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熟悉面孔
那人话音才落便跌倒在我面前，啃了一嘴的泥。
我一转头，九紫仙君刚把手放下。
我冲他一笑，婢子已经一脚踏在那人脸上，“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长成这德行，你娘是不是也说你长得很美。”
那人的脸差点被踩变形，抹着眼泪，哭着走了。
等厅里人都走光了，我坐在九紫仙君对面，“你怎么不走，因为你不是来提亲的？”
他晃晃手中的酒杯，“美酒当前，怎能轻易就走。”
“你看着我这张脸，还能喝得下去？”
“更有味道。”
我哈哈笑了，看一眼已经晕过去的老爹和看不出喜怒的师父，把裙摆一掀，坐到了仙君对面。
一场招婿宴，便似一场闹剧般结束了。
那日我喝了许多酒，朦胧中我爹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度以为这场宴会万人空巷，大家争着来娶，我还怕你会挑花了眼，这下可好，你别想着嫁了！造孽！恐怕我得养你一辈子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心里也是有些心酸的。
心酸着，心酸着，我便睡了过去。
待我醒过来时，已经到了自己的卧房，婢子在身旁打盹，我揉着头起身，“九紫仙君呢？”
婢子打了个哈欠，“公主，您醉了两天，九紫仙君早已经回天庭了，临走时给了我一盒药，叮嘱我给您涂脸，还让我告诉您，女子的容貌最重要，以后切不可以此开玩笑了。”
我“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扯着婢子问道，“我喝多了，有没有出丑。”
我从来没把自己喝成这个德行过，不过我见过我娘喝多后追着我爹打的情形，希望我要遗传了她。
婢子摇摇头，长叹一声，“公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想到啊，您真的比帝后厉害多了。”
我吓得一下子跳到地上，追着她倒茶水的身形穷追不舍，“我怎么了，我到底做什么了。”
“您啊，您扯着九紫仙君的袖子不许他走，还吵嚷着说要嫁给他，让他去找天帝，把他和蓝释上仙的婚事退掉……”
呃……
我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我怔怔地坐下，都快哭出来了。
“然后呢，上仙咋说。”
“哎哟，人人都传说上仙多么冷傲，奴婢倒半点没看出来。那仙君一直拿帕子给你擦泪，像哄小孩子似地哄你，连赤帝脸上都挂不住了，一劲儿给仙君陪不是，仙君只是说你喝多了，无妨无妨。”
这下子可糗大了，幸亏那些人都被我丑样子吓跑了，不然我就真的要声名儿狼藉了。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你吐了仙君一身，之后就睡过去了。”
我哇一地声哭了出来，“你骗我的是吧，你一定是骗我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小婢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找帕子给我擦脸，“奴婢多大的狗胆啊，敢骗公主。这都是真的。公主也别担心，反正那九紫仙君又做不了咱们大荒的女婿，吐他一身又有什么要紧。”
她懂个屁啊！
我的哭声更大了。
婢子吓得手足无措之时，我娘听到哭声来了。
我娘一直是个分不清重点的人，她来了后，先不问我为何哭，而是指着我的脸对婢子说，“那仙君给的香膏还真好使，还有没有剩下的了？”
婢子从妆台上拿直剩了一半的香膏，我娘抠了一点抹在脸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地把小盒子放进口袋，转身就走。
婢子追了上去，“帝后，公主的脸还没完全好呢。”
我娘回头看了看我，“已经差不多了，自己再养两日，就没什么事了。”
她至始至终都没问我，为什么哭。
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
婢子无奈，小声劝着，“公主再哭的话，万一水灾泛滥，可要连累苍生了。”
好吧，这招好使。
我抽抽嗒嗒止住哭声，拿起镜子看了看。
浮肿已经完全消了，皮肤比从前还要细嫩，只是那几道抓痕还有些犯红，但若不留心，也是看不出来的。
婢子叹了一声，“帝后不拿走香膏的话，再涂两次就能好了。”
“随她去吧。”
我无力去跟我娘争什么。
我娘一直觉得，自我出生后，我爹和九个哥哥对她的爱，就被我夺走了，因此一直不怎么待见我。
她每天当自己是二八少女，逢人便撒娇，不像是我娘，倒像是我闺女。
别人家都是富养闺女委屈老娘，在我们大荒，绝不可能！
就这样，我在极度自责和羞愧当中又过了几天。
