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霍骁、霍骁、霍骁、霍骁……”
梦泽狼狈的站在人群正中央，他顾不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顾不得曾经最在乎的一道又一道周围人异样和鄙夷不屑的目光。
他呆愣愣的，整个人有些神经质的喊着霍骁的名字。
从无声的呢喃到大声宣泄，顷刻间丹凤眼里擎着的泪再也坚持不住，决堤般的宣泄而出……
短短几秒对他而言，这瞬间的恍惚却如同把自己揉碎再重新拼凑一般，剧烈的疼痛席卷到身体的每一处。
“霍骁、霍骁、霍骁、霍骁……”
“霍骁、霍骁、霍骁、霍骁……”
梦泽想过无数他们会分开的场景……
因为家人、因为世俗、因为身份……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场面，眼泪和着血水流下，可对面的女孩眸光中却满是鄙夷。
“好了！别表演了！你已经演的很好了。”刘若若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演？”梦泽迷茫的抬头，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刘若若说的是自己。
梦泽望着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咄咄逼人的女子。她就站在他身边那么艳丽，仿佛清晨最美好的玫瑰，可是却又那么丑恶，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自己，揣测着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
梦泽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
不！
不对！
凭什么她说是就是？
梦泽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他慌忙的蹲在地上，他用颤抖的手着急的、不停地翻着自己的背包，周围的物品散落一地。
越找越着急……
越找越卑微……
终于，他在隔层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梦泽发抖的按下霍骁的电话。
刘若若皱着眉头看着他鼻涕眼泪的狼狈的样子，站在一旁十分的不解。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两个人约着去一个僻静的地方，聊聊解决方法吗？
此刻的梦泽不是应该见好就收和自己提一大堆要求然后拍屁股走人吗？他现在这个不理智的样子是要干什么？真的是丑人多作怪。
看着越来越聚拢的人群，刘若若有些坐不住了，梦泽想在这里丢人现眼不代表自己愿意陪着他！
刘若若想要上前把丢人现眼的人拉起来，可是看到围观的人群又停了下来，她梗着脖子，眼睛半睁不睁的冰冷的说道：“哎呀，别打了。他叫我来，就是不想见你。”
梦泽没有理她，他抓着如同救命稻草一样的手机，屏息以待。
“嘟、嘟、嘟……”
电话那头只有没有温度的声音，响了很久，自动挂断。
梦泽不断地继续拨号、继续听。
“嘟、嘟、嘟……”
就这样，他蹲在那里不知道打了多少。
“和你说了，他不会接你的电话听不懂吗？”面对指指点点的人群刘若若的耐心终于耗尽，她上前先是打掉了梦泽继续打电话的手，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拽起如一摊烂泥的人。
她不懂明明这样的关系这么的见不得人，这个梦泽怎么活像陪抛弃的小媳妇。
“你演的还真不错，伤心绝望说来就来？是和你那个吸毒的爹学的还是和那个跟人跑了的妈学的呀？”刘若若看着梦泽的眼睛，表情戏虐到了极点。
她怎么他了？这人没完没了了？这个梦泽不是应该灰溜溜的滚蛋吗？怎么这么多戏？
刘若若此刻对于梦泽简直厌恶至极，话语更是像刀子一样锋利，把原本就慌乱的人割得手足无措。
梦泽听到她的话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那么霍骁呢？
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不堪的身世？
此刻的他又羞又恼，自己极力隐藏的事情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公之于众，他顾不得曾经以为的羞愧和自尊，只是一味地想着霍骁。
梦泽的心里的防线开始崩塌。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家庭，能出什么好人？
你这样的父母，能有什么出息？
梦泽环顾四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扎紧口子，扔到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拼命的呼吸只会越发的、更快的消耗掉氧气……
明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的雾，却挣脱不了沉沦的命运……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无能为力向下……
向下……
向下……
直到不能呼吸……
直到窒息……
他低头注视着刘若若挑衅的眼神，那里面除了轻蔑更多的是让自己手足无措的高高在上。
刘若若不用说什么，就让梦泽懂了什么叫做阶级，她站在那里，就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为她的出场奠定了基础。
梦泽张皇失措，手机随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的手应声掉到了地上……
他开始频频的回头，不敢正眼去看对面不屑一顾的人，他想要逃，逃到安全的地方，逃到别人找不到他的地方。
他慌乱的推开正在走向自己的女孩，不管不顾跑了。
此刻的他，只想要逃避，想要看到霍骁，想要和他在一起。
梦泽跌跌撞撞的跑到霍骁公司楼下。
楼层门口的保安看到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后一脸戒备的走了出来：“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梦泽听到这样的声音，嘴唇张了又张，腿也迈不动步子。
是呀……
见到了，要说什么呢？
其实他只想要一个说法，一个霍骁亲口给的说法。
