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沈叹舟直视着池兮袅的眼睛，严肃下来的神情似乎不会放过她的任何细微动作。可池兮袅只是淡淡的一笑，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看透了悲凉，径直看向沈叹舟，哑着声音说道——
“不了，好不容易放下，不想再去撞南墙了。”
“沈叹舟，帮我转告林束，让他好好生活，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池兮袅哽咽了一下，眼中似乎含着些许泪花，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下意识的看向被她放在吧台处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少年手拿着鲜花朝前方奔去的模样，少年明媚的笑容刺痛了池兮袅的眼睛，她狠狠地将相框拍倒，刺耳的响声响彻整个空荡的酒馆，二人之间气氛静默，只留下淡淡的音乐声从角落传来。
那张照片上的少年，是十九岁的林束。
沈叹舟狭长的双眸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酒杯喝了口玛格丽特，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随后沉下声说道:“池兮袅，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扪心自问，真的释怀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这家酒馆的名字，是你和林束相遇时，他的微信名称吧？”沈叹舟的视线移至窗外，雪已经停了，落叶上沾满了雪，似白昼缩了小，偏爱那泛黄的枯枝落叶。
“人执着于没有得到的事物，为什么悲剧相对喜剧更让人难以忘怀，因为它更像现实。现实往往比悲剧更像悲剧。”
“池兮袅，你和林束两个人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不想过多参与到你们的事情中去，但我不想再看到林束一次又一次因为过度压力住院。”
沈叹舟顿了顿，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便签放在桌上，随后纤细的手指按住，朝池兮袅的方向推了过去，他下颌轻轻扬起，语气冷淡:“池兮袅，这是林束的电话，想通了，就去找他聊聊吧。”
池兮袅垂眸，睫羽轻颤，她眸光一掠，眼底黯然无光，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便签出了神。
这号码她熟悉到早已铭记于心，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束会换电话号码，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换，依旧是大学时期和她相爱时的那个号码。
她突然陷入回忆，那是个秋天，她缩在林束宽大的大衣里，温暖的怀抱让她不禁往里钻了钻，整个人被林束圈起来，她双手搂过林束的脖颈，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故意的对着他耳朵吹着热气。
感受到林束身子的僵硬，她眼底笑意更浓，故意软着声音说道:“林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嗯。”林束呼吸加重，搂着池兮袅的腰的手紧了紧，声音哑的厉害。
可池兮袅却不愿止步于此，她纤细的手指逐渐从林束的胸口处滑落，惹得林束不自觉的闷哼一声，大力的将池兮袅的手握住，他似隐忍着些什么，看着池兮袅的眼眸晦暗不明，眼底的欲意让池兮袅身子一震。
遭了，好像玩的有些过了。
池兮袅忐忑的将手收回，随后安慰似的将下巴抵在他的锁骨处，紧紧的抱着他，说道:“那如果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不会分开。”林束侧脸，轻轻的将池兮袅凌乱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随后俯身，看着池兮袅那泛红的耳根不禁轻笑出声，轻轻的在她耳边落在一个吻。
“我说如果。”池兮袅红着脸从他身上起来，双手按着林束的肩膀，薄嗔浅怒，那双眼眸略显幽怨的盯着林束，似是他不说她就一直黏着他，不放他走。
林束无奈，轻叹了口气，说道:“分开了我也不会换号码，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骂我黏着我随你，可以吗大小姐？”
“那你说定了，我们拉钩。”
林束宠溺的捏了捏池兮袅微软的脸颊，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嗓音微哑，嘴角噙着笑意，将小拇指移至池兮袅身前，温柔的说道:“好，拉钩。”
池兮袅缓缓抬起手，将那张便签放进了口袋，随后抬眼望向一旁冷冷的看着窗外的沈叹舟，淡淡的说道:“谢谢。”
“不用，对了，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慢慢，我不想她知道林束太多不好的事情，怕她伤心。”谈起林慢慢，沈叹舟的眼眸多了些暖意，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这一切都被池兮袅看在眼里，她眉头微皱了下，语气倒有些不满的说道:“不用你提醒我也会知道，倒是你，总是待在慢慢身边，林束他知道这事吗？”
闻言沈叹舟的脸瞬间黑了下去，那双好看的眼眸多了丝冷意，扫过池兮袅的同时他轻笑一声:“放心，林束不知道也没事。不过也谢谢你提醒我了。”
池兮袅这暴脾气，一看沈叹舟就是在挑衅，立刻瞪大着眼睛不满的想要开口怼人，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林慢慢抢了先。
“袅袅姐，这是高堤耶的易碎品吗？”林慢慢手捧着一瓶特别装饰的香水走了出来。香水的瓶子是类似于半圆形的，下方有着黑底，半球里有着特别的身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她的周围洒满金色的亮片，高贵又优雅。
林慢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瓶香水，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池兮袅闻言看向林慢慢，收了收情绪，撑起笑容走到她的身前，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是啊，近期才收到的，这瓶香水可难买了，慢慢喜欢的话，姐姐送你当做出院礼物好不好啊？”
