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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问


秦老夫人走出屏风,楚云都见人便拱手行礼,秦老夫人点头回礼后说道:"侯爷若是想看笙笙,现下便进去吧。只是她尚有些虚弱,烦请你多照看着点。"

        楚云都立马应下,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快步转进了屏风后头。

        陆知酒看着楚云都走进来,又看着他来到床边坐下,再看着他蹙眉上下打量她:"笙笙,我听人说你今日吐了,是难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知酒盯着楚云都的眉眼。

        这双凤目当真是很好看的,她醒来后的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的眼睛。还有他额角的那道伤。

        额角的伤。

        陆知酒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婚后,她总被上京城的贵妇们邀请去参加宴席,有些宴席拒绝不得,她虽不愿为楚云都打点这些关系,却还是决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可楚云都却总跟她说,若是不想去,便不要勉强自己。这样的话一两次便罢了,多了她也不知何处来的气,厉色同他说:"不必冠冕堂皇的,嘴上说着我可以不必做讨厌的事,但我如今的身份又哪是想拒绝便拒绝得了的?我不为侯府考虑,也得为相府考虑。你是别人惹不得的将军,可以肆意妄为,不闻不问,如何知道我的难处?我在宴席上同人演戏,同人虚与委蛇,生怕行差踏错,这些都是你给我带来的麻烦,你懂吗?"

        楚云都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听陆知酒说完这些,在她转头要离开屋子的时候拉住了她:"笙笙,我不是冠冕堂皇,我若连让你选择不去参加宴会的能力都没有,也不配做你的夫君了。你莫要去了,我去同她们说。"

        "你去?"陆知酒笑得讽刺,"楚将军,楚侯爷,你还真是天真。你这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样子,是要吓死谁?"

        说罢她甩开楚云都的手,仍是去赴了她厌恶至极的宴会。

        当日她回府便没见到楚云都的身影,几日后再见他时,他额角的那道清浅的疤竟是没了踪迹。她当时十分好奇,但出于不主动同他说话的原则,她什么都没问。

        这一不问,便是一直都不知晓。

        直到楚云都死后,她整理他的遗物,发现有一堆莫名其妙的瓶瓶罐罐,除了些她能认出的脂粉外,还有几瓶她认不出的药膏,问了楚莲,才知道那是他用来遮盖和淡化额角疤痕的东西。

        楚莲回完,陆知酒点点头,并未多言。

        她低头继续整理着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可当楚莲离开,房门一阖上,她的泪水便模糊了视线,不停滴落在陈旧的木箱中。

        "笙笙?是还很难受,对吗?"

        楚云都的声音将陆知酒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低声回:"不是很难受了,只是没有胃口。"

        楚云都松了口气,凑近一些笑了笑:"没有胃口好办,让厨房多变些花样,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甜的咸的酸的辣的,还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陆知酒并不回答,只是看着楚云都,良久,她才开口:"侯爷不想问些什么吗?"

        楚云都的笑顿了顿,只是很快又释然地继续笑着:"不问,我什么都不问。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什么都不问。"

        好好的。

        可是楚云都,我们该怎样才能好好的。

        有了我,你如何才能好好的。

        陆知酒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令人窒息的无力。她以为自己是命运的掌控者,可原来全知全能的并不是她。

        她本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可是楚云都不一样。而她就是他的命门。

        "侯爷,"陆知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轻闭了闭眼,"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楚云都去握她的手,那段纤细的手腕在他掌中便如同轻轻一使力就会弯折的翠竹,他又放轻些力道,只是仍难掩语气中的担忧:"怎的又累了?我叫大夫再来看看,好不好?"

        陆知酒摇头,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下了逐客令:"我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侯爷请自便。"

        楚云都的指尖动了动,但此时掌心已空无一物。他探头试图看看她撇开的脸,却分辨不出表情:"好,那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陆知酒没再回应,楚云都识趣地起身。行至门口,楚云都回过身:“有件事还没同你说,我将唐如朔抓来了,你若是心中不快或是还有什么要同他说的,随时都可以。”

        陆知酒的半个身子都隐在窗帘之后,声音幽幽传来:“不必了。侯爷放他走吧,今后……也莫要再与唐府往来了。”

        楚云都不解,可还是听了她的话,回头便将唐如朔松了绑。

        唐如朔一脸惊恐,思索一番便明白了原委,他摇摇头轻蔑一笑:“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双赢不是吗?连这个都不敢赌。”

        楚云都听不懂,只知道唐如朔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轻哼一声,抬腿将身侧谢意腰间所挂佩刀踢出,抬手握住刀柄,以疾风之势逼近唐如朔眼前。

        冰冷的刀尖抵在唐如朔的胸口,话语更是冰冷:“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抬走唐如朔,楚云都数着时辰等天色晚了些,再来幽竹院时,却又是被拦在了门外。

        “她中途醒过吗?我听厨房的人说,她午膳都没用过。”楚云都不想跟陆知酒的丫头们发火,只能克制着自己的语气。

        欢歌福了福身:“禀侯爷,姑娘中途醒过,吃了些糕点,现在又睡下了。”

