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局
赤井秀一回到青木优的住所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虽然他还是惯例在出去的过程中向总部发去了汇报，但实际上他在这段日子里也并没有获取太多有效的信息。
当然，他也并不心急。
原本能这么快就接触上青木优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如今他只需要在正确的路线上继续走下去即可。
赤井秀一伸手将被锁上的房门打开, 走进屋内。
客厅里没有开灯, 窗外皎洁的月光隐约透过被风扬起的布帘。
整栋房子极为寂静，只留有一点清浅的呼吸声从沙发边上传来。
他放轻脚步, 走向了不远处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的青木优。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对方蓦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似乎是认出了他, 眼神又软了下来变得有些茫然。
“我吵醒你了？”
赤井秀一随手将从外面带回的一盒甜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微微俯下身朝她问道。
青木优摇了摇头, 回答：“没关系。”
“正好, 我不喜欢刚刚的那个梦。”她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声音有点沙哑。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吧。
不过梦境里沾染上了一点熟悉的烟气。
就好像在某个闷热的午后，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那些树啊云啊，都被扭曲成了波纹, 接着某个人还会靠近她，偏高的体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青木优缓缓从侧躺的动作起身，接着沉默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赤井秀一觉得她此刻的情绪似乎意外地低落。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伸手将放在一边的那盒甜点拿起来递给她。
往常的时候，她很快就会被这些小事哄好。
然而今天, 不知道为何, 她只是安静地接过了盒子却没有立刻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 青木优才忽然出声道：“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赤井秀一点头, 坐到了她身旁的沙发上。
交流总是有益处的。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他的任务目标。
他问：“想聊什么？”
青木优犹豫了一会儿，望着他说道：“你有和其他人交往过吗？”
“有。”
“那在最开始的时候，你是怎么判断自己是否喜欢对方的呢？”
赤井秀一想了想，回答：“不清楚，只是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是这样吗……”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微地飘忽：“我以为，必须要明确自己是喜欢对方的，才会同意和他交往。”
她说得很真诚，然而回想起昨天离去的那个男人提到的“排队”，赤井秀一问：“每个你都会喜欢？”
“嗯。”青木优认真地点点头，“虽然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开心’并不完全是‘喜欢’，但是我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我可能已经爱上了的人。”
她的回答的确有些微妙，然而赤井秀一还是大概懂得了她的意思。
他问：“如果这种情绪消失了呢？”
“我会和对方好好地说清楚，然后分手。”
“……”
“这样是不对的吗？”见他一直没有回答，青木优问道。
“不。”赤井秀一回答。
那个昨天离开的男人，在和他说起青木优的时候明明觉得惋惜，却一直在笑。
“大概就是，遗憾是注定的？”那个人说道，“只不过偶尔看到她的笑容时，又会觉得值得罢了。”
你情我愿的事情，只要有人愿意陪着她乱来，其实其他人也没什么可干涉的。
听到他的否认，青木优的确看着赤井秀一笑了起来。
她回忆一般说道：“以前有人告诉过我，‘要勇敢’。”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只要和对方呆在一起很开心，两个人就可以尝试着交往。”
青木优伸出手将放在膝盖处的那盒甜点打开，一点奶油的甜味带着草莓的清香萦绕于她的鼻尖。
“不过我也有在很努力地学习。”
她随手拿起一快放进嘴里，声音有些囫囵地说道：“你说，我现在吃这个甜点的时候产生的‘快乐’的情绪，究竟是因为这个甜点本身而开心，还是因为是你带回来的所以我才会喜欢呢？”
望着她此刻有些懵懂的表情，赤井秀一有点无奈地说：“只是一件小事。”
在咽下一块糕点之后，青木优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她语调恢复了往日那种带着点上扬尾音的轻快：“可是我好像就是会因为一些小事喜欢上别人。”
“或者你能告诉我应该怎样才能不因为一些小事轻易喜欢上别人吗？”
赤井秀一叹了一口气，问道：“从来没有过长久的恋爱关系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房间倏然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回答的声音才出现在他的耳边。
“有过的。”
仿佛叹息一般，她轻轻说道：“我和他一起生活过很多年。”
“那为什么分开了？”
听到他的问话，青木优的视线飘忽了一下，又瞬间回到了注视着他的状态。
