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陆知寒没见过气势昂扬又哼哼的小龙,他懒散坐下,轻哂了一声。
陈向晚站直了身体,点点面条:“没给你加葱花,放了些蒜。”
陆知寒动作顿了下,他抬眼看着生动十足的小姑娘,低声问:“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上一次一起吃饭---配菜的不同下场陈向晚记得一清二楚。
陈向晚微微张嘴,又闭上了。
但是这么说了,又显得好像她时刻在关注他一样。
少女心思冒头,惹的人徒增烦扰。
陈向晚抿着唇,看着脚尖踮起,又落下,声势十足的说:“我记忆力比较好。”
在华南蝉联三年的全校第一面前,这句话说的十分硬气。
当然说完了,陈向晚脸皮就呈上了淡淡的红色。
背在身后的手纠结的缠在一起。
陆知寒倒是彻底笑出声。
他低下视线,汤汁混着面条,淡淡的香气缭绕着,比不上五星级餐厅,比不上米其林大厨,甚至连陆家的餐桌都上不了。
可那香气却像是会黏人一样。
陈向晚紧张的盯着他:“好,好吃吗?”
陆知寒擦了擦嘴,视线往她的方向轻侧:“恶龙公主紧盯着,敢说不好吃吗。”
陈向晚这才发觉,不知不觉自己弯着腰,整个人都凑上去了,离陆知寒不过二十厘米的距离。
脸颊立刻又漫上热气。
羞窘的小龙干巴巴的咳了声,立刻站直身体。
段祁琩生怕自己多说多错,这时候在座位上老实多了,瞅着他们这边调侃:“晚妹子,差别对待啊,光给陆哥上,你段哥哥就不管了啊。”
“当,当然不会,就来了。”
陈向晚紧巴巴的应道。
她慌不择路一样又冲回铺子,陆知寒回头,瞥了一眼段祁琩。
段祁琩立刻警醒:“哎,陆哥,我可没说什么别的!”
“你还想说什么别的?安静一点!”凌优优更是再一侧没好气的威胁。
段祁琩简直委屈,好在这顿饭最后吃得宾主尽欢。
段祁琩舌头差点咬掉,吃完又加了一碗,最后抹着嘴巴说:“好吃,真的好吃,叔叔阿姨手艺绝了!晚妹子,我以后可得靠你养活了。”
陈向晚坐在陆知寒身侧,眼睛一直弯着,轻声说:“好吃就好。”
她又悄悄上移视线,状似无意的摸了摸鼻梁。
陆知寒放下筷子,他轻笑道:“好吃。”
于是陈向晚的笑容更大了。
她微微咬住唇角,气氛正好,正想问问他们两个来干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女人嗓门大而尖锐的嚷:“哎呦老陈呦,赶紧给我来碗面,我今儿在外边带孩子跑一天,可热死了。”
陈向晚转过身。
陈父遥遥吆喝了一声,说着好嘞,陈母急匆匆的从铺子里出来,脸上笑着拿了瓶汽水。
她看了陈向晚一眼,朝她摇摇头。
陈向晚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紧了,唇瓣也紧抿起来。
女人穿金戴银,满脸倨傲的笑着听陈母讲话。
“靠这死女人---”
凌优优重重拍了下桌子,陈向晚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
段祁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眯着眼睛看过去问:“这人,找茬的?”
陆知寒也收了动作,他视线看着那边,最后放在陈向晚身上,小姑娘朝他们安抚的笑了笑,有些苦恼的说:“是我家的房东,人—很不好伺候。”
陈向晚下此定论。
事实上不只是不好伺候,简直就是借坡上驴的现实翻版。
陈向晚家的铺子地段本来不好,结果耐不住陈家小面的名声打出去了,把这片地也带得拉了一片熟客。自打那以后房东就总找机会提房租,每次来吃饭也一个子都不吐出来。
陈家也想过转移地方,不过附近的铺子基本上都有人,老旧的小区,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自己开个小店过活,就是挤也挤不出来位置,又不能因为这搬到别的区,那就得全部重头开始。
不过这些陈向晚没说,事实上她也是频繁来给陈父陈母帮忙后才知道的,也是从这才知道陈父陈母两个人在外打拼有多不容易,她们能意气用事,因为有家长在头上顶着,可成年人,意气用事,从来只能是有底气的人才能做。
凌优优显然是知情的,一脸愤愤然。
房东又提到了‘房租’的事,一边大口喝着汽水一边扯着嗓子说自己不容易。
陈向晚听不下去,她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狠狠握成拳头,站起身来。
段祁琩在后边嚷:“什么人啊这是,晚妹子我去---”
“段祁琩,你给我坐下!”
