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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婚


乌云密密麻麻的挤在天幕上,闷雷渐起,仿佛下一秒便要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别墅院里,搬家工人有条不紊的把一箱箱行礼运到车厢里。

        陶然眼圈通红的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细白的手死死抓着栅栏,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起青白。

        推门声响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陶然听到动静后转身,看着美丽优雅的女人,她突然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掉落。

        她颤声道:“一定要这样吗?你们一定要离婚吗?”

        蒋婕温柔的擦去她脸上泪痕,叹息道:“然然,我和你爸的婚姻很早就出了问题,这么多年我们双方维持这段关系都很痛苦,离婚是最好的结局。”

        陶然知道母亲这话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意思,鼻尖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出来了,但这次不等蒋婕抬手,她便用力抹掉了。

        “你们离婚了,那我呢?”陶然红着眼睛道。

        蒋婕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陶然的心也渐渐坠落谷底。

        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懂了,你不要我是吗?哦,不,应该是你们都不想要我。”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答案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的问一遍呢?

        今天早上书房里,他们对她的去留进行了一系列争吵推诿。

        陶父冷声道:“离婚可以,然然归你,财产便按照婚前协议上的划分。”

        “陶原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然然她也是你的女儿,这么多年你有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吗?我不会带走然然,然然必须留在这个家里!”

        “蒋婕!你不要太过分,你不要然然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小白脸情夫?”

        “我过分?陶原天,这话你不觉得可笑吗?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你了!”

        “你以为我就没有受够你吗?既然谈不拢,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件事耗,陶原天,你别忘了,铭盛有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你不同意然然跟你,那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第二天就会被卖给柏承,届时铭盛的控股人还会是你吗?”

        “蒋婕!”

        砰——

        争吵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交织,陶然已经不想听了。

        明明是酷热的六月,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冷气从脚底板直直的往身上冲,陶然不管不顾的冲出去,狠狠甩上门。

        这一刻,她只想逃离。

        蒋婕爱怜的摸了摸女儿头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以及一份合同放进她掌心。

        “然然,你已经长大了,妈妈相信你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这是我在铭盛的股份以及一些房产,在你十八岁后会正式转让给你,然然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会理解妈妈的选择吧。”

        蒋婕走了,房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陶然垂着头看向手中东西,嗤笑:“谁稀罕呢。”眼圈却又不争气的红了。

        父母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在陶然的记忆里,他们相处时总是冰冷疏离的,有时竟连陌生人都不如。

        家中时常伴随着争吵,她从一开始的害怕仿徨到后面习惯麻木。

        这个家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支离破碎的,冰冷的没有一丝人味,可终究她对它还是有些期望归属,但她自以为的家,她的父母离婚后,谁都不想要她,她就像个皮球般,被他们推来推去。

        手上的合同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陶然愤恨的把合同连同信封向墙上掷去。

        装订合同的别针被墙面撞坏,合同瞬间散架,纸张哗啦啦的洒满地面,与此同时,信封的封口也被砸开,一张张照片伴随着纸张跌落。

        其中一张照片落在了她的脚边,陶然面无表情的弯腰捡起。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很不清晰,但依旧能看出来照片的主人。

        她的父亲脖子上挂着女士背包,正蹲下身给女人系鞋带,总是不苟言笑的面庞甚至挂着温和弧度,女人身边站了个小男孩。

        陶然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张照片上女人的面庞看不太清晰,想到什么,捡起地上其余照片。

        一张张看去,女人的面貌也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个很貌美温婉的女人,细细的柳叶眉,自有一番柔和气质。

        陶然双目死死盯着手中照片,照片上,陶父把小男孩驼在脖子上转圈圈,女人则一脸温柔看着他们,仿若再幸福不过的一家人。

        照片足足有数百张,有去游乐园的,有吃饭的,有去海洋馆的,有回家的,但无一例外均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原来这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吗?