“他为了保护我死掉了。” 她语调平静地回答。
“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似乎是在确定，她补充道：“所以我早就知道，最后他一定会死。”
漂亮的淡蓝色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烟雾，在无光的环境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的稚气。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像是在引导着她讲一些事情，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她话语里的信息带入了某种他未知的领域。
他蓦然回想起了之前那个男人所说的，让青木优从“回忆”中走出来。
“他应该很爱你。”
“嗯，我知道。”青木优垂下了头，长长的黑发将她的侧脸掩住，赤井秀一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也是爱他的。”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没有想花那么多钱，有时候也不想对他那么凶。”她说道，“但是那样做会让他高兴。”
“……”
她的声音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好像又有些不确定了。”
“为什么？”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青木优犹豫着假设道。
“有一天，你的【恋人】去世了，而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和他拥有一模一样特质的人，你还会爱他吗？”
“或者说。”她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
“信任，利益，忠诚……”她缓缓地细数道，“所有能从【恋人】身上得到的一切我都从他那里得到了，可这些就是爱吗？”
究竟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还是说只要拥有一样的特质，我就依然会爱上他？
青木优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些对于她来说很困难的问题，但她又无法阻止自己去细想。
“我究竟还在寻找什么呢？”
她的尾音中带着一点不解的茫然，但赤井秀一也无法给出她答案。
“……”
短暂地沉默后，青木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好像和你说了奇怪的话。”
“正常人也会像我一样想这么多事情吗？”她问。
“会。”
“不过大多数人都生活得很艰难，也很忙碌。”赤井秀一点头，“他们或许也想知道，只是没有勇气和精力去寻找答案罢了。”
“你的确很勇敢。”
“谢谢。”仿佛完成了某种的约定一般，青木优笑了起来。
“不必道谢。”赤井秀一说，“我并没有帮上忙。”
“只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罢了。”青木优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
虽然并不太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有这么多年的模仿经验，她也能依稀感觉到这个名为“诸星大”的人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想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对方已经和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然而她的【图鉴】里还没有将这个特殊【偶然事件】进行收录。
显然，他的诉求并不在这里。
即便他表现得并不明显，然而其实在刚最开始的时候，青木优就隐约察觉到他的状态和她在上一局某个时期里的情况很像。
大概就是处在急于想要进入【主线】，却一直在寻找机会的那个时候吧……
在明辨对方的身份之前，她又不可能直接给他一闷棍。
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将对方绑在身边来提升主线参与度，那么就不能简简单单地只让他待在这里。
结束【养病期】后，她就要去接受考核任务了，如果能顺利通过的话，之后她也会接到很多其它的任务，也会去寻找更多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因此无论是为了图鉴的收录，还是为了遵循人际交往中的“礼尚往来”，与其等待对方用一些她所不熟悉的手段来谋取他想要的东西，不如自己现在就把选择交给他。
青木优大概对之后该如何处理诸星大有了些想法。
不就是想像上周目的她一样先找个工作嘛。
青木优仔细思索了一番。
虽然现在她还只是个普通成员，但是她已经为之后的考核任务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了黑泽阵给她的【强心剂】之后，她在任务里又多了一点存活下来的保障，想要通过的话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像大佬上一周目直接把她安排进了【黑方】的公司一样，如果对方一定要出去工作的话，青木优觉得，用这种方法让诸星大一直呆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也未尝不可。
距离离得很近，之后还能顺便从一些熟悉的同事那里知道他的动向。
她的思绪收回，下定了决心。
青木优抬起头，认真地对面前的人说道：“无论如何，我会帮你的。”
等获得代号之后，就像上周目一样，带着诸星大勇闯一次人事部，然后就把他安排进财务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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