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进退两难
陆可可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尽管如此，气温还是很低。拉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的时候，陆可可竟然会下意识地寻找顾宣之的车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之后，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打电话给刘哥，问一下他在哪儿。”助理乐乐说。
顾宣之今天没有说要来接她，所以乐乐已经联系了司机老刘。陆可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和乐乐拉着行李往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陆可可一抬头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宣之！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正站在车子前面，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他的双手插兜，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可可，刘哥说他不过来了。顾总来接我们了。”乐乐刚说完，就顺着陆可可视线的方向看见了前面的顾宣之。
“顾总！”她大喊一声，激动地挥着手，顾宣之这才看见陆可可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上车吧。”他对陆可可和乐乐笑了笑，拉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像往常一样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陆可可坐进去。
“这次还顺利吗？”顾宣之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地问陆可可。好似这失去联系的一个月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嗯，都挺顺利的。”陆可可觉得自从那次无缘无故失踪之后，顾宣之整个人就感觉怪怪的，但是究竟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那就好。”顾宣之说完，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一旁的乐乐觉察出气氛不对，赶紧低头玩起手机，不敢多言。为了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顾宣之打来了电台，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接下来，为大家带来一首新歌，来自最近很火的星光乐队的《莫忘来时路》，说起星光乐队呢，可能大家还不是很熟悉，那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乐队的主唱，陆星星。大家对他可能还不太了解，但是他的姐姐陆可可相信大家一定都很熟悉，没错，就是被称为国民女神的陆可可，听说陆可可主演的一部偶像剧马上就要上演了，大家肯定非常的期待。但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女神不仅人美、演技好，在音乐方面也是非常的有才华，那这首《莫忘来时路》就是陆可可担任编曲，并且弟弟陆星星也透漏，歌词也是由姐姐修改后最终定板的。这首歌的曲风呢，古典意味浓厚，吉他与琵琶的混搭呢浑然天成、又别具一格，歌词清新典雅，是一首难道一见的好歌，首发当天就创下了点击过百万的佳绩，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乐队来说是非常难得的。那很多的乐评家对这首歌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认为它极有可能引领一种新的曲风，就像周杰伦当初创造的中国风一样。说了这么多，我相信听众朋友们也和我一样已经等不及要倾听这首歌了呢，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莫忘来时路》。”
一阵凄美的琵琶前奏之后，弟弟清澈的嗓音响起：“那年杏花微雨，你我在屋檐下躲雨。你说雨是离人的泪，我却感谢它让我们驻足相遇。后来，每逢雨季我都会想你，来时的路上那一路的花香让人心醉，你不曾回头，没有发现我的目光”交织起的爱恋……”
顾宣之和陆可可都没有说话，坐在后面的乐乐倒是不淡定了，激动得鼓起掌来，“可可，你太有才了！这首歌真的是你写的曲子吗？我这几天都单曲循环好多次了，没想到是你弟弟唱的。能让他给我签个名儿吗？我的朋友圈好多朋友都分享这个歌呢。”
“他能给你签什么名儿啊，他就是小孩子瞎胡闹呢。”陆可可笑着说。
“你还真别这么说星星，我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大作为呢。我还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签约我们公司呢，他还不乐意呢。”顾宣之说。
“他这个人调皮捣蛋惯了，不爱别人管着他，说是和几个朋友自己注册了公司，要自己当老板呢。我妈就怕他自己瞎折腾出事，老在家说他，现在家都不怎么回了，整天就住在他那个工作室，跟走火入魔了一样。”陆可可说的都是实话，这几天妈妈没少为了这事给她打电话。
“年轻嘛，就是要多折腾，尤其是玩音乐的人，这个我支持星星。”顾宣之笑着说。
“你可别当着他的面儿这么说了，知道你支持他，他就更无法无天了。”陆可可说。
说起这个话题，刚才的尴尬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进了市区，乐乐到了地铁站便主动下车挤地铁去了，只剩下顾宣之和陆可可两个人。
“先回家吗？”顾宣之问。
“嗯。我先把东西放下，下午去公司。”陆可可回答说。
“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好好休息吧。”
“那可不行啊，我要做一个好员工，为公司创造效益，才能报答顾总你对我们全家的恩情啊。”陆可可说。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不是都说了，以后别提这个了。”顾宣之认真地说。
