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冬沅对着自己加了一把劲，转过头，捏细了嗓音：“实在是抱歉，把令妹给撞伤了，关于医药费我会全额支付。”
男人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服，暗蓝色的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下颌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眸凝着微凉的秋意，唇角抿成了一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比起记忆中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成熟了不少。
“姐姐，你声音怎么了？”蜷缩在一旁努力当隐形人的杨羲和听见她刻意变化的声音，好奇地扭过身来，似乎是忘记了腿伤，转身的过程中不注意扯动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可能是有点冷。”沈冬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喷嚏很有面子地来拜访她。
盛怀煊淡淡地看着沈冬沅，一如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不用，就按照判定来，让她长长记性也好。”说着把手中的袋子往病床上一放，“换了。”
然后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沈冬沅去打了一壶热水，然后倒在脸盆里，绞了一块热毛巾：“来，我替你擦一擦，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多不好意思呀。”杨羲和的嫩白的脸忽得染上了两团粉色。
“这儿除了我就只有你哥了。”
“那还是麻烦姐姐吧。”杨羲和配合地坐起身来。
等换完衣服后，已经是七点半。
“姐姐，这里还有好多套衣服，我看咱俩身材差不多，你也换一身吧，不然都要感冒了。”
沈冬沅沉思了几秒，想到等会湿淋淋的也不好打车，便也不矫情：“行，到时姐姐给你买一套新的来。”
她拿了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裙，走到厕所三两下就擦了一下身子，换了上去。
“哇，姐姐，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也太美了吧，就像是九尾狐。”
沈冬沅噎了一下，默默地接受了她另类的夸奖。
“啊，这九尾狐可不是狐狸精的意思啊，就是就是美得惨绝人寰，冲出宇宙。”杨羲和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夸奖。”沈冬沅对着她笑了一下。她的凤眼内勾外翘，眼尾自然向外延伸，睑裂细长，朱唇不点而红，加之刚刚用热毛巾擦了脸，两颊处透出莹润的粉红色，比上了妆还要清透几分。
“天啊，姐姐杀我。”杨羲和用手捂住脸，手指缝隙中还能看见她那双灵动的眼睛。
沈冬沅有些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她略微歪了一下头，有几缕发丝垂下来，落在肩膀上，更添了几分风情。
“姐姐这个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几句诗，说不尽万种妖娆，画不出千般艳冶。原本还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妖精的女人，现在我突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形容姐姐这样的人么。”
沈冬沅的睫毛颤了颤，行吧，就当做是夸奖她的话，你高兴就好。
沈冬沅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属于主流审美的那一挂，很多年以后，“妖艳贱货”这个词横空而出，她完美地找到了能够贴切形容自己容貌的整个词语，那会儿年少不懂事，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子，毕竟也是形容美人的，谁不爱听别人夸赞自己漂亮呢。
她的名字在高一学校教导处主任检查学生仪容仪表时一战成名，学校觉得高中的孩子应该艰苦朴素，以学习为重要任务，尤其是他们还是省重点高中，第一天到学校便学习了一天的《学生守则》，其中班主任重点强调女生头发不许过肩膀，男生头发侧边不能碰到耳朵，前面不能触眉毛。
刚说完这一句，前面就有个女生夸张地倒吸一口气，“靠，这不是检验男生是不是真帅的指标么？”说完便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她的同桌，好似在检验他有没有符合这个指标。
她也顺着前排女生的目光转向了盛怀煊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般般入画，当天他正穿了一件淡绿色的t恤衫，嗯，好一枚惨绿少年。她在心中默默地下了定义。结果只听到了他一声轻蔑的“哼”，好似从鼻腔里发出来。
没过多久，便遇上了教导处主任检查仪容仪表，这位主任年过四十，永远穿一身正装，颜色不过是黑白灰，头发团成一个发髻，牢牢地搭在后脑勺上。她讨厌打扮的女孩子，恨不得学校里的女学生一个个都和她一样，灰扑扑的掉进人群中都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教导处主任走了半个教室，在快走出去的时候，折了个身到了沈冬沅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教导处主任直接叩了叩她的桌子。
