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四渎神君他还有个名叫青浔！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大家都知四渎神君是封号。只是以青浔如今的威望与常年不见踪影，没几个人还会提起他的本名罢了。”
卿宸当然清楚四渎神君是尊称，但不想接受的是，为什么青浔是他！
而且看样子他还和爹娘很相熟，那为什么之前爹娘从未提到过。
一个月前，她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在一些天界宴会上远远地瞧见个大概。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神君真名也叫四渎呢。那既然你们都认识他，为何多年来从未见家里与他有往来？”
她带着困惑询问胥臻和麟疆，但他们听完便不约而同露出失落神情。
“宸儿，当年发生了很多事，具体怎样我们也无法说清。”麟疆叹气解释。
“青浔说自己需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恐会连累他人，便主动与所有亲近的人断绝关系。
还自己跑去那荒无人烟的蓬莱墟久居闭关，除了公务上的事，几乎不踏出蓬莱墟半步。
我和你娘曾经去蓬莱墟找过他，但他只劝我们不要再去了，想必那孩子已藏了太多心事。”
卿宸眉头微皱，看来其中还有很大隐情。当初她与青浔谈判如此顺利，必是有几分故友之子的情谊在里面的。
幸运的是，那人确实可信，这么久了爹娘都不知道她早已多次偷溜下界。
但提前入学这事要说没那傲娇二货的手笔，鬼才信！
麟疆见女儿这模样，以为她多想，便开导道：“宸儿也不必忧愁担心，青浔那孩子有他自己的道要坚守，绝对不会行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入学后若遇见，你大可信任他。”
事已至此，除了信任她还有选择吗？把柄都不知道有多少在人家手里呢。
不过好的是，他们互握把柄。
卿宸随即表示她都理解，且接受了入学的安排。
但突然被通知要去上学，还一去就是一年，她这几日还需提前做些准备。
凌天学殿在天界颇有地位的，每十年招收一次学子。
随后便在里面修习一整年，期间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据说是为了专致，防止外界干扰影响心性。
这让卿宸模糊间想到，那另一个世界中封闭寄宿学校的样子。
不过凌天学殿的目的并非是学诗论纲常，而是晓六界，识苍生，修道法。
同时，要想进入凌天学殿也是有条件的。
首先入学时仙龄需满三百岁，不然担忧心性不足，无法适应。
其次就是每位学子都需要有天界任职仙官的入学引荐。
毕竟里面培养的都是将来要护佑苍生的天界预备役，那可就必须根正苗红，以防混入外界有歹意之人。
而且也不用担心有人连通外敌，或不小心送个细作进去。
那凌天学殿的大门口就放置着神器玄天镜，管你是个什么物种底子，一照都得显原形。
所以若有仙官要引荐人，都宁愿资质差些，也不要底细不清的。
这天夜里，卿宸独自回到自己的楼阁，刚进门便抱起乖巧蹲在桌上等她的白色小兽。
待布上隔音结界，她怀抱着小兽躺在床上松了口气。随即想到凌天学殿的事，郁结又蔓延上来。
回忆起在另一个世界，她也是好不容易完成了所有学业，才得到更多可自己支配的时间。这辈子更是自由散漫了两百多年，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卿宸想着想着，越是想把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抓住，脑海越是混沌。
终是挡不住重重袭来的困意，她慢慢放松了神识闭上双眼……
梦里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卿宸满身狼狈地闯入桃林，精疲力竭的她随意找了棵桃树靠着，随即实在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一阵风刮过，她眯了下眼，再睁开时面前便多了一个青年人。
那青年人身着粉白素衣，墨发随意披散，眉心处有抹红艳的火纹。
见她这浑身是伤的样子，青年人先是震惊。待看向她沾染血污的脸，便露出了然神色。
“果然是这样。”
“是怎样？”
卿宸有气无力地坐靠在一棵桃树下，见对方并没有要动手伤害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回应道。
“那些人快到了，借你的地方让我先安静躺会儿吧。”
不等对方作答，卿宸便闭上双眼假寐。
“你在想何？”
青年人也不在意卿宸的无理，继续搭话。不想竟惹得她轻笑，睁开眼看向对方。
“我要自爆元神，你怕不怕？赶快离开这吧。幸运的话，百年后你这里又是桃花遍地了。”
