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微风荡漾,沈叹舟侧眸拿起那张被他放在一旁的卡片,上面林慢慢清秀的笔迹写着那句话——
【阿美琳堡宫的风吹到了扶水。】
沈叹舟不禁轻笑了声,眼底尽是柔情,他用指腹轻揉了揉略有褶皱的边角,随后将它放置在桌前显眼的位置。
他转而拿起身旁的美工刀,小心翼翼的在风华纸上沿边划开一道口子,尽量避免大力破坏精美的包装。随后入眼帘的,便是封面精致可爱的《人间值得。》
封面上眉眼带笑慈祥可亲的老奶奶惹得沈叹舟心里泛起一阵涟漪。随后他将书籍轻轻放置一旁,转而将拆封余下的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打开手机,只见林慢慢早已迫不及待的发来几条消息。
【漫步温莎:在你离开那天就准备好了,应该送到了吧?】
【漫步温莎:最近刚看完这本书,便想着也让你看看。同读一本书,不是更浪漫嘛?】
【漫步温莎:想我的时候可以看看这本书哦。】
“叮”
或许是见沈叹舟迟迟不回复,林慢慢试探性的发来一张表情包。是一张动态小猫,上面粉色的字体写着“在吗”,配上小猫用爪子勾东西的动作,甚是可爱。
沈叹舟原本平静冷淡面容瞬时涌上一抹笑意,他不禁笑出了声,甚至在脑海中都能幻想出林慢慢撑着下巴在书桌前眼巴巴看着手机屏幕等消息的模样,月光给他镀上了层银光,他起身面向落地窗,靠在书桌前,手上拿着手机,垂眸浅笑。
【ethereal:东西收到了,书很喜欢,但不止书。】
浅色的白霜铺在书籍的封面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书很喜欢,赠书的人也喜欢。沈叹舟蕴藏在话里的深意,逐渐染红了少女的脸颊,深蓝色的天空之下,只剩下少女一人浅浅的低笑。
过了很久,对面的林慢慢才发来一阵语音,沈叹舟下意识的点来,传来耳畔的便是女孩略显羞涩的低语。
【我也是……不早了,你早点睡,晚安。】
女孩显然是很少说情话,刚说完那句我也是,语气不免有些急促,加快语速说完了最后的那句晚安便匆匆发送,无论沈叹舟后来怎么发消息,她都绝不回复了。潦草的晚安却让沈叹舟嘴角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将书籍放置在自己随手便能拿到的位置,这样一来,休息时间便可以翻翻看,回国后好找话题与她亲近。
准备入睡的沈叹舟,却在下一刻被一阵匆忙的电话铃声惊起,看着来电显示人,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他的眼底一片冷色,清贵淡漠的气质再次显现。
“爸。”
“在国内玩了这么久,还知道回来?”
刚一接通,沈父便直接大着嗓门先将沈叹舟骂了一通,沈叹舟倒也不吭声,开着免提后自顾自的走至桌前打开电脑,看着路洲衡刚刚发来的邮件。
【这次你家的家宴宾客名单在这里,和你爸最近联系比较密切的,是周家的那个老爷子。】
沈叹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出言打断了沈父的责备声,他懒散的倚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爸,都这么晚了还是保存保存体力吧,别到时候被人嘲笑说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便是沈父更难听的辱骂声传来。
“沈叹舟,你胆子不小啊,还敢和你老子顶嘴?明晚的家宴,你给我认真对待,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沈叹舟轻蔑的笑了笑,孤独的背影被偷溜进屋子的月光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像是被故意蒙上了层阴影,让人看的好不真切,似乎故意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只留下坚硬的外壳。
每一次都是如此。从小到大,他所遇到的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被父亲安排的好好的。每一次都是沈父来通知一声,自顾自的决定好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而沈叹舟,只有被迫服从这一个选择。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现象愈发的严重。
还未等沈叹舟回复,沈父便匆匆挂断了电话,不留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沈叹舟起身拿起手机坐回床边,整个人显得疲惫颓废。他握着手机的异常的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眸底晦暗不明。
沈叹舟不动脑子都能知道,沈父是去陪他那名义上的后妈了。在沈叹舟母亲刚刚过世三天不到,家里白事变喜事,当所有人集聚会客厅祝福一对新人喜结连理时,只有沈叹舟一人将自己锁在冰冷空荡的屋内,独自守着母亲的遗物,哭了一夜又一夜。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盛夏的晚风是那么的冰凉,窗外没有繁星,亦没有明月,只留有厚重的云层遮盖住原本就稀少的光亮。夜色浓重,阴翳在那晚,也覆上了沈叹舟的心头。
