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桃叶渡
第四章（桃叶渡）
桃叶渡是仙界最为繁华也最为隐秘的一处风月宝地，是专供那些不学无术的仙界之人消遣玩乐之处。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莺歌燕舞，画船萧鼓。
三名身着黑袍的少年正快步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倒也不全是快走……
只见那三人中，有两人用脚，剩下的那一个……是被拖拽着，一蹬一蹬地向前滑行。
“师妹啊~你确定我们这么偷跑出来，不会被师尊发现么~”
只见左边那人拽着中间人的衣角，颤颤巍巍地向前挪着步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听上去很是害怕。
“小道消息！师尊这几日不在青冥山，好像下界捉妖去了。”
答话之人叫做单月晴，虽着了男装，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女的。她的眼睛上横着两道精致的柳叶弯眉，耳洞也十分明显。
单月晴边走边向四周张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她那不争气的师兄。
“谭玉，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丢脸，是你求我带你出来的。你要是害怕，就赶紧回去！”
听到这里，站在最右侧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停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月晴和谭玉也跟着停步。
单月晴有些恼怒，转头看了他一眼。
正在轻笑之人叫做陌重远，是单月晴和谭玉的大师兄。他们三人虽是同门，性格却完全不同。陌重远行事老成持重；谭玉则谨小慎微；至于这个小师妹嘛，勉强算得上是灵巧机敏。
“师兄，你有没有搞错啊~不帮我说他就算了，你还笑~”月晴埋怨地说道。
虽是生气，但月晴的话音里却多了一分娇气，与她对谭玉说话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师兄才不会说我呢~”谭玉骄傲道。
“你给我闭嘴！”
月晴转头，对着谭玉的后脑勺就是一掌，没有一丝对师兄的敬重之意。
陌重远看着他二人的幼稚之举，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别闹了！”他先是扬声制止，后又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月晴说道，“我听说，街角那家藏锋阁，近日里从黑市上进了些宝贝，说不定就有你要找的东西。”
“哇，看不出啊！”月晴边说边狠狠地在陌重远的肩上拍了一掌，“大师兄，你这平常循规蹈矩的人，对黑市的消息倒是蛮灵通嘛！”
陌重远实属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找东西啊，大多数的时候，靠的不是眼睛，”他把食指指尖轻压在了月晴的脑门上，“是脑子！”
说罢，他收手挽袖，将右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向街角那家店铺走去。
“你看吧，师兄被你气走了。”谭玉有些小得意地白了一眼月晴。
月晴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白了回去。
“你给我等着。”她压低了声音，字字铿锵有力，像是要把谭玉给撕个粉碎。
谭玉有些心虚，他转过头去，用飘忽不定的眼神看着河上的游船。他轻哼着小曲，想要以此来化解他们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月晴则顾不上和谭玉掰扯，她径直向着陌重远的背影奔去。
月晴有些惊讶，眼前的这间店铺，与她所想的样子颇有出入。
青瓦白墙无半点装饰。阴沉木门虚掩着，一束昏黄的烛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门头的牌匾黑底白字，正中潦草篆刻着“藏锋阁”三个大字。这店的门头儿，像极了凡人办的白事，在这繁华的桃叶渡里，鹤立鸡群。
“走吧，我们要在辰时之前赶回去。”
语毕，陌重远率先向店内走去，月晴和谭玉也赶紧跟上。
藏锋阁的门面虽然简陋，内在却别有洞天。店铺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宝剑：有镶嵌着灵石的青铜剑；有用玄冰所制，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魄剑；还有用魔焰铁打造的赤魂剑，每一柄宝剑于剑修之人来说，都是上等的神器。
“不知三位仙人要买什么款式的剑灵啊？”
店主很有眼力劲儿，他看来人虽身穿常服，但面料却是上等绢丝，因而不敢怠慢，于是热情地问道。
陌重远将一颗暗紫色的宝珠放在柜台上，那珠子呈半透明状，珠内有墨绿色的流沙，浮翠流光。
