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我又不是圣母
侯东平跟方老师还真是老熟人。这个老不是说关系亲密,而是认识的时间长。
方红英当初下放的地方就是侯厂长外婆家所在的村子。
按照侯东平的说法,这位方红英也是有手段的。
她家庭成分糟糕,爷爷当年是日本鬼子的翻译官,原本下乡了也是人嫌狗憎。结果她好手段,愣是让自己跟大队的民兵队长在山上困了一夜,然后闹着要自杀。民兵队长本来都有未婚妻了,被这么一闹,不得不娶了她。她却成了知青下放,安心扎根农村的典型。
"厉害的很哎。一找就找个大队干部,扎根的手段好厉害。她那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怎么来的原先公社是给她男人的,结果她磨到了自己手上。她那个男人啊,就是个不长脑子的憨货"
周秋萍听的倒没多稀奇。她丈夫把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让给老婆。未必是多惊天动地的感人爱情,多半是出于家庭利益最大化的考虑。
现在上大学对大部分人来说是鲤鱼跳龙门。但在那个年代,工农兵大学生遵循的原则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她男人都已经是大队干部了,最多进公社。实打实的好处还未必有在大队多。
方红英是个女的,农村的活计决定了女同志难以在大队里更上一层楼。不如读了书,,然后去公社干个文职,两口子都能挣钱 家庭才能蒸蒸日上。
再说了,对不爱学习的人来讲,上学就是活受罪。
可即便有这种种可能,后面方红英做的那些事也当真是缺德到家了。
她大学毕业时刚好碰上知青回城政策,她糊弄丈夫说自己先回城,安置好工作,然后再想力法将一家人带进城里过好日子。
用她的话来讲,婚都结了,两个娃都生了,她能跑哪儿去。
结果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走的时候,她还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光了。
周秋萍听的无语,感觉这个方红英真是羊毛都逮着一只薅,吃死了夫家人。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这么搞,前夫家人能放过她才怪。
其实虽然在农村女人受压迫厉害,但这女人也是要看身份的。
像方红英如她们这些从城里下放到农村的知青,因为农民自认下苦人,对城里人心存天然的思惧也因为当时回城大政策的影响,他们不敢对抗。反正就周秋萍所知,知青离婚回城的时候,所谓的暴力阻拦之类的,她真没见过。
这种事情大部分情况怎么处理离开的女知青家里会拿出一笔钱用于给前夫再讨老婆。前任婆家得了这笔钱不怕娶不到新媳妇,大家也就一别两宽好聚好散了。
到了方红英这里,你不掏钱,还要扒光人家的家底,人家不跟你拼命都是和气的了。
侯东平唏嘘感慨∶"可惜呀,杀人越货金腰带,铺桥修路无人埋。她这么下作一点事都没有,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她男人惨了,生产队没了,也就只能打打零工挣点钱。上山背石头的时候摔了一跤,腰被压坏了,重活完全不能干。两个娃娃没人管,连学都上不了。被逼的没办法跑过来想找这个当妈的呢,结果人家连门都不让进,还不承认是她的小孩。"
周高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女的怎么能这样还是个人啊,连自己的娃娃都能下得了这种狠心。"
侯东平摊手∶"毒蛇口中牙,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周秋萍呵呵∶ "哟,原来陈世美是女的。"
侯东平可不敢跟她争辩,拿了存折也笑呵呵地转移话题∶"怎么样,周老板,这被单卖完了,你打算去哪儿发财啊"
他这人也算掌得起放得下,发现没机会再从这批被单里再分一杯素,他就迅速另开阵地,打听起挣钱的门路。
他可不相信周秋萍6月份包圆被单厂的存货是偶然。7月份国家放开了名烟名酒的价格,然后全面物价上涨,到了8月份,所有人都在抢抢抢抢买买买。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放在两个月前,谁敢相信会变成这样。
与其说周秋萍是运气好,不如讲她肯定有自己的内幕消息。她就是知道所有的东西都会价格飞涨,所以才提前捡漏的。
挣钱这种事,跟在能耐人后面喝汤都不丢脸。
不然他也不会上赶着当长舌妇,给周秋萍兜方红英的底。