沈冬沅条件反射般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记下来，扣一分。”
“啥？老师我哪里不对吗？”沈冬沅紧张得跟只小鹌鹑似的，就差瑟瑟发抖，要是因为她的缘故，给班级扣分了，老班那张锅底似的脸能怼她一个月。
教导处主任嫌恶似的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学校不能化妆吗？”
“知道呀，老师。”《学生守则》一进来就要闭卷考，她还考了满分呢，在记忆力方面，她向来很自信。
“那还要我说理由？”教导处主任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
“可是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扣分的理由呀。”沈沈冬沅的反射弧一向比人家长，说话的时候呆萌呆萌的。
“看看你的脸。”教导处主任像是看一个白痴。
沈冬沅从书桌里掏出一枚镜子，左看右看，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差别。
这时候班主任也走了进来，问了下原因，面上挂着一个古怪的笑：“我们班的学生真没有化妆，若是有怀疑的话，您让她用湿巾擦擦。”
原来是觉得自己化了妆，她只好拿出湿巾纸在脸上擦，结果白色的纸巾上什么都没有沾上，脸反而因为用力的擦拭，沾了水更加水润，透着嘟嘟的粉色，沈冬沅朝着教导处主任弯了弯眉眼：“老师，我真的没有化妆。”
青黛红颜，皓齿璀璨，一身白皮如牛乳般泛着盈盈的光泽。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不知道谁感叹了一句，从此沈冬沅一战功成，给她送情书的男生从西楼一直排到了东楼。
更有甚者，回家专程去上网查了一些适合描述她的句子，其中范围传得最广的有两句，一句是：身材儿，早是妖娆。算风错，实难描。另一句便是杨羲和口中的“说不尽万种妖娆，画不出千般艳冶”，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从一个小姑娘口中听到了这诗句。
“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夸奖，谢谢。”沈冬沅对着杨羲和弯了弯唇角，又把小姑娘看得捂上了脸。
“杨羲和，吃饭。”盛怀煊走进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上印着“水上人家”低调的logo，这是武林市最出名的艇仔粥，配料十分丰富，隔着那一层厚重的包装盒，沈冬沅都能想象得到粥里滚着新鲜的生鱼片，瘦肉，油条花生和葱花蛋丝。
啊，可不能再想了，不然肚子就“咕叽咕叽”叫出来了，不礼貌。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交警大队处理一下？”沈冬沅不自觉地又变换了口音。
“9：00，我在门口等你。”盛怀煊并没有发现她的不正常。
“好的，谢谢。”沈冬沅和杨羲和道了别，“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医院看你。”
走出医院，外头还在下着雨，现在倒是变成了绵绵细雨，沈冬沅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是脸盲，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已经八点，沈冬沅随意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
吃了三口，便接到了姜黎黎的电话：“金银花，天啊，我竟然在医院见到了你的追求者！”
沈冬沅有一个小名叫忍冬，姜黎黎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小名后，便一直喊她金银花，好好的一个名字，便带了一些土味。
“如果我没有记错，用你的话说追我的人从武林一直排到了金城，”沈冬沅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慢慢喝着，这时候才感觉全身的热量回来了，“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姜黎黎爷爷最近血压一直偏高，吃降压药效果也不大，于是就索性住了院，姜黎黎每隔两天就会准时跑一趟医院，今天碰到熟人也不稀奇。
“年纪大了，就会那样，只要老头儿心态好，早晚能出院，”姜黎黎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八卦之心，“要是别的人值得我给你打电话？是盛怀煊。”
沈冬沅的手顿了顿，汤水有些撒在外面，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知道，我把他妹妹给撞了。”
“靠，姐妹，你牛啊，一见面就这么大场面？哈哈哈，让我先不道德得笑一会儿，你还记得当初咱教练是怎么批你的么？就算是方向盘上头撒一把米，鸡都会开，就你人五人六的，连倒库都能熄火"
“更绝的是你回了一句‘建国后鸡不能成精’，把人家教练气得七窍生烟”
姜黎黎在一边笑了会后，又拉回话题：“怎么样，他秃头了没，肚子大了吗？有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感？”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沈冬沅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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