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咦？怎么回事，你没带玉牌。”
要不是萃儿胸前抱着个质量过硬的大南瓜抵着，刚才那一下脸至少得破相。
不过看到萃儿那有些紧张的模样，说出的问句也变成了肯定句。
“刚才就没见你挂着玉牌，还以为是你把青衣换成粉衣，嫌碧绿色的坠子不搭，便收起来了。原来是不在身上。”
“我大意弄丢了……”
萃儿眼帘低垂不敢与卿宸对视，然后又似鼓足勇气般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卿宸。
“对不起……”
卿宸的小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晃动了一下，简直被他这副样子萌到了。
果然不管哪辈子，对于绝对的萌物她都没有抵抗力，突然有点想念她的猫猫了啊。
不过，怀念归怀念，正事不能耽误。
“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的。”卿宸柔声询问，“丢哪儿了？还能感应到吗？”
“东泽畔。”萃儿说完便羞愧地紧抿着嘴低下头。
“灵界里的东泽畔？那你怎么还能出来？”
虽然对这些萌萌的小动物，她向来很有耐心，可现在她能出天界的时间太少了，萃儿这样倒豆子的回答，还是有几分让她焦急。
“在外面丢的，被别人带进去，已有二十载。”
难怪，要是玉牌还在外面，萃儿不至于还像现在这般坐以待毙。
可现在东西丢在灵界，他既进不去，又没人能帮忙寻找带回，便只好等着她来了。
看着自家小兔子羞愧无助的模样，她再次放软了语气，这样孤僻的孩子还是不适合独自生活。
“丢多久了？”
“二十载。”
萃儿的语调从羞愧变为委屈，兀地抬头看向他等了许久的仙子。
卿宸呼吸一窒，进入灵界唯一的通道便是樾灵境内的那颗参天枯木，而只有鸳鸯藤还在开花时，通往灵界的界门才会打开。
莫非……这孩子就这样在樾灵境中等了它二十年？无论春夏秋冬，他都在这？
“上次下凡，是我疏忽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卿宸轻叹，很是愧疚地摸了摸萃儿的兔子耳朵，萃儿的脸颊因她的抚摸逐渐泛起绯红。
想到那身份玉牌，不禁让卿宸回忆起这灵界与其他界相比的特殊之处，似包容又似更严苛。
在灵界，不仅是草木精灵可以定居。
从不主动造杀孽，且行善积德到一定程度的妖兽，也会被灵界认可，赐予身份玉佩后即为灵界中的一员。
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四五百年能有一只妖兽被灵界接纳就不错了。
此外，在灵界中诞生的生灵，也可直接被认为是灵界的人。除非心生恶念、犯下杀戒，则会被灵界所抛弃。
对大部分妖兽来说，在灵界养老可比在天界打工强。因此很多妖兽终其一生温良恭俭让，就是为了自身及其后代，能脱离混乱纷争的凡界，进入安稳富饶的灵界。
就像萃儿，他就是在灵界中出生。母亲是一只灵界土生土长的萝卜精灵，父亲则是一只在凡界佛寺中开了灵智的灰兔精。
只有被灵界所接纳的生灵，才可进入樾灵境。而若要通过樾灵境自由往来灵、凡两界，便需有身份玉佩。
当然，卿宸又是个例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辈子还没来得及作恶吧。
而萃儿的身份玉牌如果是被灵界里的人捡到，却又没来找他，很大原因是萃儿实在太孤僻了，灵界很少有精灵妖兽认识或记得他。
大约百年前她初寻到樾灵境，就在境外偶然发现一根在阳光下折映出五颜六色的光泽的硕大黑色羽毛。
当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羽毛的主人肯定吃的很好，毛发都油光水滑的。
待走近想拿起羽毛细看，才发现有只小小的浑身是血的兔子被掩盖在下面。小兔子脖间系着一枚叶子状的东西，身体在微弱地抽搐着。
对卿宸来说，既然看见了，岂有不救之理。她小心地托起地上耳朵还在微微颤动的小兔子，输送了点灵力，先让它气息运转如常，再修补全身的伤口。
后来这只兔子能活拨乱跳了，便赖上了卿宸。
不管是她在没人性地搜刮灵材，还是她在恶趣味地教训灵界里的二世祖，小兔子都会躲在不太远的位置跟着她。
卿宸也不是没发现小兔子的私生行为，几次想偷偷甩开。
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地形远没有生长在这的小兔子熟悉，总是甩开它的隔日，就被找到再次跟随。
看这小可爱如此锲而不舍，卿宸想到在异世时，她家猫猫也是路上碰瓷来的。
便决定在灵界的这段时间，先养着吧。
彼时小兔子还不会化人形，也不会说话，就是安静地跟着人。卿宸喂它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挑也不抱怨，只一味听话的像个小傻子似的。
有几次卿宸失手喂多喂杂了，还害小兔子拉了肚子，但它都悄悄忍着瞒着，以为没让卿宸发现。
某次卿宸在一片野生菜田里打算拔点野生白菜时，意外撞见了那片野生菜田的主人。
幸运的是，菜田主人认出了小兔子，而卿宸也是那时才知道小兔子的完整身世。
原是当年它的父亲是只在凡界佛寺里，开了灵智的兔精。受佛门的熏陶，哪怕离了寺庙，也依旧以慈悲为本心，力所能及地救济苦难生灵。