“外面的是魔帝，你还伤不了他。”
本还想死前再调侃两句，但青年这话让她笑容一僵，随即神色凶狠冷声道：“你是谁？”
那粉衣青年没有解释，只叹了口气后静默地走近她，抬起手触及对方眉心。
“你这是干什么？帮我？”
卿宸眼里露出惊诧，这个未曾谋面的人为何在给她输灵力。
更令她不敢置信的是，她并不排斥那人的靠近，这种毫无警觉的行为实在太不对劲了。
“我也希望能帮你，但……都是命数。你已经尽力了，一切都不怪你。”
正说着，卿宸感觉噬天阴诀自动在体内运转，贪婪地迅速吸噬着眼前人的灵力和生命。
“你疯了吗？快离开我，我控制不了这禁术。”
卿宸有些急了，她为了不一错再错，一路逃来都避着任何人。可眼前这莫名其妙的青年为什么还上赶着送死呢？
“愿你终有一天，畅意自由……”
话未完，身体逐渐变为透明的男子就已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非卿宸感知体内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强大灵力，她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受伤过重，出现幻觉了。
“他这是，死了？”
由于刚失去爹娘，她对于这个主动上门送灵力的青年，虽怀有愧疚却也没沉溺太久……她实在是太累了。
“多谢……”
寂静的桃花树下，一声浅浅的低语消逝在风中。
……
七日后。
漫天黑烟的桃源居，无数尸首横陈在她脚边的焦土上，目之所及皆为修罗地狱。
身着血衣的少女，眼神狠厉如冰霜，逐一扫过周围还在蠢蠢欲动的魔，让被看的魔都不禁心底发怵。
西界的伽羽因度化她未果而死，爹娘也为了护她命丧于魔帝的诛神杵……
“卿宸，你可真废物呀！你护得住谁呢？当下谁又会听你解释。”
她嘲讽自己可笑，万念俱灰下只想杀光眼前这些人。
在七天七夜的不停杀戮中，卿宸已是强弩之末。但其周身散发的肃杀鬼历气息，仍令众人不敢擅自前进半分。
“呵，天帝，如今还要心慈手软吗？”
身披银纹黑袍的妖冶男子身体浮于半空，原本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厮杀。此时却突然慵懒地开口，挑衅意味十足。
“要不是你擅自出手害了胥臻他们，怎会到如此地步！”天帝从开始便强忍着情绪，如今更是恼怒。
“本尊说过会给六界一个交待，但胥臻他们是无辜的！当初妥协你的要求，简直就是个错误！”
天帝眉头紧皱，瞪了那心思歹毒的小人一眼。他此行是来缉拿叛出天界后，残害六界百万生灵的卿宸。
要不是因卿宸因偷炼魔神禁术噬天阴诀，浑身的特殊魔气令天界之人不能接近半分，他才不会隐忍至此还未出手。
“现在卿宸已灵力耗尽，再无本尊自会拘她回去，你也该退兵了，否则……”
“否则，你要拿你天界后人给她殉葬，是吗？”魔帝头一歪看向对方，露出意有所指的轻蔑笑意。
“你……你……”天帝气到颤抖着手指向对方。
“唉，你不要你儿子了不要紧，你天界那些仙官的孩子，也不要了吗？就算你天界之人都深明大义、无畏牺牲，那其他界也这么想？”
不等人反应，魔帝就指示方才围住卿宸的数万魔兵魔物再次围剿而上。
“看来天帝还是心软啊，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见魔帝还要抢先下手，天帝立即下旨。
“炜莘将军，你速速去把罪人卿宸拿下，本尊要让她亲自在六界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行。”
言下之意即是人要活的。
一直关注着下方的炜莘未犹豫半分，仿佛在等这声指令许久了，瞬息出现在卿宸周遭。
卿宸早已灵力耗尽，但没有丝毫束手妥协之意，仍在用肉身蛮力对抗，不要命地撕毁靠近她的魔兵和魔物。
炜莘需靠近带出卿宸，而这些魔兵虽修为并不高深，但奈不住魔物的数量多。
他毫不犹豫地放出灵力威压，震开抓扯卿宸血肉的一群魔。
好不容易杀到卿宸身边，炜莘不顾受伤与否，强制拉住了卿宸的一双手腕。
周身撑起一片结界，挡住那些不知疲倦疯魔至极的魔物。
而上方看戏的魔帝玄落见自己手下被杀，也毫不在意。只随意摸了摸手里的诛神杵，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卿宸杀得双眼血红，瞳孔处透出丝丝黑气，眉心的纹烙若隐若现，显然是入魔之兆。
“宸儿，醒醒，跟我回天界。”
一道焦急地声音传入卿宸的识海，除了最亲爱的爹娘，这世上还会有谁这样称呼她呢？
“炜莘？”
突然丹田处一阵刺痛，混沌的意识暂得了一丝清明。
卿宸双颊带血，看向这个她一直并不太喜欢的执着男子，有些吃力地露出微笑。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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