沈叹舟眸色漆黑深沉,他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薄薄的唇勾起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弧度,在孤寂的夜晚甚是讽刺。
随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他起身来到书架前,蹲下身拿出钥匙,打开了被自己封住的盒子。那里面装的都是母亲的遗物。
他的面容清冷孤傲,眼底没什么表情,像是无感的傀儡,一股劲的轻轻翻弄着盒里的物品。但细细看去,能发现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忽然,他的动作一顿,眼眸闪了闪。
他俯身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块缝制着薄荷的手帕拿了出来。因放置的时间过长,上面积攒了些灰尘。
沈叹舟转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书架,整个人待在角落,原本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却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原来,他是想念母亲了。那个会在他儿时止不住哭泣时,温柔的递给他一块手帕的母亲。会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替他摆平一切阻碍的母亲。
沈叹舟小心翼翼的将那块手帕握紧在手心,随后低着头将手移至胸前。月光照入进去,沈叹舟眼角的那点泪花闪烁出点点碎光。他的眼睛微红,似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这是他不愿回到丹麦的原因。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破碎的家庭,不愿回忆起曾经那些绝望的时刻,不愿将自己的脆弱暴露无遗。
夜色中,他目光下敛,微颤的睫毛轻扫下来,眼角的那颗泪痣此刻被泪水沾染,带了点光。
冬意朦胧的深夜,隐隐照在房间一角的光斑逐渐没于黑暗之中。忽的沈叹舟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他看了眼手中紧握的那块手帕,再回想起今日新买的那几块台布,那双原本无光的眼睛,顿时涌上了层光亮。
沈叹舟连忙起身,慌乱无措的将那几块台布找到,随后将母亲留给他的那方手帕上下比对了下,他忽然知道,该在台布上缝制些什么图样了。
其实在得知沈叹舟会刺绣的时候,路洲衡着实被震惊到了。毕竟他很难相信,一个一米八高,身材高大的男人,是如何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银针,在布料上缝制图样的。
每当他努力尝试着想象那个场景,都会被现实击败。
但他不可否认的是,沈叹舟的刺绣技巧着实堪称完美。那细小的银针在他手里似乎就像得了糖乖巧的孩子,沈叹舟让它怎么做,它就怎么做。
但其实,沈叹舟的刺绣技艺都是从他母亲那学来的。自打他七岁起,父亲便日日不归家,一开始沈叹舟会发现母亲总是会独自待在房间内哭泣。时间久了,便也麻木了。总会做些小东西打发时间。
据说,母亲的娘家是川西一带有名的蜀绣世家。只是也不知为何,母亲嫁给了当时身无分文的沈父,自此和娘家断绝了交往。
每当天气明媚时,母亲便会拿出放在木盒子里的针线,对着光亮,亲手教沈叹舟学刺绣。一来二去,便继承了母亲刺绣的一身本领。
他手中拿着的那块手帕,就是母亲去世前,亲手为沈叹舟绣的。只可惜还未等到亲手送给他,母亲便因病去世了。
在沈叹舟记忆里,母亲不太爱鲜艳的花,相反的对路边那些顽强生长的野花喜欢的不得了。他还记得母亲曾对他说过:
“生命就如路边的野花,顽强生长,乘风破浪。即使再微弱的光,它都能够抓住它,力挽狂澜。”
我们不应活在别人的期待中,而是为自己而活。山海云烟,理应皆为我喝彩。
忽然,月光同沈叹舟的影子重叠,寂静空荡的房间里传来几阵提示音。
沈叹舟快步走至床前,只见手机屏幕发着微弱的光,在这昏暗的夜里描摹出了他清晰可见的下颌线。
沈叹舟视线下移,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慢慢发来的消息。看到消息,他双眼不自觉睁大,身子一僵,眼底泛起一阵涟漪。
【沈叹舟,我梦到你了,本来很开心的,可是你在我梦里哭了,我就不开心了。】
【沈叹舟,不要哭,你还有我在呢。】
【沈叹舟,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算了沈叹舟,你就当我在凌晨发疯吧。】
沈叹舟跌落在床上,他颤抖着手将手机拥入怀中,慢慢的将头靠在一旁,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
他的半边脸隐没黑暗中,一滴泪忽的从脸颊划过,消散在衣领间。只见他薄唇微颤了颤,眼角微微泛红。他低哑着声,含着丝不易让人察觉到哭腔,在夜里轻声说道:
“想了,好想好想。”
“慢慢,我好想你。”
忽然间,黑云压住深蓝色的天边,唤醒了沉睡的白昼。沈叹舟在陷入沉睡的那一秒,突然想到——
薄荷的花语,是永不消逝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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