凌优优忽然喊道。
“我们自己能解决。”
“什么我们你们,你们的忙不就是---”
凌优优冷冷看着他,说:“段祁琩,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
段祁琩忽然哑住了。
陆知寒侧着脸,神情模糊不清。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小碟子,手臂上的青筋微妙的凸起,却没使力。
他没说话,陈向晚却感到一股安心。
她弯起嘴角,朝蔫吧下来的段祁琩道了声谢,然后看着陆知寒,嗓音轻巧的说:“我都已经习惯啦,我有办法的。”
陆知寒淡淡看她一眼,手指动作微定,卡住小碟子,小碟子稳稳停在桌面上。
最后的结果以陈向晚给房东的小儿子假期补课为代价,房东满脸勉强的说着自己有多善心,又喊陈父给她打包带走一份为结果结束。
夏风吹得更轻了,微亮的月光挂到天边树梢。
段祁琩被凌优优拉到一边说话。
陈向晚站在陆知寒身前,不太好意思的踢了踢鞋子。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碰到这种事情。”
陆知寒比她高了太多,这么站着,陈向晚只能平视到男生的锁骨处,黑色帽衫前垂着条银色的链条,眨着银灰色的黯光。
陈向晚看到自己的鞋子,为了干活方便,特意穿的黑色的,黑扑扑的。
她忽然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堪,悄悄藏了藏鞋尖。
“陈向晚。”
“啊?”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陈向晚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应了声。
她仰着头,看到男生凸起的喉结滑动。
这是陆知寒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陈向晚怔楞的看着他。
男生低垂着视线,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陈向晚傻乎乎的身影。
好像没过多长时间,又像是过了很长时间,陈向晚听到他近乎有些无奈的低哑嗓音:“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可以学会找我帮忙。”
好像流星划过,抨击着在心脏落地。
陈向晚就是被击中的恶龙。
她微微睁圆眼睛,张牙舞爪的无措。
“我、我---”
“紧张什么?”
“我的意思是,任何事情。绅士总是时刻准备着为恶龙公主效劳。”
头顶温热触感一触即消失。
陈向晚眨眨眼睛,她看着陆知寒离开的背影,迟钝的意识到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绷起来,又像是欢愉一样缓缓的松开一个弧度。
凌优优帮着陈父陈母收了摊子,陈向晚表现的很镇定,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有垂下来的发丝挡住的耳尖微微发烫。
陈父陈母先拉着小推车先离开,陈向晚和凌优优一边散步,一边慢慢的走在路上。
她轻咬着嘴角,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陆知寒无奈又低敛的神情。
就好像近乎宠溺一样的。
她忽然意识到不能这样了,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冷静下来,忽然意识到凌优优今天安静的不正常。
陈向晚担心的看过去,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优优,你和段祁琩吵架了吗?”
很明显,凌优优今天的好心情在见到段祁琩时结束,坏心情从见到他为起点开始。
凌优优松松抓着她的手指,摇了摇,笑闹着说:“小公主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我呢?哼,感恩痛哭流涕!”
陈向晚咬着嘴角,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撅起嘴巴:“优优,你又变坏了,而且还进化了。”
凌优优停下脚步,看着她噗嗤笑出声。
她捏着陈向晚的脸蛋,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微不可查的,声音也像是风一样,说完就飘散了。
“晚晚,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在两个世界中。”
陈向晚疑惑的蹙起眉头:“什么两个世界?”
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尚在校园中的陈向晚看不到这两个世界的巨大差距。
凌优优撵着鞋子,忽然笑起来,扯一把陈向晚的脸蛋:“小傻瓜,这等高级的词汇你当然不会懂!”
陈向晚呆了一秒,愤然追上去,小巷里是两个女孩子的嬉闹:“凌优优,你又占我便宜,你给我站住!”
“我才不要!来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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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热死个人了,伯父手艺可真好,麻蛋,吃得我满身汗。”
段祁琩揪着外套夸张的忽闪,讲完又啧了声,道:“陆哥,你说女人心里都想什么呢?”
陆知寒吐出一口气,视线看着黯淡无光的前路,轻嗤笑了一声:“你问我?”
段祁琩:“可拉倒,您大爷身边人不是最多---”
他忽然停下了。
段祁琩看着陆知寒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烦躁的挠了挠刺头短发。
他又啧着,低骂了句,说:“我靠,陆哥,你别告诉我你……”
陆知寒不轻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碾灭脚底的烟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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