陆可可笑了笑，小声说：“嘴上不提，心里记着。”
“你呀，怎么和周亦舟一样，这么喜欢给自己找负担。”顾宣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听到周亦舟的名字，陆可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便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起来。从后视镜里，顾宣之正好发现了陆可可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来周亦舟在她心里的位置还是那么坚不可摧，顾宣之的心里也不禁失落起来。
顾宣之把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帮陆可可拿出行李，送她上楼，又转身下楼回了公司。下午还有一个年度工作会议要开，秘书已经打了好几遍电话，本来他是不打算来接陆可可的，但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念，想尽快见到她。
顾宣之刚走进公司门口，就迎面遇上了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丁优。
“顾总好！”优优微笑着和顾宣之打了个招呼。顾宣之点了点头，便匆匆进了大楼。优优转身望着顾宣之的背影，突然有点心疼。
顾宣之失踪的那一个星期，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优优知道。自从优优知道了顾宣之就是他多年的游戏队友，便会有意无意地在游戏中和他聊起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比如看他哪天不开心了，就会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顾宣之并不知道这个队友是谁，便很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聊得多了，顾宣之以为手机那边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自然而然地就敞开了心扉。优优因此知道，他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她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喜欢的人竟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优优大概猜到了，顾宣之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陆可可。公司的人都在说，当初顾宣之可是为了陆可可才被下放到分公司来的，要不然他才不会从总公司调到这里，而且还是个副手，得听那几个老董事的。而且，陆可可在上海遇难的时候，就是顾宣之伸手相助，她才有了出路。顾宣之和周亦舟是朋友，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优优只能在心底羡慕陆可可，有这样一个爱她的男人，可惜陆可可却一心喜欢那个已经快要结婚的周亦舟。每次想到这些，优优就在心里哀叹这真是暴殄天物啊，要是有一个像顾宣之这样的男人如此地深爱着自己，恐怕是幸福得连做梦都要笑醒吧！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在虚拟世界里做一个聆听者，偶然安慰一下心灰意冷的顾宣之，并暗自祝福陆可可和顾宣之能够终成眷属。这是她作为朋友和队友，唯一能做的。
周亦舟此时正从办公室出来，他要接孟瑶去看心理医生。昨晚在孟瑶的床边坐了一夜，今天，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脊椎酸痛，咽炎好像又犯了，嗓子火烧火燎的。
从家里接上孟瑶，周亦舟就直接去了医院。一路上，孟瑶的脸色都很难看。今天早上，周亦舟上班去之后，她又收到了陆威的短信，让她提供周亦舟最近几天的行程，否则就会把照片寄给周亦舟。
陆威现在已经被警察通缉，以往用的那几个身份也都被警察识破，他现在只能每天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破旧工厂里，哪儿都去不了。手下的几个兄弟也都跟了别人，剩下辉仔这几个人也是被警察通缉的。他们联系了给他们供货的上线，那边的人说，让他们先隐藏着，过段时间可以安排他们出境。但是在走之前，他必须完成报复周亦舟的计划，看不到他破产、家破人亡，那就让他先去死！然而，他现在不方便出去，只能靠孟瑶给他提供线索。
到了医院，周亦舟就扶着孟瑶上了6楼，医院的走廊里空旷而安静。孟瑶细高跟鞋再砸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走一步，她的心都跳得厉害。周亦舟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潮湿的汗水，他轻声安慰孟瑶：“别紧张，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就喊我。”
孟瑶点了点头，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进了治疗室。
这是一件光线不是很好的房间，厚重的窗帘将明媚的阳光遮挡在窗外，桌子上的小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年轻的医生坐在孟瑶的前面，他说：“你好，孟小姐。”他带着厚重的近视眼镜，眼睛小而有神。姚医生是近几年全国最负盛名的心里医生，从国外对完博士回国，有无数成功的病例。
孟瑶看着满屋子奇怪的仪器和图片，不禁有些紧张。“你好”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听说你是个画家，你看看我这里的画怎么样？”姚医生问孟瑶。
“很奇怪，好像都是印象派的。”提起画画，倒是让孟瑶放松了一些。
姚医生笑了笑，说：“和印象派差不多，这是每个人的心理画像。我每治好一个病人就把他们的思想画成一副抽象的画。和你一样，我也是从小就学习画画，不过我更喜欢研究人的心理。我治疗过的每一个病人，都把他们的心魔留在我的画里，然后他们就成了一个健康的人。你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是困惑都可以告诉我，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一起画画的朋友吧，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自己，当我走出这个房间，我会立马忘了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姚医生的话让孟瑶的紧张情绪有些缓和，她沉默了一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说：“我爱上了一个人。”
