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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第二个星期,在《天鹅湖》演出前,狄安娜是在后台一个靠着窗户的楼梯上看见忒休斯的。

        巴黎歌剧院后台的楼梯是一个旋转楼梯,从平地到阶梯开始的地方,一扇精致的雕花玻璃窗就紧贴着楼梯的栏杆。在傍晚的时候,夕阳会蹿过窗户上繁复的花纹挤进来,落在后台地面上,再慵懒地画出一幅画。那是狄安娜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每次演出开始前,她都习惯坐在台阶上,调整当晚要穿的舞鞋(她享受这个不用魔法的时刻),再仔细观察光线中缓慢漂浮的尘埃。

        马洛在旁边的钢琴前弹着肖邦的e大调练习曲“离别”1,如痴如醉,仿佛是为今天演出里王子最后失去他的白天鹅在提前准备。克莱尔走过来,靠在钢琴旁,带着谨慎的笑容安静地听着。

        离别需要练习。狄安娜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生出这样的想法。

        然后她就看见了忒休斯。

        起初那扇雕花窗户外出现一只吐着舌头的金毛犬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直到这个温顺的大狗不停地用它毛茸茸的爪子擦窗户的时候,她意识到,这真是只热爱艺术的狗啊,不然她就只能怀疑这只金毛是忒休斯变的了。

        她一个激灵,放下手里的舞鞋,趴在窗户上注视着这只金毛的眼睛。看着那个像玩偶的眼睛一样剔透的眼珠子里清晰无误地映出自己逐渐放大的脸,就像是忒休斯每次拥抱他时,他们正渐渐接近的时候。

        梅林的长筒袜啊!

        狄安娜在马洛的钢琴声里不合氛围地跑了出去。

        那条金毛寻回犬就坐在巴黎歌剧院的大门外等着她,狄安娜没好气地跺了跺脚示意大狗跟着她,把它带到了剧院后面一条死胡同里。

        她背靠着墙壁,跟这条狗大眼瞪小眼,抿着嘴不说话,扬起眉毛等着狗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这听上去可真像个神经病)。金毛匍匐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接着作势要把上肢立起来,就在那一瞬间,在狄安娜身旁的变成了忒休斯。

        “whatareyoudoinghere?”

        “今晚那群人要见面,这是你这个星期的第一场演出。所以,我来看看。”

        说着他靠在墙上点了根烟,火光在他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忽明忽暗。他看上去没有上次见面那么疲惫,但狄安娜听完不是那么高兴,这是她的任务,即使今晚麻瓜们要会面,他也应该在自己家里休息。

        “听起来你像是一点都不忙?”她干巴巴地问。

        忒休斯能听出她的讽刺,但还是没有波澜地吐着烟雾,“还行吧。听你那天的描述,我有点不放心,就来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你也很久没正经出任务了。”

        狄安娜转过头去,用她琥珀色的眼睛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心里带着怀疑又带着失望。这种情绪在那一瞬间笼罩住她,让她无法自抑地在眼里也流露出沮丧来。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如果她能知道忒休斯的想法,她就会看到他在看见她的神色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慌张。可惜她看不到,她只能听到他未曾迟疑的回答。

        “什么?当然不是,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的实力。我只是害怕第一次会有什么差错。”他立起身来抖了抖烟灰,额前的卷发一丝不苟地立在空气中,“加上那个路维特让我很在意,我必须保证你绝对安全才可以放心。”

        见狄安娜还想说什么,他立马又补充道:“我发誓只有这一次我会来看看,之后的麻瓜会面我都绝不插手。”

        狄安娜半晌没说话,最终叹了口气转过身低下头,留给忒休斯一个盘着精致发髻的后脑勺。“你就是因为想要保证你部门的人们都能绝对安全,才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斯卡曼德主任。”

        忒休斯下意识想说他没有,但还是没出声。

        “好吧,好吧,theo2。变成狗又是为什么?你可以直接像上周一样,部分变形就行。”

