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涌(小修)
九月初时,有些不叫人那么快活。
陆知酒住进幽竹院后也没再离开,去不去别府如今也没有什么两样,在侯府住着倒更方便些。
只是她还没过几日安闲自在的日子,便有相府的管家来报,陆老夫人的寿辰邀侯爷与二小姐同去相聚。
这回是真的替陆府传话的管家,鸿叔。
鸿叔待陆知酒虽算不上多么亲厚,却也算是和善的了,曾经还为关禁闭的她送过吃食。
所以陆知酒身边的丫头们对鸿叔也是尊重的,欢歌同楚莲去门口见人时,还福了一礼。
只是传来的属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叫欢歌好生为难。楚莲极为擅长察言观色,见鸿叔走后欢歌的郁闷样,便说道:“小姐若是不想去,回了便是,侯爷总不会反对。”
谁知欢歌却轻叹一声:“麻烦的就在这呢。”
欢歌知道自家姑娘其实是想回去的,尤其是因鸿叔说出,过几日远在青州的陆知酒的外婆便也要来了。而那侯爷……侯爷本就将姑娘看得紧,如今出门都是要报备的。
楚莲只知主子吩咐过小姐之命令便如他之命令,对于其他的,知道的并不太多,正搞不懂欢歌此话言下何意,还待多问问时,欢歌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楚莲回去便将此事禀告了楚云都,楚云都听见陆府二字时,脸上便一片阴云密布,却没多说什么。
待楚莲退下后,他停下书写明日要上呈的奏折,眉头紧锁。
——
入夜,陆知酒将衣物放入柜子,喜言便来通报侯爷来了。
陆知酒让人将楚云都请进来,转头关好柜门,待片刻后绕过屏风进了会客厅,便见楚云都正微微俯身盯着贵妃塌旁那盆淡紫色的狐尾兰。
“侯爷也想养吗?”陆知酒走近,调侃着说道。
楚云都被这突然的声音一惊,站直身体侧头看她:“你屋里的丫头说你在收拾衣物,还以为得一会儿呢。”
他又转头看了看那盆植物,握着拳放在嘴边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我就看看,养不了的。”
陆知酒自是知道他养不了,准确地说是养不活,倒也不是他不用心,他对待这些植物该是很用心的,可终究是没有天赋。就像许多人辫不了小辫总是打结一个道理。
陆知酒便只笑了笑,没有纠结此事,转而问道:“天都黑了,侯爷来找我有何事?”
这几日楚云都不见踪影,她也有些事情得忙,只在谢意的看护下又出了一次门,大多数时间在屋内写字因此到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说来倒是奇,同住一府中,竟是这么些天没见过面。
几日前楚云都叫人来请她一起用膳,她没有答应同楚云都一起用膳,第二日她去寻他后又半路折返,回到院中又听闻他来过,恰与自己错过了。
陆知酒也没管这事,只是那日与祁阳一番话语,倒真真是又勾起她对于前世的记忆……她确是无法见死不救。
楚云都这几日都没来幽竹院,陆知酒还没来得及在意他的行为,也没来得及细想,他今日便直接亲自到了。
楚云都听了默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似是要说什么不太愿意提及的事。
果然,他说道:“我知道陆府的管家来过了。”
陆知酒闻言并不惊讶。
这里毕竟是骁定侯府,他想知道什么不都轻而易举?况且乔叔本就是也要邀楚云都的,她还想着什么时候得亲自同他说一声。
见陆知酒没说话,只是望着自己,楚云都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他转了身,朝门边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离陆知酒够远了,他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背着她说道:“我早与你说过,陆府,你是不得回去的了。”
陆知酒一愣。
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的确,自住进侯府,楚云都是不让她回陆府的,还曾威胁过她要与陆府划清界限。
虽说她不可能一直不与陆府往来,即便为了前世那灭府之灾,她也是必然要亲手查个明白的。只是她也很清楚,现下不仅并不是个好时机,也会造成同楚云都的矛盾。
于是片刻后,陆知酒回应道:“哦,晓得了。”
楚云都得了她如此平淡的回应,并没有放松警觉,而是又转过身来严厉地说道:“这宴会,你想去也好,不想去也好,都不准去。”
他近来倒是很少用这么凶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了,陆知酒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寻常,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地回:“嗯,明白了。”
楚云都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接话:“……明白就好。”
屋内安静下来,一人站在桌后,一人站在门前,相对而立,隔得不算近。
她不说别的了,楚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才挪那么一步,他便不甘。
“我知你心里不快,但此事我早便与你说过了。”
这已是他第二次说,早与她说过此事。
陆知酒抬眼看他。
明明是一脸寒霜的样子,眼中的踌躇却骗不了人。他始终难以狠心。
或许以前千百次的严辞厉色下,他也多次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只是她从没有回头看过,也不屑于细究。
