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南歧
沈明若紧接着问：“出了什么事”
沈砚觑了一眼南歧，没答话。
他沉默着转身，往里走了两步又突然不安起来，回头对沈明若说：“进来说。”
其实沈砚不提示这一句，沈明若也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多了这一句话，她的动作就要迅速几分了。
她原本还想着多和南歧说几句道别的话。
眼下，只能速战速决了。
沈明若轻声对南歧说：“南公子，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见。”
话音落下，沈明若看见了南歧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
她以为这就是惬意一天的结尾了。
没想到，南歧忽然道：“沈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明若一头雾水：“？你说。”
南歧：“我对沈姑娘有种感觉……”
沈明若呼吸一紧，心道天哪，这个开头……莫不是？
“我初初见你，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像是已经认识你许久。但我很清楚，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你。”南歧说，“后来思来想去，只觉得这是缘分。”
沈明若差点就要随着南歧的话，大方地点点头。
但她想起身后还有沈砚在，勉强刹住了动作。
并非因为她心急，记得沈砚的交代。而是有一道视线，死死落在沈明若脑后，带来了些许压迫感。并且随着时间点点滴滴流逝，这道压迫越发明显了。
沈明若干巴巴地说：“我也觉得挺有缘分的。”
“所以，”南歧真切道，“我和沈姑娘对彼此的称呼似乎都太远了，我想，换个称呼。”
沈明若：？
沈明若头顶的雾突然浓重起来。
她愣在原地良久，久到忽视了身后的视线。
压迫什么的，怎会及得上此刻的糊涂。
她是真不明白。
南歧这个话语开头，若是用在沈明若身上，定会让面前的小娘子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沈明若现在也是说不出话。
但这是噎的。
“……”沈明若想了想，说：“不如，你就叫我明若吧。”
南歧闻言，斟酌了三两下，刚要开口回绝，就听到门里传来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沉重嗓音：“不用叫了。”
“我看沈姑娘这个称呼就很合适。”
不知何时，沈砚又走了出来。
这次出来，再不是可有可无的提醒，而是直接来拎人的。
沈明若猛地偏头，看向沈砚，“兄长？你什么时候走出来的？”
沈砚：“见你许久没有跟上，出来看一眼。没想到，果真有‘危险’。”
说到最后两个字音时，沈砚的视线死死落在南歧身上，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沈砚冷冷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与之相配的视线也是平静无波澜的。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安静的水下，藏着汹涌。
南歧对上沈砚，丝毫不露怯。
沈明若甚至觉得，南歧笑得更加好看了。
沈砚：“南公子请回吧，夜已深了。”
南歧的声音里似乎杂糅了淡淡的笑意：“知道了。”
他转眼看向沈明若，说：“多谢明若姑娘今日的款待了。”
沈明若眨了眨眼，说：“不用谢。”
她伸出一只手指，在沈砚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哥，我们该进去了。”
沈砚一下就注意到了她这一声时不时冒出来展现亲切的“哥”，很快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就往回走。
沈明若看着兄长的背景，心里啧啧称奇。
沈砚可是少有不知礼数的时候。
遥记小时候，都是沈砚教会沈明若礼数的。
沈明若刚刚能清楚说话时，很喜欢跟在沈砚身后，学着他说话做事。
沈砚年纪轻轻就有了几分沉稳的模样，做起事来也稳当。
但有些事情让稚气小儿做出来，颇显憨态，常常引人发笑。
但这些笑声里从来不会有沈砚的。
他总是用余光瞧着年幼的沈明若，然后在小女孩出错的时候缓缓转身，动作轻柔地纠正她。
那时，沈明若总是喜欢嘟着小嘴，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沈砚。看着看着，小脸蛋上就会浮现出一些纠结神色。
一如现在。
沈明若想了又想，愣是思索不出来沈砚心情不佳的缘由。
难不成……是觉得她要被人拐跑了？
南公子方才那番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沈明若不作声色地暗叹一口气，对南歧说：“南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南歧点点头，却又叫住她：“明若姑娘。”
沈明若才转身迈出一步，又撤了回来，“南公子还有何事？”
南歧：“我方才说，想换了称呼。”
“既然家兄不同意我对你换个称呼，不如……”
“不如沈姑娘对我换个称呼。”
沈明若：嗯？
这方法听着，似乎过于“伶俐”了。
沈明若：“那我就，唤你……南歧，如何？”
南歧颔首笑说：“好。”
沈明若一字一句地说：“那——南歧，南公子，我们改日再会。”
