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心
第二天早，何梓月看着刚刚醒来的范梓萱，笑着说：“你醒啦？你家被抄了。”
范梓萱没明白，懵懵地问：“什么意思？”何梓月摇摇头道：“没什么，这些天辛苦了，多亏你呀——起来吃点东西吧。”她说着，转身去看看苏启零的情况。
……
黑暗，无尽的黑暗，仿佛沉入海底，被窒息包裹，越来越紧，直到彻底呼不出一口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怎么挣扎，也只有无尽的下坠，深不见底。一时间，被无助、惶恐、绝望包围，什么都做不了，无尽的痛苦，什么都没有……窒息……黑暗，没有边际……
“啊！”苏启零惊醒了。只见何梓月神色紧张地问：“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苏启零摇摇头，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手脚冰凉。“我好害怕。”苏启零颤抖着开口，支撑着坐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们安全了。”何梓月说着，将苏启零搂进了怀里。苏启零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何梓月，眼圈都红了，仿佛随时要落泪。
何梓月揉了揉苏启零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我在呢。”闻言，苏启零抬头看向何梓月，只见何梓月的手顺着头发抚上他的脸，忽然低头吻了上来。
！！！！？？！苏启零顿时睁大了眼，大脑一片空白，脸红一直到了脖子根。
奕岚清当时觉得眼镜都被闪裂了，他立刻捂住了范梓萱的眼睛。这可不兴小孩学啊。
不知怎的，苏启零并没躲开，而是闭上了眼。缠绵的吻令他安心了不少，只觉得全身放松下来。吻毕，何梓月强行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
“不，没关系。”只见苏启零此刻脸颊绯红，难以掩饰眼中的意乱情迷。他又凑了上来，想继续这个吻，却忽然被何梓月挡住了。
“那个，”何梓月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原本也不是故意的。”
闻言，苏启零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向后撤去，用手背挡着嘴，脸又瞬间红透了。内心呐喊：我刚刚在干什么啊！！——！
奕岚清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小子未免太纯情了。范梓萱好奇地想看看，却怎么也扳不动奕岚清的手。
“我……我，那个……你……”苏启零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何梓月歪着头，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不应该啊，你怎么……”苏启零完全不敢看何梓月的眼睛。谁成想何梓月用手托住苏启零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怎么不应该，我看你不是挺愿意的吗？”
此话一出，苏启零立刻拿开何梓月的手说：“没有，你这是趁人之危！”
奕岚清见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拉着范梓萱出去了。
“得了吧，”何梓月凑近苏启零，语气忽然正经，“你就是怕苏离洛吧？”
闻言，苏启零沉默了。“我不清楚你为何像怕天敌一样怕他，但是，我想问问你，你的童年已经被他毁了，难不成下半生也要受他牵制？”何梓月问道。
“我不想连累你们。”苏启零说。何梓月差点气笑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你以为你什么都自己担着就能不让我们受影响是不是？我告诉你苏启零，你越这样越会把所有人往坑里推。”
苏启零叹了口气，问道：“那我还能怎样？”“你……”何梓月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你不必去死，也不必总是为了别人去活。”
苏启零愣住了，上一次接触到全新的观念，还是在奕岚清说都是苏离洛的问题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苏启零问何梓月。何梓月无奈地摇摇头，说：“你笨呐，我说了多少回了，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不想看你伤心难过，害怕有人欺负你，这理由难道不够充分吗？”
喜欢这个词，对于苏启零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在这之前，他从不清楚这个词的真正意义……
“哥哥。”苏启零找到苏离洛，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怎么了？”苏离洛很疑惑。
“我觉得，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应该和哥哥分房睡了。”
“哦？谁告诉你的？”
“不，是因为我听金霄天说他早就和哥哥姐姐分房睡了。”
“啊，那是因为男女有别才和姐姐分开，至于哥哥，分开睡也正常。”
“那为什么我们……”
“因为没那个必要，兄弟睡一间屋子很奇怪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这样不耽误长大吗？”
“啊？噗哈哈哈，”苏离洛被他这说法逗乐了，“什么啊，你该长就长了，要是有一直做小孩子的方法，这世上就没有大人了。”