店主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说着：“这……这莫非就是……流云紫金丹？百年才能炼制一颗，可解百毒，还有化腐生肌之效！”
“这珠子不是用来买剑的，我要活物。”
陌重远拿起丹药，珰的一声，丹药向前移动了一寸，稳稳地放在了店主眼皮子底下的乌木桌上。
店家两眼放光，他从腰间扯出一小块丝绸，又用丝绸把珠子小心地包好，揣进了上衣兜里。
“好说，好说！”店家漏出了谄媚的微笑，“您来得正巧！这货，今早刚刚送到，都是来自魔界的奇物。”
店家将双臂交叉，浮于柜台台面。他手心朝下，十指张开，隔空画出了一个绿色的圆圈。随着绿烟升起，三只奇形怪状的东西掉在了桌面上。
“总共就这么三只灵兽，要不……我都给您包上？”店主看向陌重远。
“全都要了！”单月晴激动地喊了起来。
谭玉则有些害怕，躲到了月晴身后。
也难怪谭玉害怕。这桌上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灵兽，分明就是魔界的妖物。虽说个头不大，最大的不过巴掌大小，最小的如指甲盖般；可却通体黝黑，面相狰狞，不断有黑色腐肉从它们身上滴落，黏软的油状物令人作呕。
最大的那只“灵兽”用仙锁捆着，它张着大嘴，露出两颗獠牙。细看去，它的身上还冒着黑色的泡泡，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蟾蜍。
中等体型的那只较为安静，形似蟑螂，两条触角扑棱着，发出“滋滋”的声音。它的肚皮外翻，肚皮的缝隙里交错插着八只黑色的虫脚。
最小的那只被装在上了结界的薄纱袋里，隐约能看清，那是一只类似于蜜蜂的小虫。袋子里忽明忽灭闪着绿光，黑色的黏液从袋子底部不断渗出。
“就这个吧。”
陌重远拿起丝袋，递给了月晴。
“好嘞！仙人以后要是还需其它的魔物，尽管吩咐。”店主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笑开了花。
月晴却开心不起来。
“不能都要么~”她对着陌重远撒娇道。
“本就是禁物，要是被师尊发现，定要罚你！小的还好藏些，你就知足吧。”陌重远责备道。
月晴有些委屈，她不情不愿地把那袋子放进了衣袖里。
看师妹不开心的样子，谭玉心里也不好受，他鼓起勇气对陌重远道：“大师兄，我也想挑一个……”
谭玉平常最是胆小，他怎会想要那些邪物，不过是想哄他的小师妹开心罢了。
陌重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心想着：“带他们两个下山已然犯了门规，可不能再惹出事端。”
“听说魔界的焦土生得灵性，不知店家这里可有？”陌重远问道。
“有的！有的！这东西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黑市上随处都能见到，就送给仙人啦，权当是小的的一点心意。”
店家从柜台下捧出了一大团黑色的正在蠕动的胶状物。
“一小块便好。”
陌重远摊开手掌，凭空变出一个水晶小瓶，他用小瓶吸取了一部分焦土。
“拿着吧。”
他把小瓶递到了谭玉眼前。
“啊？”
谭玉哭丧着脸，用手拽了拽月晴的衣袖。
月晴和谭玉都知道，他俩的小心思又被大师兄看穿了。
“拿着吧，大师兄都发话了……”月晴用胳膊肘顶了顶谭玉的胸口，灰心丧气地说道。
三人很不应景地走在桃叶渡的正街上，月晴和谭玉愁眉不展，陌重远则是面无表情。突然，一道金光自上而下飘到了陌重远面前。
“师尊的传音符！”单月晴惊诧道。
陌重远面色一沉：师尊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桃叶渡……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快点打开看看吧！”单月晴看着出了神的陌重远不耐烦地嚷嚷着。
在月晴的催促下，陌重远抬手，拿指尖在空中的光点上写下一串咒文，一张符纸随即出现。陌重远摊开手掌，那符纸便飘了下来。星星点点的莹光升起，符纸又消失不见，只在陌重远的手掌上印下了一串文字。
月晴掰过陌重远的手掌，边看边将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明日午时，长风渡，白梨，入青冥山。”单月晴眉头一皱，“什么意思啊？”她抬头看向陌重远。
谭玉用两根手指搓着鼻子，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师尊会不会……是让我们……去长风渡给他捎点大白梨当特产什么的！”
“你傻啊！”
说话的同时伴着一掌，啪的一声，谭玉扎了个猛子。
“三年前，我们在长风渡杀了几只魔魇，你忘了？这个季节，长风渡怕是正在下雪，哪儿来的大白梨给你吃啊！”
单月晴被谭玉身上的蠢钝之气彻底气疯。
“好了！”陌重远有些心烦，说话的语调也高了些，“明日一早再出发吧。今夜，先在仙界宿下吧。”
“哦。”月晴乖乖地答话。
谭玉也跟在后面不停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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