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伺候
参天红榕树垂丝在风中起伏涌动,日光挤入树叶间隙,投射成了一个个小圆阴影,阴影不时晃动,落在墨发尽散的灰衣少年脚边。
容染一半身子藏在阴影里,一半身子沐在日头下,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他自己沾着点点血迹的嘴唇,左眼极尽玩味与挑衅。
动作带的手腕镣铐有一下没一下碰撞作响,他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毫不在意。
桑宁捂着自己被他亲红甚至快要啃肿的唇,这人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原来是这样。
——神女的滋味不过如此?
桑宁眼中爬上忌惮也是一瞬间的事,语气很硬:“什么这样那样?”
她后退了好几步,手还捂着嘴巴。
容染笑,拖着脚踝上的铁镣铐往她那边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重置一次容染变得不一样了,此刻见他靠近,她甚至想跑。
好在这家伙没有更让人意外的举动。
他像是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随意:“阡陌隅成百上千的奴隶与奴打赌神女的滋味好不好,奴便试试。”
他停顿了下,眉梢一挑:“原来是这般滋味。”
话语中隐隐透露出他不太满意亲她的滋味的意思,桑宁嘴角一抽。
她很快重振威风:“亲到我了很得意?别忘了,你被本神女选中,是要来本神女的地盘干活的,得罪我?你想试试?”
桑宁一边拔高姿态连问容染,一边急切询问猫团子容染到底怎么了!
猫团子还处于容染强吻她的冲击中,半响没个声。
桑宁:这点出息……
容染一点不惧怕她装出来的气势,虽自称为奴,虽顺着她的话说,却没有丁点受制于人的卑贱。
他道:“奴不敢,奴自当好好伺候神女大人。”
一瞬风止,桑宁听见自己心头打鼓。
一下又一下,隐约察觉平静无波的水平面终将掀起惊涛巨浪。
再次对上容染这双阴戾无惧的眼,桑宁此刻真正意识到重置一次,容染不再是先前的容染。
今夜落了场骤雨,西空之上月隐星子也隐,浓重的云层久久不散,摇光台外瞧着有些许暗淡。
雨后泥味颇重,桑宁不介意,在窗边坐了小半个时辰,凝着屋檐雨珠一滴一滴落。
寝殿内的动静不小,桑宁也没管,本就是她安排来搬东西的人,只是看得画扇一愣一愣的。
待东西都安置好,画扇才问:“神女您怎么让人把浴桶搬进寝殿了呀?神女不是素来更喜欢在露池沐浴吗?”
沉香木浴桶很大,离桑宁的床榻只几步之遥,以新搬来的白梨屏风相隔,浴桶边上还搁了一篮花瓣,怎么看都是桑宁要沐浴的情况。
桑宁起身,顺势扯下披肩裘衣,画扇正要为她宽衣。
“你且下去吧。”桑宁自己慢条斯理取下步摇,解下发带,“让容染进来。”
说到这,桑宁才想起来因为那个吻她一下午没理这人,随口问一句:“他下午在做什么?”
画扇有邀功那意思:“奴婢安排他去后边山头砍竹去了,师兄们都说那奴傲气十足骨头硬得刀子都碾不碎,奴婢便想着先替神女训训,以免日后……”
“画扇。”
桑宁忽然冷下语气,画扇一抖,忙收了话题:“奴,奴婢在……”
“我既要了他,他便是我的人,后山竹林瘴气常年不散,你知还是不知?”
桑宁一个字比一个字冷,吓得画扇连忙跪下,额头贴在地上,牙齿都在发抖:“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擅作主张,请神女恕罪!”