姚医生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孟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16岁的时候，他强奸了我。”孟瑶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后来，他又来找我，他一次次地强奸我。他让我吸毒，和我做爱，后来，我就发现我离不开他了。”
“这很正常，好多别害人都会对施暴者产生依赖的情绪，尤其是年纪较小的女孩。”姚医生说：“这在医学上被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可以治疗的。”
姚医生的话让孟瑶很惊讶，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正常的，所以羞于向别人启齿，而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说自己是正常的。
“你和他的这种关系维持了多久？”姚医生问。
“从16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孟瑶如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姚医生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面对他，自己好像什么话都愿意说。
“他让你吸毒？”姚医生问。
孟瑶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你是对毒品产生了依赖，还是对那个人？”
“都有吧，起初是毒品，后来我就发现我慢慢地爱上他了。”孟瑶说。
“那你爱他什么？”姚医生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要是见不到他就会很心慌，反而被他殴打甚至**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有快感。有时候会心疼他，有时候恨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孟瑶说起这些的时候竟然没有觉得有难为情，甚至有一种倾诉的愉悦感，这些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说出来，让她心里无比的轻松。
“那你现在是想和他结束这种关系吗？为什么？”姚医生问。
孟瑶看着姚医生，突然问：“你这儿有烟吗？”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好像毒瘾要发作的感觉。
“有。”姚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打开，抽出来一根递给孟瑶，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打火机为孟瑶点着。
孟瑶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才缓缓地开口说：“他杀了我妈妈。”
孟瑶没有将陆威要谋害周亦舟的事情告诉姚医生，只是说他是个毒贩，她曾经帮陆威干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现在想要摆脱他重新开始生活，他却以此来要挟自己等等……
姚医生认真地听着孟瑶的讲述，这大概是他接到的最复杂的一个案例了吧。等到孟瑶断断续续地讲完自己的经历之后，姚医生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建议你去报警，我不清楚你帮他干过什么事情，但根据你说的情况，我认为不是很严重。而且，你是受害者，就算真的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也会从轻处置的。反而，你一直这样隐瞒下去是不好的，纸包不住火，你这样只能是让自己更煎熬。”
“我不害怕坐牢，可是我害怕别人的职责和异样的眼光，尤其是周亦舟，我的我们就要结婚了。”孟瑶急切地说。
“一段有秘密的婚姻，你觉得会幸福吗？”姚医生看着孟瑶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关键还是要看你的选择。你这几天先不要想这么多，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我给你推荐几本书，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你一会儿到药房去去这几种药，每天按时服用就可以了。如果感到特别难受，或者想不开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走出医院，孟瑶心中的阴云并没有减轻多少，陆威的短信又发来了短信，“想好了吗？宝贝儿。”孟瑶将手机迅速关机，整个人变得神不宁。周亦舟察觉到孟瑶的焦虑与躁动，关切地问：“怎么了？”
孟瑶摇了摇头，“没事，老有垃圾短信。”
“和医生聊得怎么样？”周亦舟问。
“还好。”孟瑶心不在焉地回答，满脑子都是陆威那张恐怖的脸，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亦舟，我要是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孟瑶突然问。
这已经是孟瑶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周亦舟隐约觉得孟瑶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将车子在路边停稳，握着孟瑶的手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你只管放轻松，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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