这一日，我娘来告诉我，王母知我当日的招婿宴以失败告终，特意在九天准备了琼花宴，让我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一想到要上九重天，想到又要见到九紫仙君，我便怂了下来。
我磨叽了许久不动，我娘把眼一瞪，“你若不收拾，一会儿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走，左右有我的盛世美颜撑着，我大荒也不会太丢脸。”
娘啊，您这是嫁闺女，还是嫁自己啊。
我急匆匆洗了脸梳了头，待我出门时，见我娘盛装出行，我呆在她身边，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或许是为了给我撑场面，于是，我爹我娘，我九个哥哥，还有我师父天圣仙尊，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当然，还有我。
途中到了蓬莱山，师父要去拜访蓬莱上仙，我们便稍加落脚。
蓬莱山上风光正好，我百无聊赖，便溜到山脚去看世间百态。
正托着双手出神，我忽然听到一阵孩童的哭叫声。
那声音十分凄惨，不像是普通的哭闹。
我一转头，但见半空中妖气弥漫，一阵阵浓浓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一起身，我跃入草间。
那树上倒挂着一条水桶粗的白蛇，蛇头带着冠子，正朝树下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吐着信子。
这蛇也真够大胆，仙家之地还敢杀生害命！
我长剑一出，挡在娃娃面前。
白蛇怔了一下，发狂地甩动身子，身下的大树在她的扭动下喀喀作响，林中狂风大作。
我瞧出来了，这是一条修炼万年还未幻化人形的蛇妖，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妖会选择另一种成仙方式，便是来吸小娃娃的血气。
那蛇妖显然不知我是何人，张着血盆大口冲过来，想先把我吞到腹中再说。
我脚尖轻松跃起，剑身直指七寸。
蛇妖不慌不忙，凡间的刀剑怎可将它奈何，可当我的剑刺入她身体时，她还是愣了。
她的身子腾空而起，而后重重摔落于树下，她昴着头，口中吐出鲜血，无力地挣扎几天，眼中渐渐没了光亮。
我想了想，她修行万年也实属不易，遂动了恻引之心。
将剑收了起来后，掏出一粒金丹碾碎，给她涂在伤处。
过了半晌，那伤口渐渐愈合。
但此时远处已经响起脚步声，该是蓬莱上仙门下之人看到异象，赶了过来。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白蛇，“你听到吧，有人寻着妖气而来了。你若想活命，我现下灭你所有修行，将你养在身边，做一条普通的游蛇，否则，落到他人手里，你便活不过一刻钟。”
那白蛇点点头。
我便将手置于它头上，取它万年修行。
霎时，它变成手指粗细，小臂长短的一条小蛇，白到透明，极其乖巧。
我用手点点她的头，“我要去九重天，你呆在我袖中，不可出来惹事，还有从今天起，你叫白怜。”
她才点头被我收入袖中，上仙门下的几人便到了。
他们见满地疮夷，止不住四下看了看，“琳琅公主，方才看这处妖气大作……你可有受伤？”
这样的关心我可不领情，难道我看起来很笨吗，会被普通的小妖所伤？
我点点头，“有一猛虎，已经修炼成精，想吃这孩子，被我打跑了。”
我抱起孩子交给他们，“去山一查查，谁家丢了孩子，给送过去吧。”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怀疑，很明显，他们觉得我在吹牛皮。
我拍拍手离去，不理他们的不屑。
待我回到山上，师父的事情已经办完，我们再度朝九重天挺进。
到了九天之时已是傍晚，天帝与王母备了薄酒先行接风，说是琼花宴就安排在第二天。
我袖中的白怜第一次来到她此生最向往的天庭，止不住频频伸头来看。
我一次次将她的头按回去，再去看天帝和王母，脸上笑得极不自然。
我倒是不怕他们发现白怜，只是我一想到那日吐在九紫仙君身上，便难堪得不想回首。
也不知，此事天帝和王母知道否。
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不知道。
他们奇怪我今日为何不大活泛，我师父给我打圆场，“满八千岁了，是大姑娘了呢。”
“是啊是啊。”众人打着哈哈。
就听王母说，“恰巧我把蓝释也请过来了，她虚长琳琅几千岁，也才被封上仙不久，你们二人见见，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姐妹呢。”
我暗自哼了一直，任何人都成，我就是不想和她成为好姐妹。
正想着，大殿门口处出现一位女仙。
那女仙满脸含羞，走起路来款款摆摆，看得我那几个没出息的哥哥一脸呆。
待她走近了，我一瞧，好熟悉的面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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