桑宁眼眸都没垂一下:“炼丹房似乎人手不是很足,你去帮忙,十日后再归。”
“奴婢,奴婢遵命……”画扇哪里不知道自家神女这是生气了,可她不懂,她不过是让阡陌隅一个低贱的奴隶去受受瘴气的苦,神女怎么就这么不高兴了。
“还有,”桑宁续道,“诸如此类之事,我不想看到容染身上发生第二次。”
“是,是。”
半刻钟过,属于男子的脚步声停于桑宁寝殿外。
桑宁躺倚在白绒长椅上,左手屈起撑于额鬓,外头多了一分气息,她很快捕捉到,缓缓撑开眼来。
容染已行至她跟前。
他不说话,连给神女见礼似乎都不愿意。
桑宁也不在意这些礼节,视线从他腰身一路向上。
他穿的不再是那身奴隶灰衣,而是云山的云兰校服,衣裳很合身,他很适合这颜色。
他原本散落的墨发全部被高高束起,白发带尾部被窗缝透进的风微微带动,换了新的纱布缠右眼,一身干净,但周身瘴气还未散尽。
后山竹林的瘴气非同一般,那鬼地方素来是关做错事的弟子的,人一扔进去瘴气即刻侵蚀心脉,如虫又如蚁,密密麻麻贪食血肉,犹如长时间被钝刀子慢慢割。
他这会,应该是极难受的。
可他看她的这双眼,却没让人看出他有多难受,若非眼中有被折磨出来的血丝,桑宁还真要以为他的天生灵根连瘴气这种东西都能抵抗。
“脱了去洗洗。”
桑宁下巴朝加好水的沉香木浴桶一抬,躺倚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容染不跟她客气什么,在她面前解衣带。
“你干什么?”她急了。
“洗洗。”容染重复她的话,眼神似有若无往她还肿着的嘴唇瞥了一眼。
桑宁哪能没注意到,差点就下意识捂嘴。
一件外裳落,容染继续慢悠悠解中衣,桑宁坐不住了,一把摁住他置于腰腹的手,他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冻得桑宁一个激灵。
“很难受?”她问。
容染却极轻笑开:“多谢神女关心。”分明就是讽刺。
桑宁佯咳两声:“我并非故意安排你去后山,你既难受,就赶紧泡泡。”
她往浴桶里加过草药,泡上一个时辰瘴气便可消除。
容染垂了垂眼,瞧她依旧按着自己腰腹的手,微不可察一笑,竟是衣物也不脱了,只脱了白靴,大长腿一抬,直接跨进浴桶。
坐下,闭目。
“你——”桑宁觉得自己被忽视得很彻底。
猫团子啧一声:“小主人,这家伙没一点做下侍的态度和自觉啊。”
桑宁:“所以重来一次到底为什么他整个人都变了?”
“啊这这这……”猫团子绞尽脑汁,得出结论,“可能这就是我说的,细节上会有所改变……”
桑宁:……
细节,你管这叫细节?
新容染完全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好似一点都不把大名鼎鼎的禾霓神女放在眼里,他就不怕这么傲下去直接被她一刀砍了?
桑宁盯着安安静静的容染,瞧瞧,瞧瞧,右眼瞎了一身的瘴气也挡不住他一派岁月静好的气质。
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猫团子适时出言:“小主人,本猫猫还是觉着,得先跟他把关系搞起来,神物还是要取的嘛。”
“这次怕是不容易。”桑宁眉间微蹙。
若说重置前的容染是出乎她意料的纯情,那这个新容染,完全就是日后羽涅神君给她的感觉。
桑宁心头总莫名有些慌,难道是前世被羽涅神君囚禁久了,有阴影了?
须臾,容染闷哼一声,是浴桶里的草药在跟他浑身的瘴气对抗。
桑宁回神,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猫团子说的没错,不管是何种性格的容染,关系都得亲近起来。
桑宁走到容染身侧,清晰可见他太阳穴青筋突起,一跳一跳。
“喂。”她探手在他眼前挥几下。
这人没理她。
“喂喂喂。”她也没了好气,小手晃得差点没忍住往他脸上呼。
容染还是不搭理。
不理她算了。
桑宁就干自己的事,先帮他把瘴气化解再说,总不能真的让她的棋子开局就死了吧。
她没轻没重去扯他领口,得褪了衣物才能更好的吸收草药。
细嫩温热的指尖擦过容染锁骨的皮肤,容染瞬间蹙眉,猛地睁眼,一把扼住她手腕。
“干什么!”轮到他问。
桑宁吃痛一声,这家伙受伤了怎么还力气这么大,握着她手腕是要捏碎她骨头吗!
桑宁挣扎两下,手没抽回来,痛得要死。
“还能干什么!救你啊!”
容染接话极快:“救我用得着脱我衣服?”
桑宁无语,同时也懂了:“你别像个黄花大闺女行不行?我还能在浴桶里对你做什么下流事不成?”
“呵……”
桑宁:?他这是在……嘲笑?
容染歪了歪头,语气轻佻:“阡陌隅中神女大名鼎鼎,可知大的是何种名气?”
桑宁预感不好,不是,她在阡陌隅到底是个什么鬼名声?!
就闻容染说:“淫威之名。”
!
桑宁又是一波使劲抽手,这回容染松了力道,她猛地一抽回,手掌拍到了水面,溅起一滩水花,淅沥落下湿了两人的发。
桑宁摸一把脸,就见容染已凑近。
他盯着她长睫毛上的一滴水珠看,笑问:“所以神女知道奴被选中,需要做何种心里准备了么?”
——奴不敢,奴自当好好伺候神女大人。
容染的这句话瞬间炸进桑宁脑海。
伺候……联系她在阡陌隅的名声想一想……
桑宁嘴角一抽,被气到之后极快反客为主。
拿回主动权:“我是主,你是奴……”
她在两人已经非常近的距离下再往他眼前凑了凑,浴桶内的水汽无声蔓延,一层薄薄的水雾交融了彼此的呼吸。
微微眨眼,她睫毛上那滴水珠悄悄飞至他眼角。
桑宁故意道:“不若我的奴现在就让我瞧瞧,你伺候人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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