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汉尼拔（三十）
船甲上，格鲁塔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年轻男人此时干净利索地、几乎以野兽一般凶残的速度解决了他的其他手下。
他发怒的双眸盯上了他的眼睛，一瞬间有股战栗从他的尾椎骨传到了头顶，让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可怕的生物盯住了，又像是——偶然窥探了魔神的眼睛，被无尽的愤怒与恐惧锁定。
这一切，仅仅因为他当着他的面，舔了那个娇嫩的小女孩一口。
一瞬间的失神，足够让格鲁塔斯一败涂地。
他掀翻格鲁塔斯，手掌化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而格鲁塔斯反应过来后，也对汉尼拔发出了攻击。
两人的身影来回转换，物品碎裂的声音、下坠的声音，刺耳而尖锐。
格鲁塔斯经验丰富，但他却明显老了。
在他的枪被汉尼拔拍掉后，又被汉尼拔折断了他的腿，很快格鲁塔斯被汉尼拔摁在了地上，他握着不知何时捡起的利刃，抵在了他的额间。
格鲁塔斯脸呼吸都是困难的，他不再有精力注意雾眠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因为自己的大意轻敌，他已经输定了。
不过……就算他输了，汉尼拔也不可能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痛快解决我好吗？”格鲁塔斯裂开嘴笑了，变态般的他似乎也在等待着这一刻，他的眼中难得露出了一点点惧怕，似乎想引起汉尼拔的心软，又像是他真的怕了。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汉尼拔将利刃扎入他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地上。
格鲁塔斯尖叫着想跑，却又被汉尼拔拖了回来。
年轻男人英俊的脸上扬起一个优雅的笑容，恍若恶魔献礼开始前的舞宴般迷人。
“你也吃了她！哈哈哈哈哈……你也吃了她……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活下去的……靠意志吗啊？”格鲁塔斯发红的眼眶仿佛要因痛苦而裂开了，他大声着说道，语气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骄傲与自豪，“你的小嘴，饥饿地吸着我们递来的肉汤……无意识的，本能的，吃着……那样子真是美极了……”
格鲁塔斯放肆地笑着，尖锐而得意。
那个小木屋里，除了死人，谁也别想从这地狱中脱身。
雾眠的嘴被堵塞着，她听到格鲁塔斯说出这一切时顿了一下，随后急切地挣扎着绳索，她看上去慌乱害怕极了，可实际上，她的目光又是那么冷静——像是一切都胜券在握。
“不……不……”那层被他忽视的，他在潜意识里明明都明白的秘密，终于被人残忍地捅破了。
汉尼拔的眼前渐渐变得猩红而模糊，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他的耳边，是米莎软糯的、宛如天使低喃般的声音：“汉尼拔……哥哥……”
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不！”泪水涌出，那双冰蓝色眸子里的骄傲与愤恨开始慢慢崩塌，像是被焚毁的地狱，一点点露出它本来的样子。
随后，汉尼拔低头，咬上了他的胸膛，用牙齿分开了他的血肉，大口咀嚼。
肉活生生从身体上分离的感觉让格鲁塔斯几乎痛苦地昏死，可是下一口几乎又让他痛醒。
这好比凌迟，千刀万剐，意识清醒。
不知何时，雾眠接着系统挣脱开了绳索，她看着船上的厨师意外闯入，震惊地站在门口双腿发抖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
是否有罪之人？
是，帮助格鲁塔斯贩运妇女。
我可以杀他吗？
可以。
雾眠抽出小刀，狠狠地刺在了厨师的动脉上，熟练地仿佛在杀鸡。
鲜血喷了女孩满脸，可是没有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绝望痛苦的格鲁塔斯和汉尼拔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平日乖巧可爱的女孩如此凶狠利落地处理了一个高大她两倍的男人。
而汉尼拔继续撕扯着格鲁塔斯的肉，而被撕扯的中年金发男人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了任何生机。
“汉尼拔！”紫夫人冲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遍地的尸体，像是刷地板一样的血色，握着刀狼狈的女孩，和跪在地上吃人的年轻男人。
她惊呼出声，却只引得了雾眠一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地上的汉尼拔没有任何回应。
汉尼拔绝望的嘶吼和哭泣声回荡在此时寂静的船甲上，女孩迈开步子，来到仿佛野兽魔鬼一般的男人身侧，蹲了下来。
她的视线从被开膛破肚的男人身上挪到了汉尼拔的身上，她布满伤痕的小手扶住了他的肩头，轻轻喊道：“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些破碎的，仿佛穿越了好几个世纪、好几个轮回，才被他听到。
汉尼拔终于停了下来，他满含泪水地看向她，鲜血涓涓地从他的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
雾眠伸手托着他站了起来，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他。
她说道：“别害怕……”
刹那间，汉尼拔再次分不清她和米莎了，他伸手将她死死攥在了怀里，力气大地仿佛要将她拧碎。
“我们需要一艘船。”雾眠冷静地说道，紫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度间有些难以将她跟之前的人联系起来。
面前这个狼狈不堪却仿佛早已习以为常的女孩带着一丝可怕的感觉。
“你早就知道了？”紫夫人说道。
“您也知道的，我们都在纵容他。”雾眠说道，好像刚刚可怕的场景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阴影，“那就纵容到底吧，拜托您了。”
紫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你们伤害了无辜的人，那个厨师没有错。”
