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纯
已经被另改了封号为长公主的建宁公主进宫谢了恩,她瞧着倒比别人心里想着的强些,虽说是一身藏青织蓝花的旗袍,素面的黑缎花盆底鞋,素净的不戴丁点钗环的梳了小两把头,虽说也有旁人劝着她,这么明火执仗的为反贼穿孝,招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的眼,她还是我行我素。
她与皇太后寒暄了一番坐了下来,一开口还是当年那个爽利的样子,“皇嫂你不必瞧我这一身不顺眼,我不是来你这里哭丧来了,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咱们姑嫂都是守寡的人,有什么顺不顺眼的。”太后笑了笑,想当年建宁公主多威风啊,别的公主都嫁到了蒙古,只有她是在京城的,丈夫又体贴,又儿女双全的,出来进去的上马金下马银,连她这个做皇后、太后的,暗地里都羡慕。
“唉……原先我看戏文的时候,只觉得那些个世态炎凉都是演出来的,如今才知道,这些都是戏如人生,当初公主府不说是车水马龙吧,好歹也是与亲戚、官员来往不断的,现在……”她淡笑了一下,“若非宫里有赏赐到,让人家知道宫里还惦记着我这个公主,有些人八成早当我是死了。”
“你也要想开些,皇上是个厚道的,不会让你这个姑姑没了下场。”
公主笑笑,没说话,她十三岁就嫁到了吴家,虽说没像别的姐姐一样出关去吃沙子,可要说安稳一世,就算是她十三岁的时候也不信的,幸好额驸知情知趣,却没想到好梦易醒啊,“听说皇嫂养了五阿哥,可否让我见见?”
“他若是在我这里,早就领来让你见了,今个儿他娘过生日,我让嬷嬷抱他回去了。”
“你这个婆婆,倒比别人强。”公主喝了一口茶,见太后身边的宫女瞧着颇眼熟,却不是原来的山杏了,联想起了秀儿,“没想到德妃是个有良心的,还知道送东西给我。”
“她向来念旧。”
“若非后来有人跟我提起,我都忘了当初那个清俊的小宫女了,得了皇上的宠也是她的造化。”
“谁说不是呢。”太后的笑却有些假,“山杏叫我嫁出去了,珍儿是新提上来的掌事宫女。”
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珍儿,珍儿长得不错,胸丰腰细的,“是个不错的。”
“提起德妃来……哀家也许久未见了,来人,请德妃和成嫔过来,就说哀家这里打牌,缺人手,让她们来凑一局……章佳常在不是也搬去永和宫了?也一起叫来。”
“嗻。”
公主倒没有拦着太后,过了约么有一盏茶的工夫,德妃、成嫔、章佳氏都到了,三个人都可算是美人,可第一眼瞧见的,必定是德妃,只见她穿着玉色蜀锦旗袍,梳着小两把头,头戴一支衔珠侧凤钗,随着走动微微发颤,振翅欲飞,虽说因怀着孕穿着平底鞋,走路时步子却轻盈。另两个穿一个穿银红一个着豆绿的,虽说也是美人儿,倒没她那么显眼了。
三个人依着规矩施了礼,太后先给秀儿赐了有厚垫子的靠背椅,才另赐了坐给成嫔,章佳氏站在秀儿身后伺候着。
“十四公主来了,哀家想着你也多年未见她了,想让你见见她,却忘了你身子沉了。”
“妾虽有孕却是个爱动的,皇上都说妾主意正,不听劝,有了太后的懿旨正巧能光明正大的出来走走。”秀儿笑道。
公主笑道:“有孕的时候出来走走好。”
“可不是,当年我们在草原上,怀孕七八个月的都有骑着马放羊的,也没见谁生孩子费劲,进了京一个个都娇贵了,倒这个难产那个孩子生出来不好的,可见有孕了也不能总娇惯自个儿。”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成嫔是最不乐意听的,她总疑心自己有孕的时候做错了什么事,生下来的阿哥才会是脚有毛病的,她看了一眼摸着肚子的秀儿,总有这么个人在她跟前碍眼,她想要顺心都难,她又瞧瞧状似老实的在秀儿身后伺候的章佳氏,章佳氏也是著姓大族,这么伺候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一宫主位,她会心甘才怪。
公主也瞧见了章佳氏,宫里美人儿虽多,章佳氏这种我见犹怜型的却少见,谁让董鄂氏就是这样的美人儿呢,勾了皇上的魂魄,害博尔济齐特家的女人们颜面丧尽,皇上当初年龄虽小,也厌烦这样的……“这个孩子瞧着倒眼生,这般瘦弱,怪可怜见儿的。”
章佳氏抬起头,“奴才给公主请安。”
“哟哟哟,这生得可真好……”要凭良心说生得比德妃要好一些,可也就是这会子说话了,才能让人瞧见,不似德妃般,像一颗珍珠似的,暗夜里都透着珠光。
章佳氏脸红了一红,低下了头,公主就觉得没趣了,这样的性子更让她想起董鄂氏了,皇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太后瞧出了公主的心思,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来,如今章佳常在正得宠呢,虽是个奴才,却架不住在皇上跟前能吹枕边风,“叶子牌备好了没,哀家今个儿要好好的玩八圈。”
秀儿自太后那里回来,侧躺在床上,让小宫女拿了美人捶替自己捶背,她确实是身子有些沉了,坐了一会儿,腰就酸了,幸好太皇太后派人请公主去说话,这才解了她的围。
“小主,您去宁寿宫的时候,毛公公来了,送来了茶庄的分红帐册。”琥珀小声说道。
“放到一边,等本宫歇过来了再看,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王掌柜捎信来说今年的生意好,想请小主示下,想多买些茶引。”茶引虽说是官卖的,却也是没背景休想拿到,这些年依着秀儿的势,这些人买空卖空都没少得利了。
“已经不少了,钱不能只让咱们一家赚了。”秀儿说道,“如今三藩平定,天下太平,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做买卖。”
“小主说得是。”
秀儿虽然知道**里大家都有生意,满京城的地面上,但凡算得上体面的铺面,谁背后又没有依仗,可赚钱太霸道终归不好。
“小主,章佳常在来给小主请安了。”九儿的徒弟叫春兰的,隔着帘子通禀道。
“不是刚才还在一起吗?怎么又来了?请。”秀儿说道,示意琥珀扶她坐起来,她素来刚强,不肯示弱于人前,怎会歪倒在临窗大炕上去见人。
章佳氏娉娉婷婷地进了屋,一甩帕子给秀儿行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咱们一处住着,用不着守这许多的规矩。”秀儿笑道,指了个绣墩给她坐,“你才与本宫分开,为何又要来?”
“奴才刚才听说奴才的额娘病了,偏奴才在宫里不能探望,想求娘娘个恩典,准奴才捎封信出宫。”
“哦?”秀儿认真了起来,“你额娘病了是大事,怎能只捎封信呢?来人,拿本宫的名帖去太医院,让他们挑最好的大夫去给章佳太太瞧病,若是要用药,直接从永和宫药库里拿,不必来回我。”
“奴才的额娘是旧病了,是生奴才的时候失了调养得的产后头风,若有着急上火就要犯病……”
秀儿知道章佳氏是庶出,章佳氏说起来也是大家,却没想到章佳氏的生母竟然产后失调得了头风症……可见当初地位有多低,“如此更该瞧一瞧。”
“奴才谢德妃娘娘。”章佳氏一甩帕子曲膝施礼。
“快别这样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早些对本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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