        楚云都自然不会去打扰她休息,只得离开。

        他又是担心一晚,可所幸第二日,陆知酒总算是打开了屋门。

        楚云都本是很高兴的,可他又发现,陆知酒不同自己说话了。

        他原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陆知酒不过是有些累不愿说话,可整日他都在她身边,她和楚莲都说了三两句,他说的话却是一句都不搭理。

        楚云都坐在院中,心底生出熟悉的恐慌。

        刚接她出了相府那时,她便是这般不与他说话,看也不看他一眼,如今好日子过多了,他差点就要忘记从前有多苦涩。

        当她只看着书,又一次忽略他为她剥好的瓜子仁时,楚云都终于冷了脸。

        “都下去。”

        陆知酒翻页的手停顿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动作着。

        下人纷纷离开,院子里更加安静了。

        “为什么这么对我?”

        楚云都的声音里有难以觉察的颤抖,可陆知酒听出来了。她捏紧书页,平静地抬眼。

        “侯爷在说什么?”

        “你不必装傻,也不必把我当傻子。”楚云都的眼角已泛起红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我知道你近几日心情不好,已没有烦扰你,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虽说是愠怒的,但楚云都还是不解的语气居多,陆知酒听后更是难受,默默咬紧了牙关。

        等平复一些,她才说话:“侯爷说没有烦扰我,焉不知你出现在我面前,已是烦扰。”

        话音落下,砸得很重,砸得楚云都耳畔轰鸣。

        他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地瞪着对面的女子:“陆、知、酒!”

        咬牙切齿的恨快要溢出来,却连脾气都舍不得发。

        陆知酒云淡风轻地又翻了一页书:“侯爷,能让我安静看书了吗?”

        楚云都脊背挺直地继续坐着,似有对峙的意思,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忽站起身来,盯着陆知酒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终是甩袖而去。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陆知酒吐出胸口的那口气,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她阖上书,抬起头,看着已残叶凋零的枝丫发起呆来。

        楚云都连续两日没出现在侯府,今日好容易回府一趟,还没能在书房待上半刻,便有人来报。

        "禀侯爷,陆府的四小姐托人带了口信给小姐。"

        "给小姐?"楚云都挑起嘴角,甚是荒唐地一笑,"我可不知道什么四小姐,她算个什么东西。不必回了。"

        这家丁似乎有些犹豫,并未直接退下,楚云都缓慢地抬眼,极为寒凉地觑着他:"你收了她什么好处。"

        家丁闻言惊惶地跪下:"侯爷误会了!奴才不敢。只是这口信的内容实在骇人听闻,侯爷恐怕,还是知晓比较好。"

        楚云都放下手中的公文,背手靠近跪着的家丁:"何时需你教我做事了?"

        家丁更加惊恐,连忙叩首。

        是他多嘴了,他知这□□小姐是小姐的娘家人,平日里侯爷对小姐百般纵容与疼爱,对他家人的事也多有关切,虽是这几日听说侯爷与小姐闹了些小别扭,但想来也会很快和好,便想着多说几句,免得侯爷日后后悔,谁想到……

        家丁已做好受罚的准备,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楚云都,浑身发抖。

        楚云都冷笑一声,调转脚尖远离了他:"滚。"

        家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连大门都没敢再去,门口还等着回信的小丫鬟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见还是没人出来,心里便明了了,眼眶不自觉红了个透,回去的路上不停抹眼泪。

        陆席霜见丫头回来,拖着不甚灵活的腿脚迎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询问:"如何?侯府怎么说?"

        小丫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不住地摇头,陆席霜原还耐心地等着,见她始终不说话,气急败坏地甩了她一巴掌:"废物!说话!"

        小丫鬟被打得跪坐在地上,只得忍着疼痛和哭意回了话:"小姐,侯府……侯府的人没放奴婢进去。"

        陆席霜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怎么可能,不可能。你有没有叫他们去找陆知酒?!"

        "说了,可能否传到二小姐那奴婢也不知道,但传话的人是再没出来了。奴婢等了一个多时辰,什么信儿都没有。"

        "不可能!绝不可能!"

        陆席霜尖声喊叫,将桌上的茶碗尽数摔落在地:"你难道不能再想其他的法子?您便如此愚蠢地等在府外吗?这世上怎会有你如此蠢笨之人?!"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花架,将上头的花瓶也扫落在地,抱头蹲在了地上:"这最后一条路……难道也……不,不可能,我不会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鳏夫,我绝不嫁!"

        陆席霜自受了那几十棍家法后,身子便不大好了,一直养在院中。

        可蒋月舟的小儿子至今还未寻到踪迹,蒋月舟怎可能让她好过,便撺掇着陆康华,要将陆席霜嫁给一个上京城中正寻续弦的老富商。

        陆席霜求了陆康华多次,蒋月舟都从旁苦口婆心地劝道,能嫁与人做正室,已是极为难得的好姻缘。

        陆康华自是不会反对这样一门婚事,毕竟相府如今外强中干,连许多良田商铺都入不敷出,同侯府的婚事尚未结成,陆知酒又不知为何生出反骨,再不回信,骁定侯那是指望不上了,陆席霜的这门亲事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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