“如果是您，您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的。”雾眠回忆起剧情，紫夫人的下手也可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只是她不清楚厨师也是这些人的帮凶，所以还有些愧疚，“他帮助格鲁塔斯他们贩运少女，他也有罪。”
“我们必须要离开了，警察会到的。”雾眠说道，她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请求，请求紫夫人用她的能力帮助他们善后。
“……我知道了。”紫夫人看到在一旁沉默不语、满是伤痕的汉尼拔，她还是无法狠下心来。
一股酸意泛上她的鼻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是她的错，她明明又无数次机会阻止他的。
雾眠用手拨开他被鲜血染红的一缕缕头发，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汉尼拔抬起头来，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色，那一层层的血色仿佛将他的世界毁灭了，只留下了无尽荒芜与绝望像是被神所抛弃一般。
所以有进入他视线的生物，在顷刻间都被湮灭。
无言的对视中，一层水雾慢慢蒙上了他的眸子，那片可怕的血色荒原，变得更加悲戚。
“雾拉……”他说道，夜风吹过他的脸庞，那些没有干涸的伤口又重新开始撕裂，流血。
汉尼拔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是那样狼狈，他一直以来的优雅从容也在随着崩塌毁灭。
“这不是你的错。”雾眠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目光深情而悲悯，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好像他最后可以依靠的东西一般。
“不……”汉尼拔摇着头说道，“我也是杀死她的人……”
雾眠将食指放在了汉尼拔的唇上，制止了他再说下去。
“这不是你的错，你无力反抗……任何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无力反抗这些成年的、强壮的男人，错的不是你。”女孩说道，她看上同样也很狼狈，破烂脏污的衣服、带着血迹的小脸，颤抖的肩头，可是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汉尼拔，如果我是米莎，我也愿意，将我自己喂给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坏人已经得到惩罚了。”她顿了两秒，低头吻上了他的眼睛，仿佛她在渴望着，她的吻可以治愈他的荒芜末日。
“可我也是坏人。”汉尼拔说道，他的双手摊开，指甲缝里都是格鲁塔斯的血肉，他不敢去抱她，原来他也是被滋养的怪物、那场噩梦的得益者。
“你不是，汉尼拔。我说你不是……你救了我，无数次。”雾眠将他的脸颊捧起，制止他避开她的视线，“我爱你，米莎也爱你，我们都愿意为你，献出生命……如果在那样的环境下，能救活你，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你们……”
“我……和米莎。”雾眠的视线越过他，在汉尼拔的背后，只有她能够看到一个可怕的小女孩，她的皮肉被泛出、被煮烂、被砍断，她抱着一只布偶熊，穿着白裙子，隐约可以看到她金色的头发。
她哭泣着，却不再尖锐可怕，而是变得像一个正常小孩子的哭声。
雾眠听到米莎在喊：“汉尼拔……”
眷念的、充满期待的，她好像渴望着汉尼拔能够听到她，能够回应她。
三岁的小小女孩张开残破可怕的双臂，她跌跌撞撞地想要从船上走到他的身边，却又像是被什么隔住了，永远无法靠近。
她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着不停地唤着“汉尼拔”，是，她总是喜欢叫他的名字，偶尔一次哥哥，能够让他高兴好久。
可是，汉尼拔再也听不到米莎叫他“哥哥”了。
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雾眠。
她张开嘴，雾眠也张开嘴。
“哥哥，我很爱你。”声音从雾眠的嘴里发出，可是每个字慢吞吞地，好像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来借助着雾眠说出。
“米莎！”他又一次，在雾眠的身上，看到了米莎的影子，“对不起！对不起……”他疯狂地道歉着，这又是他的幻觉吧，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啊……
“你没有错……他们才是坏人。”这次，同样慢吞吞的，“我爱你，哥哥……”她已经带上哭腔了，那弱小的、微弱的哭泣，一点点砸在他的心上。
“真的吗？”汉尼拔小心地问道，他的眸子闪出了一丝光亮，微弱的、可怜的，仿佛一只丧家犬最后的乞求。
“我爱你，哥哥，请放我离开吧……”那个小小女孩借助雾眠的嘴说出这句话时，雾眠已经明白了一切。
不是什么世界的bug，是汉尼拔才是bug。
是他的执念，困住了米莎，也带来了她来修补。
米莎最后一句话那么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明白了……可也就是那刻他眼中的光亮一瞬间再次消失了，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我爱你……米莎，对不起……”他最后说道，船上的夜风吹散了他的声音。
身体的控制权被缓缓收回，雾眠的眸子莫名湿润了，她低头狠狠吻上他的唇，他的口腔还残留着格鲁塔斯血肉的味道，雾眠的舌尖一一掠过，最后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将鲜血注入他的喉管。
在尝到腥味的那一刻，汉尼拔一把推开了她，一瞬间蚕食格鲁塔斯的快感不再，雾眠的血，逼迫着他吐出了他刚刚吃下的一切。
他趴在船沿，疯狂地呕吐着，仿佛要呕出自己的灵魂。
“汉尼拔，你不能用执念困住米莎……请你看着我，我爱你，我像米莎一样爱你，像雾拉一样爱你……你爱我吗？”
“我不懂什么是爱。”
“我懂……我爱你，汉尼拔。”
“……我爱你。”他张开手臂，将女孩纳入怀里，他拥抱着她，像是拥抱着最后的光芒。
“目标人物感化值，达到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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