我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倦意。
她强撑着给九紫仙君倒酒,我见她手抖抖地,不知在袖中掏着什么。
便猛然想起,在梦里,髓魇曾交给她一包东西。
如若真是这样,她会不会想害九紫仙君?
我抬起衣袖,冲白怜絮叨了几句。
白怜摆摆尾巴,游出了我的衣袖。
笙歌漫舞,畅聊快饮,我脸上堆着笑,时间长了,都快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帝终于举杯开始宣布正事。
“大荒赤帝之女画琳琅已满八千岁,今日本帝封画琳琅为琳琅上仙,掌管音律,赐上古神器毗罗筝为琳琅上仙的法器。”
底下一片欢呼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筝,便是大名鼎鼎的毗罗筝。
(https://www.uuubqg.cc/80_80162/456585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