随着话音落下，沈明若还轻轻晃了晃手上的花灯。
灯光像是被打碎一般落在她的脸上，摇晃着连不成一片。
这才是，南歧眼里——惬意一天的结尾。
南歧也晃了晃手中的莲花灯，回应着沈明若。
他说：“再会。”
沈明若终于一脚踏进门，一路欢快着脚步走到沈砚面前。
沈砚就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等她。
距离石桌十来步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竹林。夜晚的风似一双轻柔的手，缓缓压下竹子的脊梁骨。竹叶摇曳间，阴影落在沈砚的半边脸上，一半是暗，一半微明，看着有些可怕，却也正好适合沈砚周身散发出来的沉郁气息。
沈明若将手上的花灯大大咧咧放在石桌上，一边在沈砚对面坐下，一边唤道：“哥。”
沈砚瞬间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喜悦，抬眼打量她的神色。
这喜悦是为谁而生的，都无需猜了。
沈砚：“终于知道回来了。”
沈明若嬉笑着辩解：“话不能这么说，我一直都站在门前的。”
沈砚反驳道：“一直站在门前却不进来，只能说明你留恋很深。”
“……”
沈明若闻言，抿着唇思索少顷，觉得兄长说的有几分道理，兀自点了点头。
沈砚：“……”
没眼看。
好在谁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耗费更多口舌，沈明若当即转了个话题：“兄长，你说皇城出事了，是什么事？”
沈砚道：“北明使团里，有一个人昏迷倒下了，据说是中毒。于是就早早放了使节回行馆。但议事还未结束，兴许要等上一段时候。”
“中毒？”沈明若问。
“对，你之前也是中毒。”沈砚道。
沈明若在听到中毒二字的时候，也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遭遇。
同样是外来访客，同样是中毒。
难不成这南巫有什么邪门的地方？
沈明若问：“兄长可知，北明那个人中的是什么毒？”
沈砚摇摇头，说：“不知，听说南巫已经派了御医过去诊断，还未出具体结果。”
“若是寻常的中毒昏倒也还好，毕竟南巫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外来者不认识那些东西，偶尔误食了一两件带着毒素的，也是常有之事。偏偏那个中毒的人贴身跟在北明使节左右，是随他一起入皇城内阁议事的人，每餐所食皆是皇城提供。这些事情串起来看，像是南巫人已经不满于现状，有了反抗的心思。就算是再弱小无能的国家，若有意反抗，也是件扰人的事。”
“反抗？”沈明若不解道，“这片土地上几乎人尽皆知南巫是个和平之地，没有人给南巫带来伤害，又何来反抗？”
沈砚听完她这番言论，轻飘飘递过去一个眼神。眼眸里似乎显现了两个字是，天真。
沈明若：“……”
想打人了。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沈砚很快就恢复了人样，正色道：“在拥有绝对的权利之前，很少有人会把压制和伤害放在明面上。那些大大方方表面出来的，不是炮灰，就是过于自信。”
沈明若：“……”
你不如直接说那些人没头脑。
沈砚继续说：“北明使团的人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北明，估计在事情有明确结果之前，我们尚不能离开南巫。”
沈明若倏地立起耳朵，认真听讲。
沈砚最后落下一句：“这段时间里可能会很混乱，所以你切记不能生事，不能……”
沈砚突然顿住一下，又说：“尽量不要外出。”
话音刚落，沈明若应着他的话，乖巧点头，还举起一只手，立着三根手指，“我保证，尽量！不外出。”
沈砚听着她额外加重的字音，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顷刻后就听见沈明若开口道：“既然都是尽量了，那我现在有件急事，明日就要去办。但还有一些不了解，想问一问兄长。”
沈砚瞧着她眉目间怎么都驱散不了的讨俏，直言道：“你说。”
沈明若：“兄长知不知道，南巫有什么高人，能解梦的那种。”
“你又做梦了？”沈砚担忧道，“我听桃酥说，你近来多梦，总是睡不安稳。你不要睡太晚，白日里也不要玩得太累，若是回程时瘦了一圈，爹娘就要指责我了。”
沈明若：“我知道。”
“所以这不是想找人为我解决梦中疑惑。或许解了梦境，我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沈砚蹙着眉头翻找记忆，好不容易想起来某个人物，“倒是有这样一号人，我明日就帮你安排。”
沈明若忙说：“明日早晨吧。”
沈砚向她确认：“你能早起？”
沈明若坚定道：“能！”
沈砚答应：“好，那就明日一早。”
沈明若抓起桌上闪烁不停的花灯，最后对沈砚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兄长也早些休息。”
她刚旋转完脚尖，正要提步出去，忽然被身后的人喊住，“等等。”
沈砚：“我让桃酥准备了安神汤，你记得喝下。”
沈明若自觉将安神汤归类到药汤一类，现在还没喝上一口就感觉嘴里发苦。
沈明若极其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生硬道：“好，的。”
沈砚补充一句：“我让人找了新的方子，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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