见苏启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苏离洛接着说道：“哥哥不会和你分开的，无论任何时候。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舍得。”
这话是苏离洛常挂嘴边的。
就是因为喜欢，便不许苏启零与其他人亲近，不许他念着任何人的好，也不许他有自己的隐私。
在苏启零的印象里，喜欢一直是占有，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如今他发现自己或许理解错了，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
“好了，”何梓月突然说着起身，“别想太多了，最近只管好好放松就行，起来吃饭吧。”
“嗯。”
……
“下雨了……”何梓月站在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地面。她转过身，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只听里面传来弱弱的一声：“谁？”
“是我，何梓月。”
“啊，进来吧。”
何梓月推开门，看到慕慕的脸上还有泪痕，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些红枣干。
“我没事。”慕慕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
何梓月见状，回身又把门关上了，说：“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闻言，慕慕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但人总要向前走，不能总是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
“我明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那是她掌门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唉，我记得……她最爱吃这种枣，还说等结束了，就一起回南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再也，再也不来北方……”慕慕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是一定的，还是希望你能节哀顺变。”
“……嗯，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瞧得见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不？泪眼朦胧的可漂亮了，但是再漂亮也别哭了，我保证你笑起来更好看。”何梓月笑了笑，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慕慕发觉那笑似乎有点苦涩，但也擦了擦眼泪，转身收起了那堆红枣干。
……
“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奕岚清见何梓月独自坐着发呆，便走上前问道。
何梓月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我愁什么呢？”
奕岚清拍了拍她的肩，说：“害，振作点，现在能笑就多笑笑，以后有你愁的。”
“？我谢谢您。”何梓月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只见奕岚清忽然伸了伸胳膊，转眼便化成了一只白狐。何梓月一愣：“你这是……？”“给你摸会，解解压。”那白狐说着便跳到了何梓月腿上，安安稳稳地趴下了。
“哦哦！”何梓月非常惊喜，“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rua狐狸。”
“而且你rua的这只还是天神呢，赚翻了好吧。”
“谢谢你。”何梓月一边说一边狂搓狐头。奕岚清顿时感觉有点凌乱，刚想开口，却看到苏启零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梓月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问苏启零：“小辰？怎么了？”
“没怎么。”苏启零连忙摆摆手，但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看着这边。
“你要找谁吗？”奕岚清抖了抖毛，从何梓月腿上跳下来问道。然而苏启零依然摇摇头，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奕岚清说，心想你都这么问了，我还能不让你说是怎么的。
“师父你看起来毛很软的样子……”苏启零似乎为了缓解尴尬而咳了两声，“我也想摸。”
“啊。”奕岚清原地石化。他差点忘了，其实他这徒弟是个毛茸茸控来着，只不过隐藏的很深罢了。
“你又不是没摸过。”奕岚清对苏启零说，并且变回了人形。苏启零只好点点头道：“好吧……”说着便转身走了，但看起来似乎有点沮丧。
“噗。”何梓月突然笑出声，“他走了，我终于可以开始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奕岚清不解：“笑什么？”
“你不觉得他这种反差很搞笑吗？”
“还好吧。”奕岚清看了看何梓月，也有点无奈地笑了。
……
就这样过了几天，慕慕突然决定要离开了。
“为什么？”何梓月问她。
“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必须回去。”慕慕说，“很感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我该回我的家乡去。”