        “我不是易容马格斯,我的魔力只能变成那样。我不知道你在巴黎的化妆间在哪,没法幻影移形。总是变成上周那样去找你,你的同事们问起我是谁不太好解释。”他皱了皱鼻子,香烟已经燃尽。他施了个咒让最后的烟头化为灰烬,轻声用清洁咒移去了身上淡淡的香烟味。然后在狄安娜的眼前,低头笑了起来。

        正当她疑惑这笑容原因为何的时候,他张开双手扬起眉毛,一瞬间的积极情绪甚至让狄安娜以为,他马上要宣布他的弟弟即将结婚的消息。但无论忒休斯要宣布的是什么,她喜欢这样的他,这个时刻她还能看见那个青春里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青年的影子,尽管只是及其偶尔。

        “并且,从巴黎回去的第三天,我正式成为本世纪魔法部登记在案的第二位阿尼马格斯了!”

        他过去确实偶尔会变形成金毛,但时间不能持续太长,并且用他的话来说,那是“非法变形”。杰奥姆曾经跟他一起练习,想变成一只随便什么动物,跟忒休斯一起到处瞎晃,但在努力了多年都只能摇晃起屁股后面毛茸茸的尾巴之后,这位来自格兰芬多的傲罗放弃了。

        狄安娜曾因此事多次听到过哥哥的抱怨和懊恼。在最终他放弃的时候,愤愤不平地在她回家的圣诞节餐桌上高声宣布,他以后就要当那条金毛犬的主人,套上牵引绳在海德公园里遛忒休斯。

        想到这段往事,她忍不住弯起唇角。“噢,那以后我可以在塞纳河边,‘合法地’遛着狗跟你汇报工作了。”

        忒休斯低声笑着,抬抬下巴示意她带他进去。在他准备重新缩小成那只可爱的大狗的时候,他回头看她,放松下来。

        “我今天顺便要来享受一下。我是说,看看传说中这个国家最美的天鹅是什么样的。”他耸了耸肩,把脖子缩回他的长大衣里,“莉塔曾经对我说,‘不看一次狄安娜的《天鹅湖》你将会终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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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了忒休斯,这场演出进行得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演出效果当然很好,只是他变形前的最后一句话让狄安娜顾虑很多。她跳得怎么样能更好?打动别的观众的东西能打动忒休斯吗?她能让他看见那个,“最美的天鹅”吗?……

        这可真是可悲,她都当上首席好多年了,居然还因为忒休斯在台下的注视紧张不已(并且,他只是“顺便”来看)。

        总而言之,演出勉强算是成功吧。他们谢幕了九次,外加两次curtaincall2。狄安娜在生理和心理上都累得只想即刻躺平,但推开化妆间的门看见傲罗办公室主任坐在镜子前看化妆镜前的照片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个夜晚还很长。

        忒休斯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她一瓶药水,但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照片。除了麻瓜杂志给她拍的艺术照片,其他大多数会动的都是她和杰奥姆或者他的合照。

        她也没问那是什么药剂,说实话那会儿她累得有点不想开口了,虽然她仍迫切地想知道他觉得演出怎么样。但他们都心照不宣,这个话题在今晚彻底结束之前是谁都不会有所展开的。

        狄安娜把药剂喝了下去,青草的香气从舌尖一直下沉到她的胃里。没过多久,像是雨后的清新空气从内散发到她的发丝,她四肢的酸痛消失无踪,脑子里的瞌睡与混沌都被那股空气挤出了她的身体。那真是一瓶绿意盎然的药剂,她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现在有的夏日藤蔓般的气息,即使理论上她跳了两个多小时后流了不少汗。

        “你是让我喝了瓶香水吗?”

