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传 4
劳巴胡奀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巴天姆妭的耳里。
背水节那天发生的意外，让天姆妭一直郁郁不乐。她也听到了下面族人的风言风语。她本不想去理睬那些无聊的传言，可是传言就像风一样，跟随着天姆妭在天姆宫里到处流动。天姆妭恼怒起来想去清除这些讨厌的流言，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流言出自何人之口。
所有的那些流言，都和劳巴胡奀有联系。而劳巴胡奀被驱逐的历史，也证明了他这个人，是对巴族不利的。天姆妭很快就认定，再次驱逐或是消灭劳巴胡奀，是清除流言，恢复巴族内部平静的唯一可行方法。
天姆妭想到做到。她立即招来了天姆卫的首领天姆卫胡姜。
天姆卫是一个世袭的职位。由巴族的望族姜氏世代传承。姜氏一族不但承继天姆卫的首领一职，几乎所有的天姆卫卫士也由姜氏族人担任。他们的使命就是保卫巴天姆的安全。因为上任巴天姆姱去世得太过突然，天姆卫几乎所有人都难以接受新的巴天姆。天姆卫因此变得人心涣散，很多的守卫工作都做得很不到位。首领天姆卫胡姜虽然秉持一贯的忠心，但也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手下的天姆卫士难以管束。
不仅如此，天姆卫姜氏一族，和从前的巴族巫师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那个曾经建议巴天姆姤不要杀死巫师劳巴胡奀，而是将他赶走的族人，就是姜氏的长者麻姜。可想而知，当天姆卫胡姜接到巴天姆妭的“把劳巴胡奀抓起来杀死”的命令时，是多么的纠结。
“尊敬的天姆妭，你要我杀了劳巴胡奀，这个从前的巫师吗？”天姆卫胡姜十分犹豫地问道。
“是的！我命令你马上去做这件事情！”
“可是，我恐怕没有卫士愿意去做的。劳巴胡奀毕竟是我们巴族从前的巫师，他可以上通盘一帝，下通巴河神，天姆卫的卫士害怕杀了他，他会来报复，甚至伤害我们的家人的。”说到这里，胡姜虽然犹豫，但还是嚅嚅地说出自己的本意：“不如还是将他赶走吧。”
天姆妭听了这话气坏了。她拉下一张脸，眉头蹙得高上了额头，说：“我说杀就是杀！你们难道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天姆卫胡姜急忙解释说：“尊敬的天姆妭，我们当然是要听你命令的。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当年的巴天姆姤原来也是想杀了劳巴胡奀的。后来她不是也改变主意了吗？杀了劳巴胡奀固然容易，但如果之后我们巴族又出现什么谣传的话，天姆妭你岂不是更加为难了吗？要么我只是先把他抓起来，锁在天姆宫这里。你尝试着和他聊聊。然后你再决定是要杀他还是赶走他。这样可好？”
天姆妭恼火地嚷道：“我为什么要和他聊聊？你到底是什么用心？当年他给我们巴族带来了那么巨大的灾难，几乎使得巴族全族灭亡。你居然让我去和他聊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荒唐！”
胡姜见天姆妭越来越生气，知道自己不能改变她的主意。只好说道：“好吧。我去执行你的命令，这就去杀死劳巴胡奀。不过，我听说此次劳巴胡奀还带了一个年青人。据说这个年轻人拥有神力。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这个年轻人为了保护劳巴胡奀来和我们拼命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天姆卫胡姜，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吗？果真如此的话，我只能够换一个人来担任天姆卫的首领了！”巴天姆姱怒气冲冲地叫喊道：“你记住，如果你做不好这件事，你就会和当年劳巴胡奀的下场一样！”
胡姜无奈，只好退了出来。
天姆卫胡姜带着手下的卫士找到劳巴胡奀的时候，出乎胡姜的意料，劳巴胡奀并没有任何的反抗。相反，他十分平静地对胡姜说道：“我知道你们会来。我的命运就是死在天姆卫的手里。我不害怕。如果害怕的话，我就不会回来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把我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带到巴天姆妭那里。因为只有他可以挽救我们巴族的命运。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死也死得安心了。”
听了此话，天姆卫胡姜深感蹊跷。他对这个当年巴族的巫师其实是怀有畏惧的，他知道劳巴胡奀所具有的知晓过去和未来的天赋，是他人不具有的。胡姜决定要搞清楚劳巴胡奀的用意，他问道：“巫师，请你不要隐瞒，你到底是为何而来？如果你能够说服我，我会想办法留你性命。”
劳巴胡奀很轻松地笑了笑，说：“我从不隐瞒。我对所有人都说过，我是为了拯救巴族的命运而回来的。巴族人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如果不是我回来，用我的牺牲拯救你们，你们可能就真的要亡族了！”