林慢慢刚想搭话，却不知沈叹舟何时来的身边，只见他将手搭在吧台上，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林慢慢整个身子，他随意的瞥了眼林慢慢手中的香水，语气淡淡的说道:“不用了，慢慢喜欢的话我会亲自给她，不需要池小姐多费心了。”
池兮袅黑着脸抬眸白了眼一旁的沈叹舟，见他眼睛像是长在林慢慢身上，气的就牙痒痒，侧身若无痕迹的将林慢慢藏在自己身后，径直对上了沈叹舟的眼眸，挑了挑眉说道:“大可不必，慢慢还是比较喜欢我送她的香水。”
“你不知道吧，慢慢的微信名称就是我初次送她的那瓶burberry的冷冽木质香，漫步温莎。”池兮袅挑衅的看向沈叹舟，特地在“漫步温莎”四个字上加重音量，深怕沈叹舟不知道似的。
看着沈叹舟黑沉着脸无话可说的模样，池兮袅心里舒畅了，哼着小曲揽着林慢慢走进了屋，临进门前还对着沈叹舟挑了挑眉，弯着嘴角说道:“对了，我还是慢慢的特别关心，而你只连个置顶都不是。”
林慢慢轻轻扯了扯池兮袅的衣袖，忐忑的看着她，示意她别说了，池兮袅耸了耸肩，嘚瑟的将林慢慢拥在怀里进了屋，留下紧攥着拳头黑着脸的沈叹舟一人待在吧台处。
这一局，池兮袅完胜。
小样，跟姐姐我斗，再等五百年吧。池兮袅倚靠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林慢慢在橱柜前挑选着小众的香水，心里想着。
没过一会，林慢慢手里拿着roos&roos的阿卡贝拉同池兮袅出了门，而沈叹舟此刻早已同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拐角的一个座位上聊着天。
此时林慢慢还低垂着头欣赏着手中的那瓶小众的香水，听着池兮袅在她旁边介绍着:“这款香水挺冷门的，但绝对惊艳。”
“它的前调是你喜欢的香柠檬和柑橘，中调是玫瑰和常春藤，后调是白木，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哦。”
“就像是气质清冷出尘的阿尔忒弥斯的味道。”池兮袅刚说完，抬眸便撞入那双自己千思百想的熟悉的黑色眼眸，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林慢慢抬眸望去，眼底笑意更甚，径直朝男人跑了过去，一把扑进男人的怀中，说道:“哥哥！”
林束看着对面的池兮袅出了神，突然被抱住的他略显慌乱，不知所措的低眸抬起手揉了揉林慢慢的脑袋，默不作声。
沈叹舟依旧略显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轻轻点着桌面，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他唇角含笑，朝抱着林束的林慢慢招了招手，好看的桃花眼里映着林慢慢娇小的身影，他薄唇轻启，柔声的喊道:“慢慢，过来。”
林慢慢心知林束此次来应该是为了池兮袅的，于是便听话的起了身，朝沈叹舟的方向走去。她回眸，只见林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池兮袅的身上，而另一边的池兮袅却闪躲着眼，慌乱的走进吧台装作繁忙的模样。
“叹舟哥哥，我们走吧。”林慢慢低着头，语气温柔的说道。
“好。”
随后，沈叹舟起身将林慢慢护在身侧，路过林束时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着声音说道:“林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随后，他便将林慢慢带了出去。
二人坐在车上，林慢慢低垂着眸摆明着池兮袅刚刚送给她的香水，周围的气压显得有些低沉。听着林慢慢的叹气声，沈叹舟不禁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小孩子叹什么气？”
林慢慢抬眼，那双明亮的眼眸波澜不惊的望向他，在林慢慢的眼里，头顶的光亮照在沈叹舟的脸上，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轮廓，他淡淡地笑着，似乎对林慢慢总有些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他。
随后，她将目光移至窗外，看着霞光满天，她放缓了声调，诉说着曾经的往事——
“我第一次遇到袅袅，也是在这样一个傍晚。那天，我吃完了药便想出去逛逛，在确诊了白血病后，我总是一个人，每天待在家里不知道做些什么，除了看书，就是研究香水。于是那天，我便独自一人去往了一个展览，那是一位收集了许多绝版香水的富豪举办的。”
“可是，我很少去人多的地方，刚进去就感到心脏一直跳动的不停，频率越来越快，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就在这时，袅袅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将我带去了休息室，并且一边照顾我，一边介绍一些我不曾接触的香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性情奔放，和她待在一起我很舒服。我还记得，她过去常常盯着一瓶被她放在橱柜里的香水出神，我问她原因，她每次只是一笑而过。我知道，那是她心底里藏的最深的秘密。”
“可就在今天，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沈叹舟拿过毛毯，轻轻的盖在林慢慢的身上，低垂着眸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淡淡的问道:“明白什么了？”
林慢慢抬眸看向沈叹舟，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的被她主动拉近，惹得沈叹舟呼吸一窒，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她静静的说道:“林束，就是袅袅姐心底里最大的秘密。”
“那瓶香水，是林束初见时送她的，我那天回去查了一下，发现那瓶香水是miumiu的玫瑰之水——”
林慢慢顿了下，随后侧头透过窗户望向酒馆内的两人，轻声说道:“想与你呆坐到黄昏，跳舞到清晨，地暗天昏，虚度人生。”
——无论是微风暖阳，还是骤雨初歇，都想与你在雨中热吻，在雪中漫步。只因我爱你，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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