“好吧，路上小心。”
“现在外面依然不算安全，你不要送我了，如果有缘，我们总会再见的。”
“但愿吧。”
寥寥几句道别，马车便远去了。何梓月还是想送她一段，却被苏启零拦住了，再看去，只能见到无人的道路上，远小的轮廓扬起点尘土的影。
这天晚上何梓月没有睡着。“可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这句话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她思来想去，突然坐了起来。是这样没错，她原本就是穿越到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过去，哪怕再平凡，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然而她却没有，她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没有亲人，没有过去，甚至没有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微小的改变。
就好像没有树根的树，无论长得多高，一阵风便刮走了。
终有一天，她也会像突然出现在这一样，突然从这消失，什么也带不走，就像是浮华一梦，留住的只有当下的不真实感，以及平静下的癫狂。
何梓月越想心越乱，只好穿上外袍走出了房门。
这个药铺不大，但是在东南角种了一排青竹，照奕岚清的话说，种这个纯是因为好看又好养活。
此处本就偏僻，零星几户人家早已熄灯，只有一点点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静静蒙在那排竹子上。何梓月走过去，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小辰？”何梓月看清了，那人是苏启零。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苏启零问何梓月。
何梓月摇摇头道：“睡不着，心里堵得慌。”
“怎么了？”
“你说，从来没听我提起过我的过去，可是我若告诉你，我没有过去，也没有亲人，你会相信吗？”
“我会。因为若是见识不够广泛，便不能盲目否定别人的话。”
听他这么说，何梓月笑了笑，说道：“这样啊……我有些担心，或许有一天我会突然消失呢。”
“有很多人都会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就比如当初那些离开我家的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但你能说他们和原本的生活毫无关系吗？”
闻言，何梓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哎呀算了，不聊这些沉重的了。”
“你还打算聊，不回去睡觉？”苏启零看着她，质问道。
“再聊会嘛，再聊会。”何梓月眨巴着眼，“楚楚可怜”地看着苏启零。
“那你打算聊什么？”
“那就聊聊你呗。”
“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比如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做过哪些有意义的事等等，这都是作为朋友应该了解的呀。”
“这样啊，让我想想……”
……
第二日，汇云客栈。
“肠啊，你来一下！”石柳然突然招呼张旸。“你不会自己下来啊！”张旸闻声走到二楼，“干啥？”
“来看看我写的。”石柳然把一张纸递到张旸面前。张旸定睛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着怎么像首诗似的，不会真是你写的诗吧？哎呦我们这大文豪，都会写诗了啊。”
“切，”石柳然一把夺回，“看不懂拉倒。”
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光阵，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半步。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二人连忙闭眼，等那光消失，二人再睁眼，便惊讶地看见那阵中站着一个人，是苏启零。
“师父？！”那二人同时惊叫出声。“师父真的是你吗？”“我们都要想死你了！”“大战结束了吗？”“月月哪去了？”……他们俩一齐扑了上来，吵吵嚷嚷地问了一堆，苏启零都凌乱了。
“等会等会，听我说。”苏启零连忙制止了这混乱的场面。
此话一出，张旸和石柳然只好不再作声，站到一旁乖乖听着。
苏启零顿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他清了清嗓，刚要开口，便听张旸笑着说：“师父你这还挺郑重啊。”苏启零瞪了他一眼，吓得张旸赶紧闭嘴，但依然有点憋不住笑。
“是这样，”苏启零说道，“大战已经结束了，是我们赢了。”
“好耶！”
“不过我们现在的处境依然很危险，所以现在暂时在奕岚清的药铺避一阵子。然后我身上有一些苏离洛给我的传送符，我是来接你们的。”
闻言，张旸问道：“那涵涵呢？”
“最好还是别把他人牵扯进来，我来找你们其实都是冒险的举动，毕竟……”
“没关系，”石柳然突然开口，“我们不怕什么所谓‘连累’，不过师父说的对，确实不应让不相干的人处于危险的境地中。”
于是张旸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了。待那二人与掌柜和墨涵涵道别后，便一起同苏启零传回了药铺。
当那二人看见何梓月时，便把刚才苏启零所经历的‘轰炸’又上演了一遍。
苏启零看着他们，心想这样的日子或许不会很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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