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果然是亲儿子(捉虫)
两边正拉扯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吼∶"你们干嘛呢"
谁知那女人听到喊声,居然猛力挣脱周秋萍的桎梏,拼命往湖边跑。
刚才喊话的男人见势不妙,也赶紧跟着拦∶"大嫂,你干什么呀"
余成这会儿认出了人脸,大惊失色∶"大民兄弟!这这,嫂子怎么要跳水呀"
不怪他刚才没认出嫂子。他印象中嫂子梳着大辫子,就跟歌里头唱的那个小芳一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眼前这个要跳水的女人,已经是齐耳短发,而且整个人憔悴的不行,简直就是行走的骷髅架子。
周秋萍也瞪大了眼睛,合着她今天要安慰的遗孀已经被逼得活不下去,大白天的投水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个人连拖带拽,主要依靠周秋萍的力量硬是将田大军的遗孀林红玉先拉回家。
林红玉一路挣扎,力气不小。搞得周秋萍在10度的气温下也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到了田家家门口,田大民冲着小院里的女人大喊∶"眼睛瞎了,嫂子都被你逼死了!"
那女人眼睛通红,声音都哑了∶"到底是谁逼死谁田大民你说清楚,你们田家是不是合起伙来想逼死我"
站在女人旁边的小女孩呜呜哭了起来∶"爸爸,你不要我跟妈妈了吗"
余成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将求助目光转向周秋萍。直觉告诉他,这种烛娌间的争端杀伤力不亚于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
周秋萍也头皮紧啊。这世上大部分家庭都是一地鸡毛。成员之间的争端也多半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谁都谈不上无辜。
可田大军的遗孀都已经跳水自杀了,他们总不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周秋萍硬着头皮喊∶"都别扯了,赶紧换衣服,想冻死人啊。"
林红玉好歹还有干净衣服换,余成惨了,上哪找衣服去他跟田大民的身材差着等级呢。
好在田家做饭靠火,还有炉子能够烘干衣服。
余成自力更生,周秋萍则安慰林红玉,好歹问清楚她要投水。她死了是一了百了了,留下老人和孩子怎么办人啊,有的时候命都不是自己的,为了别人也得活下去。
结果这一问周秋萍彻底傻眼。
田大娘拍着大腿又哭又喊∶"让我死了算喽,你们就是看我跟你爹不顺眼,不想我们活。我们这还不是为了老田家吗大军死得惨啊!"
周秋萍头皮都要炸裂了,她想说,就你们这一家的神操作,田大军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田大军牺牲以后,为了照顾烈士家属,政府给了田家一个正式工人的名额。
这个时代,虽然号称"10亿人民9亿倒还有1亿在寻找",但国营厂工人的身体比30多年后的公务员更吃香,是人们心目中体面又光荣的铁饭碗。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事就好比30年后拆迁,一家人可以为了拆迁补偿款以及房子人脑打出狗脑灭·
按照继承顺序的规定,这个工人名额应当落在田大军的遗孀头上。毕竟国家照顾遗属的潜台词除了赡养父母之外,还有抚养孩子。
可实际操作中,这个工作名额却往往给了烈士的小叔子大伯子。
也难怪,毕竟社会的真实状况是,女人嫁了人在娘家是外人,在婆家照样是外人。谁都防着她。
田家的情况也差不多。
接了工作的是田大军的弟弟田大民。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就是心里有疙瘩,也不好伸手多管什么。毕竟田大军和田大民都是田家老两口生的呀。
可要命的是田家的骚操作。
田大娘还在拍着大腿哭∶"你们给我们评评理,让大民娶了红玉,照应娘儿俩下半辈子,有什么不对"
周秋萍感觉那句话实在太对了。你千万不要跟三观不同路的人沟通,否则你会活活气死。
"大娘,你先别哭。大民兄弟有老婆有孩子啊"
你家小儿子要是光棍一条,你家大儿媳跟他又同意的话,那么改嫁小叔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你已经有小儿媳妇和孙女了,你还有脸说有什么不对哪儿都不对!
田大娘一抹脸,理直气壮的不得了∶"她又没儿子,我们田家让她离婚不离家,还在家里住着就够仁义的了。她闹闹闹,把我红玉都逼得去投水了!"
周秋萍的三观彻底炸裂,一时间甚至怀疑田大军的牺牲其实是老天爷在怜悯他。
摊上这样的爹妈,难听点讲,真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放弃和田大娘的沟通,直接询问当事人的态度∶"红玉姐,这事你怎么想"
林红玉只会哭∶"让我死吧,我死了就干净了,大军大军-
___"
"嫂子你不想改嫁是吗"
"我不要,我不要!"