可现在,他不用更露骨更明显,她也已经懂得了他的心意。
陆知酒刚要开口,又想到些什么,转而说道:“侯爷稍等我片刻。”
语罢,她便起了身朝里屋走去,留下站在原地的楚云都。
他还以为又说一次不准、不许……她要朝他发脾气的。他想着,发脾气也好,总好过不看也不理。
她近来是对他好了许多,只是他的心却总悬着,因为自己其实很明白,恐还没触碰到她真正在意之事,她便愿意给些好脸色。
前些日子他们的关系之所以走到冰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不让她离开侯府,还要她同陆府划清界限。
她觉得他禁锢了她的自由,只为了自己的私欲。
可相府这种地方……别说陆康华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楚云都原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因着陆知酒的关系才偶有关心与暗中提点,他更在意的,是相府对她不好。
他早心属于她,可努力了很久,也未能叫她同自己心意相通。他,堂堂一品武侯,整日缠着个小姑娘,城中各处搜罗有意思的物件,为她学那些自己最厌恶的文墨,又总是以骁定侯的身份拜访相府,只为偷溜去找她……
这找她便找出了事来。她发现她似是与那相府的教书先生之子,关系极好。
这教书先生之子司渊名头也不小,是人人称道的如玉公子,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再后来,上京城中又传出了她痴恋这“春闺梦里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楚云都气得将满屋的器物都砸了个干净,又病了好几日。病愈后,他便向相府提了亲。
陆康华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应了下来,仿佛陆知酒的亲事便不值得更多犹豫了。
或许还同他的身份有关吧,陆康华眼红的样子令人作呕。
楚云都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他等不到与陆知酒真正心意相通的那天了。
陆康华不知楚云都对陆知酒的儿女情长,自是不觉得楚云都会去在乎陆知酒的处境,对这所谓女儿的态度便一如往常。
楚云都便目睹了陆康华对她是怎样的心狠,那时他心里生出极致的渴望——他想早日与她成亲,早日名正言顺地替她撑腰。
可她不领情,从来都不领情。
拒婚约,撕聘书,对他从来冷淡,又亲口说出心里已有一人。叫他不仅丢尽脸面,还彻夜难眠。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想着,凭什么,她陆知酒究竟凭什么?他的真心便如草芥,任她践踏吗?
她就那么不愿意离开相府?就因为那相府中有她心心念念的司渊哥哥?
她一口一句她配不上自己,可又有哪一句说的不是她看不起他?
是,他比不得那些自小便精通四书五经的公子哥会舞文弄墨,也比不得那些八面玲珑之人讨人喜欢,他就是这样只会舞刀弄枪,只会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可他……又不是不能改。但她又何曾给过他机会?
若她能耐心同自己多说说话,自己也不会像只困兽一般,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得其法。
他便是不喜她同司渊可以那么近,他哪里就比不上那个金玉其外的司渊了呢?
楚云都第一次嫉恨一人。
他偏要强求,他就是如此小肚鸡肠,他就是无法忍受陆知酒长久地与别人待在一起,他就是这样的……
他也知道,陆知酒厌恶这样的他。
她如今这般的好言好语,端不过是因为两人的矛盾还未到达最尖锐之处罢了。
还没等他在脑中再多想些什么,陆知酒就掀起帘子走了出来,手上捧了件衣物。
她来到贵妃塌前坐下,唤站在门口的楚云都:“侯爷,过来。”
楚云都不知她要做什么,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好相与的模样。
陆知酒没等到他的动静,疑惑:“怎么了?侯爷不过来看看袍子合不合身吗?”
这话中的意思叫他更加迷茫,却也就抬步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看她正用纤长柔荑抚摸着的衣物。
“本想着侯爷生辰的时候再送的,”陆知酒说道,“但总归也没几日了,倒不如就当作寻常物件送了,生辰贺礼我再准备便是。”
她没说的是,看他心情实在不好,她才想送出去的。
楚云都却愣住了。
生辰?她……记得自己的生辰?
可他早一个月便多次明里暗里地提醒她,她都未有反应。他心里也知她不喜不在意,也就不抱什么希望。
他本也不再办生辰宴席了,那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估摸着她也不会知晓了。
可她竟是为自己备了礼吗?
楚云都仍是皱着眉,似乎并没有真的反应过来,只问了一句:“送我的?”
陆知酒点头:“谢意该跟侯爷说了吧?我前些日子去了奉贤裁缝铺。其实也就订制了几身衣物,我瞧着那的料子不错,便自作主张给侯爷也裁了一身,昨日才拿到的。侯爷不怪我吧?”
楚云都微微睁大了眼,很快又将神色敛了:“你……如何知道我的尺寸?”
陆知酒也不隐瞒:“上次侯爷的外袍被我拿茶水打湿,我说要替侯爷洗洗,可还记得?”
是了,那日她的反应本就奇怪,是自己疏忽。
这一件礼物打得楚云都措手不及,竟一时忘了刚才心中翻涌起的重重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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