        忒休斯还是没把目光从她的照片里移开,“这是纽特研究出的魔药,暂且称之为‘迷人的活力药水’,效果不错。他给了我不少,据说每个人喝进去的味道都不一样。”说完他终于舍得不再注视那些照片,回头去看她,“就算自从他长大以后就没说过他爱我,但也不至于会害我。”

        听完这句话狄安娜差点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他当然爱你,你这个傻瓜。”说着没再继续谈论这瓶“迷人的活力药水”,匆忙去换衣服。

        “忒休斯,休息大厅里不允许宠物进入,你还是得变成上周那样。”

        他们得走了,去听听麻瓜们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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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晚上演出结束,巴黎歌剧院的休息大厅都会再热闹上一段时间。上流社会的女士先生们议论今天的演出,艺术家们交流他们的最新创作,一些粉丝们等待自己喜欢的演员出来(运气好的话甚至能要个签名),碰上重要剧目的首演,这里还会聚集着记者们和艺术评论家。今晚也不例外,每个狄安娜和马洛共同出演男女主角的晚上,这里甚至会格外气氛热烈。

        狄安娜走下休息大厅的台阶,礼貌地给几位舞迷签了名,开始寻找路维特和他的那些同伙们的身影。这个过程中她和好几位相识的太太寒暄了几句,拥抱了巴黎高等音乐学院的教授保罗·杜卡斯3,接受了菲茨杰拉德夫妇的美言,还给泽尔达·菲茨杰拉德提了一些练习的小建议4(尽管她非常清楚这个女人已经不可能再在芭蕾界有任何成就了)……社交环节结束后,她在大厅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最终在楼梯拐角捕捉到了那个小胡子的身影。

        他还是和那群男人们在一起,但今天多了几个她没有见过的面孔。贝当在人群中间,狄安娜还注意到,跟在这群人的不远处,有几位身材高大但西装革履的男士。路维特从远处看见她,只是微笑点头致意。他们交谈着走上楼梯,消失在狄安娜的视野里,后面的几个魁梧男士跟随着,时不时往后张望着有没有人走近他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们锐利的眼神如刀一般。

        她若有所思地靠在角落的罗马柱上,他们有随行保镖,她想。可以用昏迷咒把他们击晕,但可能会引起骚动,风险不小,没有必要。

        “你知道他们会去哪儿吗?这有没有可能偷听的地方?”

        狄安娜回过头,看见变成金头发的忒休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他靠在柱子的另一边,侧身低声在她耳边发问,她看见他专注的双眼,在这个工作时刻沉静如海。

        她收回目光,感受着头顶的头发摩擦过他的下巴,模式化地对面前路过的人们露出微笑。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拉住他的手腕微微低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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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非战公约》5在今年夏天就将会生效,这个时候如果筹划着要发动战争,显然对法国是不利的。”

        “但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施特雷泽曼6领导下的魏玛共和国现在只是表面繁荣。”

        “开打是他们给我们的要求。现在的战争,关键在于,我们要在《巴黎非战公约》中找到漏洞,否则必将整个国际社会谴责。”

        ……

        这些麻瓜们在巴黎歌剧院的贵宾休息室里谈论战争,门外就是他们的随行保镖(忒休斯预判,这些都是贝当的人)。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贵宾休息室的一幅壁画后面,其实是一个通向后台的小门,在一个世纪以前甚至更早,不少贵族们就通过这个小门,去找剧院里颇有名气的演员们寻欢7。虽然是一段罪恶的历史,但必须承认那个时候的名伶们,通常无法只当一个干净的艺术家。

        而现在狄安娜和忒休斯就半张脸几乎贴在这扇门上,挤在并不宽敞的、通往后台的通道里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条走廊平日里鲜少有人,几乎是歌剧院地上建筑部分最为偏僻的角落。走廊不矮,但宽度对于两个人并列站立来说甚至有些拥挤,他们几乎肩膀贴着肩膀,狄安娜扶在门上的手时不时扫过忒休斯修长的指尖。

        她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在麻瓜世界生活多年,即使她只是个舞者,也并非不问世事。而忒休斯虽然跟麻瓜打交道不多,但正是他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能在魔法部的领导中占有一席之地,对此类谈话理解起来当然不在话下。

        “他们”的要求,这就是格林德沃和他的信徒们的要求了。

        接着他们听见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锐噪音,听起来像是有人用力地站起来。贝当苍老但仍然充满力量的声音传来:“我们不能把我们的命运寄托在一群,我们从未见过面的人手上。他们为我们承诺了利益,但我们却从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这就像一场赌博。”