侯东平就笑嘻嘻地看着周秋萍∶ "周老板发财,带带我呀。"
周秋萍摊手苦笑∶"这是侯厂长带我挣钱,我哪有什么门路啊。你看我拖家带口又是个女的,出门都不方便。我要是能像侯厂长你一样潇洒,我肯定走南闯北,哪儿挣钱就往哪儿去。"
"那你想去哪儿挣钱啊"
"海南。"周秋萍不藏着掖着,笑眯眯道, "十万人才下海南,天涯海角欢迎你。我还没见过大海呢,我听着都心动。"
现在的海南是正儿八经的热土啊,今后几年炒地皮炒到飞起。点石成金的传说和跳楼自杀的故事在短短几年里交替上演。多少后来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佬就是在海南的热潮中攫取的第一桶金。
她周秋萍是没能耐去凑一脚,否则她肯定不会放弃这种一夜暴富的良机。
现在跟侯东平说说,也算是过把嘴瘾。
平心而论,她还真挺期待侯东平能在海南发了财后全身而退。因为人脉是最大的资源,她多认识位未来的大佬,对她将来的发展也大有裨益。
"海南。"侯东平抿了下嘴巴,说不出的心动。
倒不是他迷信周秋萍的能耐,而是他从来只会听进去他想听的话。本来侯东平就对去海南动了心思。现在有被他认可的聪明人也说了同样的话,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去海南有搞头。
他受够了上面压着人管他,也没兴趣给香港老板打工,他宁可自己出去闯。
有二十万当本金,他怎么都能闯出一片天。
大街上有人拿着录音机走来走去,正在播放台湾歌星苏芮的歌。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
对,就是要跟着感觉走,感觉对了就对了。
周家母女还急看出去卖猪油渣,侯东平不好耽误人家时间,靠了存折撕掉欠条告辞。
周高氏兀自咒骂方红英∶ "这女的狠起来心真狠。"
周秋萍跟她抬杠∶"男的狠起来更狠。杀老婆的杀小孩的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你讲的,哪有啊。"
周秋萍冷笑∶ "没有我眼瞎了还是你耳聋了我家星星差一步就被摔死了!"
周高氏烦躁起来∶"你这丫头怎么没完没了了二强都说他会改了,你听阿妈的错不了,你都结扎了,上哪儿找像样的男人去你别……哎哎哎,你跑啥跑,能耐的你啊!"
校门口围着一堆人,都是等待到点进门买床单的顾客。
有老顾客瞧见周秋萍就喊∶"老板,今天你可不能小气,把床单被罩都拿出来,有多少我们买多少。"
周秋萍矢口否认∶"什么床单,我不知道。别开玩笑了,投机倒把的事,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不敢沾。"
说着她抬脚就走。
众人傻眼了,喂喂喂,开什么玩笑。他们当中还有人是听了消息从省城大老远赶过来的,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想抬价你明说,哪有搞这套的。大不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大家都各退让一步就是了。
周秋萍却滑溜得跟泥鳅似的,根本不让人沾手,直接逃之天天。
旁边有知晓昨晚动静的人赶紧说了事情原委,气得一帮排队的顾客集体骂娘。
狗日的,那个女老师神经病啊!她自己买够了床单被罩,就断别人的路,太缺德了。活该生个儿子没□d。
周高氏的火气也被众人撩拨起来,一边走一边叫骂∶"烂破鞋臭货,万人骑的贱货。"
"行了啊!"周秋萍拉下脸,"你可不许在我女儿面前讲这种脏话。骂人也有点格调行不行 骂女的除了骂强浪贱,你还会骂点什么你能骂到点子上啊 她最缺德的是她高无责任感,没有尽到抚养子女的责任,违法了犯罪了。其次就是搞陷害。除此以外,她现在单身,她追男的怎么了哦,女的就该从一而终,死了男人都该守着。男的死了老婆的,除了再讨不到的,哪个会为女的守着做个人吧,把女人当成人,也把你自己当成人看吧!"
周高氏被她劈头盖脸一顿发作,气得脸色惨白∶"好好好,我倒是有罪了。你最好,你们志同道合,你去跟她走一条路吧。只怕人家国家干部还看不上你个泥腿子给她提鞋呢!"
"我给她提鞋,我贱的我!"周秋萍冷笑,"一码归一码,她害我的账还没算呢。"
她脸上又没写着圣母两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能放过方红英这只臭虫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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