        她的父亲出轨了,那个小男孩说不定便是她爸的私生子,而且看小男孩的模样,似乎只有七八岁,她的父亲原来在这么早就出轨了。

        照片里,似乎是在动物园,小男孩和女人坐在马背上,陶父则牵着缰绳时不时回头看着母子二人,好一副深情丈夫温暖父亲的嘴脸。

        陶然突然觉得很讽刺,她记得幼时最期盼的便是和父母一起去动物园玩,但他们总是很忙,说没有时间。

        有一次她缠的厉害了,陶父脸色当即冷冽下来,当着她的面摔门而去,留下一句:然然,你太不听话了,我不喜欢胡搅蛮缠的小孩,你真是让我失望。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闹过陶父带她出去玩,后来大了些,她自己一个人去动物园看遍里面所有动物,觉得小时候期待万分的事情也不如此。

        陶然厌恶的撕掉照片,男孩脸上的笑容被一分为二,如垃圾般丢在地面上。

        白净的鞋底踩过照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别墅院里,蒋婕的行礼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一辆辆装满行礼的车辆行驶出去。

        陶然冷眼看着,突然推开门快步跑下楼。

        “轰隆——”

        灰暗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陶然直直的站在雨幕中,任由大雨打湿全身。

        黑色的车门被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撑着伞护着蒋婕,男人似乎说了什么,蒋婕回头看了陶然一眼,没有停留直接上了车。

        陶然唇瓣轻轻蠕动了下,无声的扯了扯唇角。

        车辆的引擎声渐渐消失,别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仰起头,眼角似有温热的液体留下,雨水划过脸颊,又似乎没有。

        雨珠砸落在脸上生生的疼,她不得已闭上眼睛。

        伞布隔绝掉冰冷的雨水,陶然睁开眼,对上李婶担忧心疼的目光。

        “然然,夫人已经走了,雨下这么大,咱们赶紧回去吧,可千万别感冒了。”

        李婶是蒋婕从蒋家带过来的,从小看着陶然长大,当自己孩子疼,看着陶然这副模样,别提多心疼了。

        说起来,陶然和父母相处的时间甚至还没有李婶多。

        “嗯。”

        回到卧室,陶然放纵身体摔躺在大床上,也不管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浸湿了被褥,径自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是夜晚,屋里没有开灯。

        喉咙火燎的疼,脑袋也晕晕乎乎的,陶然头重脚轻的坐起身,摸黑下楼。

        李婶孙子生病,下午请假回家了,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

        陶然一路走过,把所有能开的灯全部打开,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翻箱倒柜的找出感冒药,陶然刚吃完就听到院外传来车辆的引擎声。

        陶父在玄关处换鞋,看到陶然在客厅里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刚睡醒。”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陶然嗓子沙哑的厉害,面色也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可陶父却仿佛没发现一样,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

        陶然一脸习以为常,说了句:“我上楼了。”便要离开。

        “然然,等一下。”

        陶然脚步顿住,握着扶手的手颤了颤,内心升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明天你谢阿姨要来我们家,她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谢阿姨有一个七岁的儿子,比你小八岁,你是姐姐,以后要和弟弟好好相处。”

        陶父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说出来的话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期盼的微弱火苗瞬间被冰水扑灭,心间只余寒意。

        想到照片上的女人和小男孩,陶然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

        她突然很想向陶父大声质问出轨的事,可是问了又能怎样,这个家从来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

        不过是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什么都不会改变。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心中躁意。

        陶然赤脚站在阳台上,隔着烟雾缭绕,红着眼看向院中喷泉,喷泉中央有一个小女孩雕像,雕像惟妙惟肖的刻画着她幼时模样。

        那是她五岁生日,陶父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的然然是世界上最美最纯洁的小公主,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烟蒂一根接着一根丢进烟灰缸里,喉间酸涩滞痛难忍。

        感冒吸烟,无异于作死。

        一个不查,烟气入喉,陶然咳得撕心裂肺。

        蹲下身,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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