周秋萍心中石头落地。
假如这位烈士遗孀也赞同公婆的想法,想要改嫁给小叔子。那她只能拉着余成走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啊。再是遗孀,她也不可能帮人当小三。
余成也赶紧表态∶"嫂子你放心,这事儿谁都不能逼你。"
田大娘立刻变了脸∶"你这同志怎么讲话呢我们都是为了红玉跟小兵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大民娶了红玉,肯定会对他们娘俩好的。"
周秋萍忍无可忍∶"大娘,重婚犯罪!田大民有老婆有孩子!田大民,,你是个什么意思"
田大民的妻子也跟着逼问丈夫∶"田大民,你说句人话,你还是不是人"
田大民缩着脑袋,结结巴巴道∶"我的工作是大哥用命换回来的啊,我不能不管大嫂。
周秋萍顿时恶心的不行。
男人怎么能那么自信所谓的管就是管到床上去把大嫂变成你老婆真是好大的脸!敢情死的不是你亲哥而是生死仇敌,不然咋能这样报仇呢
"那你老婆怎么办"
田大民偷偷地看老婆,支支吾吾道∶"我也没赶秀英走啊。"
余成刚换上烤的半干不干的衣服呢,闻声已经忍无可忍地捏起了拳头,怒吼道∶"你他妈还想有两个老婆老子替你哥揍死你!"
田大娘尖叫着拦在前面,哭着喊∶"大军啊,大军,你在天上睁睁眼看看哦,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家的哦。"
周秋萍好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真觉得在这儿多呆一秒钟都要窒息。
可是问题还没解决啊,她必须得硬着头皮对上∶"好了好了,现在有事说事。田大民,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你大哥,很简单,把工作让给你嫂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大哥在天上要是知道了自己死了,老婆孩子生活还有保证,心里一定会有安慰的。"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田大娘,立刻一蹦三尺高∶"这怎么行这是我们老田家用命换来的。"
田大民也支支吾吾∶"我嫂子进厂一个月最多拿50来块钱,我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临时工,转正就能拿87,多30块钱呢。"
对于整个田家来说,一个月多出30块钱,意义太重大了。
周秋萍先被绕进去了,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再一细想,又觉得这是放屁。
林红玉拿了工作,每个月50多块钱不是钱吗加上田大民做临时工的工资,也不比87块还多少啊。
田大民又吞吞吐吐∶"临时工不稳定,不知道啥时候就干不下去了。再说现在红玉也能接零活,另外挣钱。"
田老太则跳脚∶"放屁,那是我儿的命换来的工作,当然是我小儿子接着了。""""
得,说到底就是儿媳妇是外人,有好处肯定得自家人占着。
周秋萍当不了包公,只得又提出第二条建议∶"如果你们家都认为工作应该你拿着,红玉姐跟小兵也没意见的话,那你每个月从工资里拿30块钱补贴你嫂子跟侄子的生活,怎么样你们都别叫,你当临时工的时候,工资还没有57块钱。这多出来的部分,也是你哥拿命给你换来的。"
田大民一张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了半天也不吱声。
他老婆急了,伸手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呀"
田大娘立刻吼小儿媳∶"你喊什么喊就你嗓门大是吧不下蛋的鸡!"
"妈,你太过分了吧,荣荣不是你孙女儿,我偷人生出来的是吧"
"这话你讲的我可没讲,你要自己认也行!"
周秋萍猛地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话∶"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掺和,怎么决定,你们自己商量。"
快要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回过头,"你们别欺人太甚!举头三尺有神明,田大军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田大娘一哆嗦,色厉内荏道∶"大军是我儿,他只会在天上保佑我们老田家。"
余成摆明态度∶"嫂子你别怕,大军是我们的兄弟,他走了,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田大娘气急败坏∶"大军是我儿,从我肚皮里跳出来的,是我跟他爹培养长大的!"
余成没回应,追着周秋萍往外走。
两人一直走上土石路,他才道歉∶"对不起,害你也挨骂了。
周秋萍疑惑∶"她也没骂我什么呀"
"不下蛋的鸡。"
周秋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余成,你有对象吗"
24岁的大小伙子立刻红成了一只煮熟的对虾,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周秋萍呵呵,那就对了,你这样的,注孤生!
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
她还好心好意地给人普及生理知识∶"我跟你说,生男生女,其实是男的决定。"
余成却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唉声叹气∶"大军哥家怎么这样啊要是大军哥不牺牲的话,明年家属就能随军了。"
周秋萍安慰了他一句∶"这谁也不想。"
她看着他手上拎的东西,颇为疑惑∶"你怎么又拎回来了"
余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拿着馕,怀里揣着钱呢。
他赌气道∶"不给了,给了也落不到嫂子跟小兵手上。白便宜了那帮狗东西。"
对,包括田大军的爹妈。一辈子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出这种嫂主意。
他那个兄弟,骂他狗都是侮辱狗。
两人行程紧,后面还要去羊城打探市场情况,自然不可能一直留下来调停人家的家庭矛盾。
他们都不敢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羊城国库券价格高的话,后面一部分国库券转去羊城出手的话,可能会更合适。
余成找了当地的人武部。之前过来通知田家田大军牺牲的消息时,他和对方打过交道。
人武部的部长一听田家的骚操作,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瞎来吗这简直就是侮辱烈士。你放心,余同志,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我马上就去他家,真是开国际玩笑!"
余成再三感谢对方∶"这事儿真麻烦你们了。"
"你客气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两边打完招呼,人武部的同志听说他们要赶着坐大巴回乌鲁木齐,还特地派了辆吉普车。
车子一路开到车站,周秋萍和余成去买票时,惊讶的在售票窗口看到了张熟悉的呆滞的面孔。
是林红玉。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失魂落魄。
"嫂子!"余成快步走上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红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言自语一般∶"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待不下去了。
周秋萍微微皱眉,开口询问∶"小兵呢"
林红玉捂着脸,哭出了声∶"他让我嫁给他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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