在内心的指引下，积善缘的同时寻到了樾灵境，获得了灵界的认可，得以进入灵界。
而他进灵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只本土的萝卜精灵。
萝卜精灵天真烂漫，她平日听多了伙伴们说的凡界有多么血腥可怕，除了贪婪狡猾的人族，还有没学好的残暴嗜血的妖族，没有自保能力的精灵去了，都会被吃得一片叶子都不剩等言论。
但事实上，萝卜精灵的伙伴们也没几个真去过凡界的。即使听了再多关于凡界的不好，她还是想有一天修为强大了，自己去游历见识一番。
而日复一日枯燥修炼的萝卜精灵，遇到了刚加入灵界的新妖兽灰兔精，便围着他要听他所见闻的凡界。
而灰兔精能描述最多的，就是寺里的僧人和他们常念的佛经。佛经里的法门让本就好学的萝卜精灵听得如痴如醉。
日久生情下，他们就顺理成章结为伴侣，成婚当日还邀请了不少邻居一起庆祝。
可多年后的一天，灰兔精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总是独自望着天空发呆，嘴里轻轻念叨着那些曾经他教给她的那些佛经。
虽然生活一切如常，他们的孩子也在健康的长大，但灰兔精的内心总是很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又到了繁花盛开的日子，灰兔精夫妇打算再去凡间救济一些弱小的生灵。
刚出樾灵境，萝卜精灵便立于原地不动，缓缓松开丈夫的手，哀伤说着对不起。
在丈夫震惊疑惑的目光下，她卸下所有情绪，化作一滩无法触及的金光向西界流去。
自此灰兔精大受打击，时不时就会望向西方的天空，反复问着为什么……
几年后，灰兔精也离开了灵界，传言回到寺庙出家了。
至于遇见卿宸前小兔子还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当时年纪小又受了什么惊吓，萃儿表示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卿宸收回思绪，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回萃儿的身份玉牌。
“小萃儿，你留在此地，不要随意走动，我去给你买俩橘……呸，去拿回你的玉牌。”
即将全身没入枯木界门前，卿宸还不忘转头嘱咐小兔子：“我很快回来，你饿了就先啃几口南瓜，我刚劈好的……”
话音随着身影，消失在枯木里……周围也没有了早些时候精灵群的私语声，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只有簌簌的风声和细微的鸳鸯花凋落在泥土上的声音。
花树下，只剩那身穿粉衣的兔耳少年，怀里还抱着一只上半部分被削皮劈成小块，整齐盛放在下半部分里的大南瓜。
“忘了问，好看吗？”
……
灵界东泽畔。
“绿皮蟾蜍，在家吗？我想请教个事！”
本来在自家洞府里美滋滋数着今日收来的蚌珠，突然被这熟悉的声音一惊，蟾蜍精手里的珠子都吓掉了。
“大大大……大仙！”
蟾蜍精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忙自觉跳到洞府前倾身行礼。
纵使他平时再怎么在灵界一方称王称霸，面对这个天界来的真霸王，还是十分忌惮。
蟾蜍精头压得很低，思虑着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又被她发现了，莫非是隔壁洞府的阿花？
“大仙，我对阿花可是真心的啊！自从遇见了她，我就改过自新了，看其他任何雌性都只当空气，我……”
这么多年了，这居于东泽畔修为最高的蟾蜍精，竟然还是那么怕她，卿宸也很无奈。
“行了阿绿，我不是来管你感情纠葛的，在天上都看累了。”
蟾蜍精噤声，豆大的汗珠在那皱巴巴的绿皮上很是不显眼。
“我家小萃儿的身份玉牌丢了，被人带入了这东泽畔，你可有在附近见过。”
“小萃儿……萃儿……身份玉牌！”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蟾蜍连忙转身跳回了洞府，随即洞内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乒乓声。
就在卿宸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帮帮忙时，翻找声戛然而止。
蟾蜍精随即双手捧着一个表面覆盖着灰尘的小檀木盒子跳出来，殷勤地拍去浮尘，满是期待地打开看向对面女仙。
“大仙可是要寻此物？这是我多年前在樾灵境有人给……”眨眼间的停顿，蟾蜍精紧接着道，“丢了，然后被我误打误撞拾到。”
卿宸自然察觉出了蟾蜍精语气间的微妙停顿，至于神色变化……卿宸表示无能。
蟾蜍精自她来就还没想起来变人形，一张黄绿的蟾蜍脸即使有什么微妙表情也看不出。
不过她并没有很在意，就算蟾蜍精有事瞒着她，但从她对定居在灵界里的人了解，也不会是什么密谋害人的大事。
待她看向盒内，只见是枚一寸大小，通体碧绿、光泽莹润的树叶状玉片。
探入灵力后，玉片里透出“白洛萃”字样的浅色灵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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