“我不明白，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外族早就被我们伟大的巴天姆姱消灭了。还有什么样的大祸呢？请你说明白一些好吗？”胡姜耐着性子询问道。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你根本就不相信。你还是不要问了。你把我杀了吧。只有用我的死，换取巴族继续存在下去的命运。我不怕死，我早就应该死去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将雪鹰，这个年轻人，带到巴天姆妭那里就行了。”劳巴胡奀冷静地回应道。
“如果我不带他去巴天姆那里呢？”胡姜感到不耐烦了，他有些焦躁地问道。
劳巴胡奀打量着胡姜，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寻找什么似的。然后他摇着头，说：“那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可能巴族真的就要被毁灭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我为了拯救巴族，千辛万苦地活到现在，并且将雪鹰，这个凉族的神人，带到了你们面前。如果这样都拯救不了你们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劳巴胡奀连连地叹着气，神情黯然地说道。
胡姜被劳巴胡奀的话说得有些迷惑起来。他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雪鹰，傲慢地问道：“你是凉族人？你有何能耐，居然被巫师这么地敬重？”
劳巴胡奀制止了胡姜，说：“你要小心！雪鹰是河神的使者。他若是想要你的命的话，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会没命的。你若想不死，你还是乖乖地对雪鹰保持尊重吧！”说完，劳巴胡奀又对雪鹰说道：“雪鹰，你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巴族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将要在这里成就一番大事业，我知道你会的。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你的任务还没有开始。你好好保重吧！”
劳巴胡奀的话，让胡姜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突然感到某种说不出的恐惧。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感觉。胡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有些恐惧，也有些惊慌。一时间，他不知该做何选择。胡姜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定下心来，然后他看着劳巴胡奀，说：“你让我感到某种不祥之兆。我怎么觉得其实这个年轻人才是我们巴族最大的威胁呢？按照你所说，他若是看我一眼就能让我死去的话，那岂不是他随时都可以伤害巴天姆妭？我不能带他去天姆妭那里！至于你，我也不杀你了。你带着这个所谓神人走吧。离开我们巴族吧。”
“难道你不怕天姆妭怪罪你吗？你若是不杀死我的话，恐怕你的天姆卫首领就做不下去了。你和你的家族，都要蒙受羞辱。说不定你还会像我当年一样，被赶出巴族。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劳巴胡奀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冷冷地地对胡姜说道。
胡姜跺了跺脚，心烦意乱地说道：“胡说！我们姜氏家族一向对巴天姆忠心耿耿。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天姆妭的安全。她肯定不会同意我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带到她身边的！你所谓的拯救巴族的一番话，全是危言耸听！我不会被你蛊惑的。”
劳巴胡奀盯住胡姜，尖锐地发问道：“可是，你可以不用把雪鹰带到巴天姆那里呵。你完全可以执行巴天姆的命令，把我杀了，而不用理睬我的请求。将雪鹰赶走就是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把我放了呢？是因为你仍然相信我所说的，巴族将要大祸临头，只有雪鹰才能拯救巴族的话，是吗？”
胡姜有些震惊了。他瞪眼看着劳巴胡奀，说：“真的，你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是你又是为什么呢？我说了可以让你走的呀！我不会杀你了。你为什么不走呢？”
“因为我回来就是为了拯救巴族的！我若是怕死的话，何必要回来？”
“我不懂！明明这么一个危险的年轻人，你却说他是来拯救巴族的？”
“你要是觉得他危险，你可以不必带他去巴天姆那里。你把我杀了就是。”劳巴胡奀从容地说道。
胡姜又变得焦躁起来。说：“你是想说我在阻止你拯救巴族吗？”
“你难道不是吗？”
“胡说八道！我在执行巴天姆的命令！”
“可是你可以选择带或者不带雪鹰去见巴天姆。”
两人你来我往地争吵起来。
而雪鹰，则像是一只静卧在密林当中、等待着伏击猎物的猛兽。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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