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绝不后悔

　　那女人思虑半晌眼神狐疑，洛尘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充分分析利害关系说：“大不了我卖了你的馒头拿钱跑，左右你歇摊这馒头也是得馊，你就当是做件好事感动天感动地，没准老天赏你个好夫君，比对面卖臭豆腐的老王还俊呢。”

　　老板娘胖手一挥，成交！

　　洛尘用大半天功夫把白大白的馒头卖了个底朝天，之后才开始卖自己扁担里的馒头，不出所料的，洛尘自己的馒头只卖出去五个，就再也不见有客光顾。

　　黄昏时刻，白大白云裳粉黛珠花倾城地回来了，眉眼之间仿佛站了一排的喜鹊。洛尘把卖馒头的钱塞在她手中，又赔上自己的几个铜板，那女人愣了半晌，跑去买了两串臭豆腐二人分食，从此她们二人便是集市上如影随形的无敌馒头花。

　　往事历历在目，可洛尘如今既已是天庭中人，好汉就别提当年勇。

　　洛尘倒了洗澡水，叼根草棍开始琢磨紫莫，一刻钟后裹着被单出现在紫莫寝宫。

　　神仙都是可以不吃不睡的，但是大多数人选择吃，大概是为了有趣，大部分人选择睡，也大概是为了打发漫漫长夜。

　　紫莫此时正在打坐。

　　洛尘围着被单坐到快睡了，紫莫才睁开眼瞧瞧洛尘，“找我什么事？”

　　洛尘往前蹭了两下，“紫莫仙子，前些时日未来到此处，总觉得居无定所，每日担忧自己的将来，倒也不曾有思乡的愁绪，今日月笼云照，我反倒开始想家……”

　　这殿内，除了后花园与菜园有些颜色，到处都是黑白灰，住得久了，怕是多么热情的人都会变得冷淡，洛尘本着理解万岁的原则，等待紫莫对自己冷言冷语，却不想紫莫叹了一声道，“你才来还有念想，再过一月两月，凡间亲人全都入土，你也就不再想了。”

　　常常听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原以为那都是扯淡，未料到的确如此。

　　洛尘抹抹眼泪，又向前蹭了两下，“紫莫仙子，想必你也没有亲人了，我们可算作同病相怜……”

　　“我还有！”

　　洛尘的眼泪霎时被吓了回去，这是什么套路？

　　紫莫起身推开大门坐在廊下，头上苍茫的一片天类似荒原，荒原之中有大片繁星天真眨眼。

　　洛尘把骨子里最后一丝柔弱都展现出来，托着下巴静静坐在紫莫身边等着她开口。

　　“被你砸伤那个僮儿叫做青莫……”

　　洛尘心想，坏了。

　　她一把捉住紫莫的衣袖哭了起来，“仙子，我来时已经是人事不省了，至于砸到什么全然不知啊，您就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砸到你的姐姐妹妹……和园子里的花花草草的……”

　　紫莫不理洛尘，继续诉说，“青莫的确是我的姐姐，可却是一个爹两个娘的姐姐，从小我们一起修行，她就处处与我攀比，这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我们长得非常相像，旁人都以为我们是双生子。”

　　洛尘猛地站起来，因为胸太平被单差点滑落，她紧紧用手拽住道，“怎么可能，你比她漂亮多了！”

　　紫莫眼睛一亮，“你见过她？”

　　洛尘展现这辈子最神秘地笑容说：“没见过。”

　　远处云天合抱两茫茫，天庭的夜始终都不是漆黑一片的，紫莫的眸子在淡灰色的夜色中闪烁，扁着嘴骂洛尘是个骗子。

　　洛尘摇摇头，“虽说我没见过，但是我梦到过那日飞升之事，你说的青莫可是脸比你大些，眼睛小些，鼻梁矮些，皮肤还黑些？”

　　紫莫瞪大了双眼看着洛尘，“你竟说得一点都没错！”

　　洛尘当然不会说错，天下女子都觉得自己最美，像她这般深有自知之明，懂得自己其貌不扬的能有几人？

　　她朝后退了几步，抬手示意紫莫站起身来，“对，你的腰更细些。”

　　紫莫此时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凡胎洛尘才是个仙，于是对话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洛尘临走还顺了紫莫三个瓜两个枣填肚子，还有一件黑色的小道袍来遮羞。

　　因洛尘心中有事惦记，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天光方亮，洛尘便穿上黑道袍起身，推窗遥看青山妩媚，又见溪水清透惹人心醉，喉头自由自在喊出一声太美啦，撒丫子跑进花园。

　　途中她伸手摸了下晾衣绳上的裙子，果然没有晾干，幸亏昨夜顺了道袍，丑是丑了些，总比没有强。

　　这次长羽鸟儿围洛尘多转了几圈，鸣叫声中充满对这次会晤的满意之音。

　　洛尘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每次到了仙眠树下都想跳舞，怕是那蝴蝶有种魔力，惹她情不自禁转上几圈吧。

　　她比昨日多转了一圈，又转到气喘之时靠着树干喝水。

　　探手出去，溪水被天光映得像面镜子，可镜中的人却不止洛尘一个。

　　她叫了一声跳开。

　　树上倒吊着一个男人，桃红色的长袍加身，外罩透明纱衣，纱衣绣满桃花，一根桃红色腰带束在腰间，一块玉佩自腰带垂下来，绿色的穗子晃荡着，与他的长发一起招惹那些蝴蝶。

　　他见洛尘受惊躲开，一翻身立在她面前，她瞪他一眼，“青冥仙君，您确定不是只蝙蝠成精么？每次都是倒吊着相见。”

　　青冥仙君捉起他的长发打在洛尘的脸上，“这张欠揍的嘴，若是在天帝身前伺候，你早死了八百回。”

　　长发抽过脸颊穿过洛尘的嘴唇，不疼却很痒。

　　她伸手挠了一下，两根发丝缠在她指间，她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是青色的。

　　难怪要叫青冥仙君。

　　洛尘把长发恭恭敬敬双手奉上，怕万一被他发现，定她一条偷盗仙人发肤的罪，又怕随手扔掉，再被他定了践踏仙人发肤的罪。

　　洛尘现在觉得，唯女子与仙人难养也。

　　他捻起两根发丝，吹了一口气递回到洛尘手上，“送你了。”

　　一个大闺女收男人的头发算怎么回事，洛尘严词拒绝，“仙君，小的不能收。”

　　他脸色不大好，“为何？”

　　“在我们凡间，头发常用来做定情信物，仙君若想要小的收了此物，必先给小的一个说法才成。”

　　他忽然笑了，“什么说法，娶了你……”

　　之后他们二人共同吐出一句，“美得你。”

　　她就知道他要说的是这句。

　　青冥仙君绕着洛尘转了一圈，抽出头发问，“不要，你不后悔？”

　　洛尘坚定地摇头，不后悔，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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