        至此忒休斯皱起眉,站直把耳朵短暂地与木门分离。他颔首随意地松了松领带,欲言又止。狄安娜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只是拉着他的西装前襟让他重新俯下身,继续听下去。

        “但有人见过,有一个人见过。‘佐罗’见过,他是唯一真正与他们接触的人。他认为可行,我们就应该部署工作,毕竟一直是这么运作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这一句话激起了其他所有人的私语。短暂的喧哗里,没有人再出来说话。但在这混乱中,狄安娜和忒休斯所在的这条走廊的远处响起沉稳又有侵略性的脚步声,像是狮子巡视领地,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在这猎物的藏匿点要更进一步暴露的瞬间。

        他们在沉默中眼神相交,狄安娜扬了扬下巴,他就会意地点了点头。就像他们之间的一个暗号,尽管中间隔着近十年的相对疏远,但总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弥漫在他们中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忒休斯用无声魔法为他们两人施了个幻身咒。尽管幻身咒并不能长时间持续,但她相信忒休斯的魔力能让他们挺过这次巡查。

        “而我们却从来没有跟‘佐罗’在私下就此事碰过面。‘佐罗’派人给我们送消息,我们却从没直接跟他交谈。”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狄安娜甚至能看见走廊尽头逐渐放大的人影。是他们的随行保镖,但只有一个人。

        忒休斯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点,示意她继续听屋内的谈话。她努了努嘴,嗅着旁边他熟悉的气味,费力地保证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不会把旁边高大的傲罗挤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很快,‘佐罗’跟我们碰面的时间不会太远了。”一个声音镇定地表示,“我收到的消息是,谢尔盖·利法尔8很可能将会被任命为巴黎歌剧院的最新一任艺术总监,他会带上‘彼得鲁什卡’来。”

        接着这位说话的人开始为‘佐罗’辩护,其他的人时不时争辩几句,都被这个先生一一回怼了过去。好像‘佐罗’不容置疑,也绝对权威。

        狄安娜和忒休斯在门的另一边,还搞不清楚这些军政要员口中的“佐罗”、“彼得鲁什卡”到底是什么,摸不明白新到任的艺术总监和一场战争能有什么逻辑关联。而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已经向他们逼近了,甚至已经走到了门把手前,留给他们的只剩一方堪比宠物巢穴似的小天地。

        他们蹲下来,一边耳朵贴在门边,眼睛却都死死地盯着那个保镖的鞋尖,好像这么做就能把他的皮鞋烧出个洞来把他吓跑。忒休斯的左手环在狄安娜的右侧,紧紧地把她箍在他的双臂之间,确保来人不会碰到他们。他们在逼仄的空间里尽可能缓慢地呼吸,狄安娜被包裹在整片她最为着迷却又害怕的气味中,左耳朵试图听到更多,而实际上听到更多的却是她那颗间歇性死寂的心在这片充斥着忒休斯要素的角落里,敲击胸膛的声音。

        “他们会来,带着他们的新剧目。‘佐罗’的手下已经让我通知大家,他一定会出现在届时的首演派对上,而且是公开出现。然后,和大家会面。”

        她抬头想去看忒休斯,由于有限的活动范围,鼻尖蹭过他瘦削的下巴。他也低头看着自己,带着专注于窃听的神情,还有对谈话内容的疑惑。而此时他们的鼻尖甚至几乎碰到一起,她能够清晰地捕捉到他脸上并不明显的雀斑,私有略无地散落在颧骨上,就像起伏的岩石表面上点缀着自由的泥土。

        那个保镖终于走了。

        忒休斯长舒一口气,喷薄的呼吸拂过狄安娜的脸,带着一点温暖的湿润。

        所有的一切,‘佐罗’、利法尔、‘彼得鲁什卡’、芭蕾……都毫无用处,与她无关。她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在忒休斯松开环住她的手臂那一刹那,狄安娜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使只是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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