他想和霍骁解释自己的身世、想和霍骁把话说清楚，想让他别离开他。
可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是抛弃。
就像小时候妈妈在给他买过想吃的羊肉串以后就不会再回家；
就像年少时父亲陪着自己度过了温暖香甜的除夕后就没有再睁开眼睛一样。
永远幸福的美梦终会消失……
梦泽扭头走到了霍骁办公楼下面的花坛长椅上坐下，他静静地抬头望着高耸的建筑。
他看了很久。
久到太阳落山，久到大楼关门。
梦泽起身，慢慢的向着家的方向挪动着。
扭动钥匙，他打开了房门。
开开灯。
淡蓝色的皮质沙发上面还摆放着霍骁的香水，那是梦泽昨天太想他从卫生间拿出来的。
梦泽静静地从鞋柜的灰色拖鞋旁拿出自己的白色拖鞋换上，又到洗手间洗手。
他从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品间红着眼睛出来就看到了他和霍骁去西藏的时候买的情侣杯子。
蓝天绿水间，不羁的人张扬的笑着，转瞬之间，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漂亮的小白花，对着对面的少年念情诗。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他们曾一起穿着廉价的军大衣，依偎看过泰山的巍峨日出，
他们曾漫步在古老林园的假山怪石之中，在寂静无人之处虔诚的拥吻，
他们曾泛舟于江南的水乡的碧波荡漾之时，看骤雨落入玉盘滴滴答答，拥怀相望。
梦泽从没有如此的渴望过一个人，他看着张扬的霍骁，心中无限憧憬，甚至想到了以后……
以后，他要成长一名优秀的翻译，和自己的爱人柴米油盐，安逸生活。
以后，他会和他一起变老，成为公园里、小区门口最帅的下棋老头……
可惜，没有以后了……
想到这里，梦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那些誓言还在耳边回响，那些甜蜜还在脑中回荡。
梦泽长叹一声，他用力的抹掉决堤的泪水，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
他像是失去希望的被困于无尽沙漠中的旅人，眼睛已经泛不起任何的涟漪，他只是空洞的打着手里电话，根本没有想过出现奇迹。
“他总要回来收拾行李吧？”梦泽不死心的喃喃自语着。
他坐在茫茫无尽的黑暗之中，不断的坚定着自己的信心，“霍骁一定会回来收拾行李的！一定会的！”
就这样，少年倔强的龟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他不吃不喝不睡的等待着。
天光大亮，梦泽紧紧盯着大门，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好像只要他一个晃神便会错过全世界一般。
终于，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开了。
梦泽赶紧站了起来，由于他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可进来的却不是霍骁。
是张伟。
他看着狼狈的瘫倒的梦泽连忙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张伟其实是不想参与霍骁这些烂事儿的。
毕竟，梦泽对于自己来说与其他人不同。
如果说别人是看上了霍少爷的钱或者是活儿好的话，那么梦泽确实是正经八百的处对象了。
张伟让梦泽坐回了沙发上，他坐到对面开始抽烟。
两人默不作声，直到张伟的烟快抽完了，他抬头看了一样折磨的面目全非的人。
梦泽原本漂亮的脸上定着血块，泪痕明显，眼睛肿的和山核桃一样，衣服松松垮垮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意气风发。
张伟叹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好接受可是没想到平时文文静静，温和有礼的人会这么大反应。
梦泽看着他呆呆地不说话。
张伟不知道改怎么开口，终究一闭眼，说出了霍骁的话：“老霍让我和你说好聚好散。这个公寓算是对你的补偿了！”说着话，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梦泽抬头看了一眼张伟，他问道：“你们都知道？”
“知道！”张伟停了半晌儿，抽了最后一口烟，他宁灭烟头。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你只要打听就知道，老霍从来都是这个德行。你跟他算是久的了，其实他也想和你好的！只是，他爸妈那边催的紧！”
张伟多少有些心虚，他反过来安慰着一言不发的梦泽：“其实吧，他给你的也不算少了，起码也没白嫖对吧？”
“那我是什么？那我算什么？”梦泽听到这话，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他夺过张伟手里的房本直接扔了出去。
“哎！”看着掉在地上的文件张伟有点恼火。他知道他生气，可是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张伟走到门口把袋子捡起来，轻轻的放到了隔厅柜上说道，有些恼火的挠挠头：“老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用脑瓜子想想，还以为自己是霍大少爷心头宠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东西？他霍骁是东西还是他把我当东西了？”梦泽对上张伟不善的眼神，他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梦泽大叫一声，用力的冲到张伟身前，他用布满红丝的眼睛望着那双贪婪和市侩的样子，恶狠狠地对着曾经的室友叫嚣着。
张伟和梦泽对峙着，他不敢去看少年眼中的认真和执着。躲闪中，他急切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烟叼在嘴里，就不应该答应霍骁走这一遭，毕竟……
真的是太他妈的缺德了！
张伟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看也不看梦泽的嘟囔着：“反正东西我是送到了。”
说完，直接关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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