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冈琦直树(五)
“你……”男孩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薄怒,晕着那略显苍白的脸都多了些血色,白中透红,像是玉瓷器上刚刚晕染上的色儿。
可是没等他说完,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铃声,隐隐约约,冈琦直树听得不真切。
不过凑在他面前的女孩却突然变了脸色,刚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眉眼间的冷傲与不耐烦涌上了眉梢,连带着身边的温度都冷了一些。
她的手瞬间从冈琦直树的下巴上收回,撑着桌子站在了地上,随后转过头对他说道:“你应该回去了。”
那样的神态,就像是在对待一直遛弯突然被迫结束的宠物狗——这让冈琦直树感到一阵不爽。
雾眠从一旁抽出轮椅,扶着冈琦直树坐在轮椅上,将他送回了之前一直关着他的房间。
锁链重新锁回床角,男孩无力地撑着床面,看着女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雾眠到不担心他上不了厕所,药效一会儿就会消失一些,足够支撑着他去上厕所了。
将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站在门口对冈琦直树说道:“乖乖待着,不要闹,不然……就没有晚饭了,明白吗?”
“等等!”眼看着女孩就要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可以……可以不关灯吗?”
这间房子没有窗户,几乎就是个幽闭室,每次雾眠离开时伴随着也是光明的离开,这让冈琦直树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雾眠看着他,男孩那双小鹿般温柔可爱的眸子也充满渴望地看着她,那点点的期盼像是揉碎了
撒入银河的星辰,只折射出雾眠一个人。
那刻,雾眠有种感觉——她就是他的全部。
以高傲的、强势的、暴虐不近人情的掌控者的姿态,占据着他的眼眸。
她撇过头,没有回答他。
可是就在她脚都踏出去半步时,男孩再一次叫住了她:“那……那你记得给我洗脸!”
如果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话,他可能没有那种渴望。
但是他现在清醒了,那种被扔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任何活物的感觉,能将他逼疯。
这个封闭的空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书籍,让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不记得这是他被带走的第几天了,甚至有时候在黑暗中,他都察觉不到自己是闭着双眼还是睁着双眼的。
他需要,也必须保持有人陪伴的感觉。
哪怕是隔空跟他说一句话都好。
而眼前能够实现这个的,只有她——这个将他关在这里、逼迫他成为模特、甚至是虐待他的女孩。
这一次,雾眠回应他了。
“好。”她没有看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也再次陷入了黑暗。
男孩清瘦的身影一点点淹没在浓黑中,她几乎还能听见他挣扎时的锁链声响,那样害怕又急切,却又只是徒劳。
黑暗中,男孩脸上的情绪再次收敛,全然不复刚刚那个可怜的样子。
他歪着头,手指轻轻摸着床沿,然后挪到了床边的桌角上。
他的手指反复衡量着桌角的尖锐程度——但他不得不承认,女孩很小心,桌角都是磨钝了圆形,哪怕他摔倒,也不会弄伤他。
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是能够伤害到他的呢?
冈琦直树的呼吸声轻轻地回荡在空间里,他本来不对活着抱有什么期待的,毕竟之前这个女人看向他的目光简直就是像疯子一样,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讨好一个绑匪,顺从一个绑匪,让她放松警惕,再杀死她……兴许这样可怜又冷静机智的受害者经历,还能让他更加被人怜爱,得到更多人的青睐。
一想到这里,冈琦直树那双了无生趣的眸子又亮了起来,他的胸膛似乎因为主人的兴奋而难以克制地剧烈起伏着。
他的手握住锁链,支撑无力的身体摸索到了床角,西索的声音没有停止,像是阴暗角落里跑出了一只老鼠……
雾眠看着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短发年轻女人正扬着笑脸朝着摄像头挥手,时不时拨弄一下卷发的发尾,似乎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雾眠翻出原主的记忆,了解到了这个女人叫铃木美佐,也是原主为数不多接触认可的人。
她是一家漫画社的编辑,原主在这家漫画社上刊登过一些恐怖短篇漫画,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是同样也给这家漫画社带来了很大的热度,有一段时间还火了一把。
只是原主并不上心这些,她本就社恐,喜欢的不过是将画稿发在网上,跟粉丝偶尔互动的感觉,她也不缺钱,所以漫画火了之后她也没有正常更新过,一个月更新一个故事就算得上谢天谢地了。
这段时间本来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交稿的日子,但是原主绑架了冈琦直树,有了这么个可爱的“新玩具”,她哪里还记得那小漫画。
原主与铃木美佐关系不错,原因是有次原主自杀跳楼的时候是她劝住了她,也是在美佐的支持下,原主开始画漫画的。
美佐看出了原主的价值,原主也无所谓什么名声钱的,就把自己那些零碎的画稿都给了美佐,美佐再一定加工后制成了完整故事发表,也赚了不少钱。
今天,美佐八成是来催稿的——毕竟目前漫画社里,名气最大的就是她了。
只是可惜,原主没有上进心,也不需要这个上进心。
美佐站在门口,环起胳膊,脚尖无聊地点着地。
她是真的不想来催雾眠,虽然当年她算是对长泽雾眠有救命之恩,但是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劝住了她。
因为这次巧合,长泽雾眠这个奇怪的女孩又拜托了她一些其他的事情,她出于好心帮了几次忙
两人才稍微熟悉起来,她也才有机会借助她的画稿在漫画社占有一席之地。
漫画社的人都以为她们关系好,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拒绝直视,拒绝身体接触,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不能踏入她房子内规定之外的地方……这些都只是长泽雾眠众多规定里的一小部分。
她的那种冷淡,是一种——不把她当同类看的冷淡。
无视,下意识的厌恶,抗拒……这些都是常见的情绪,不过美佐觉得神奇的是,她很少在长泽雾眠的眼睛里看到恐惧——她冷漠到似乎无所畏惧。
“哎。”如果不是漫画社签订了对赌协议,需要长泽雾眠的新画稿来拉高销量,她大概是一定不会来打扰她的。
咔嚓,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像是牢房拉起了牢门一般,美佐踏入前院,入眼便是宛如荒原般的草坪树丛,长期未修剪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破败感。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别墅门前,等着雾眠给她开第二道门。
雾眠随手搭了一件宽松较大的外套,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仅剩一个脑袋脖子在外面。
原主不喜欢身体接触,也不喜欢别人长时间地直视她、打量她,这很容易激怒她让她感觉到被冒犯。
但是原主对冈琦直树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大概也是她绑架他的原因之一了。
她坐在沙发的一端,翘着二郎腿端起了一杯茶等待着美佐。
“好久不见。”美佐尽可能地笑得甜美亲和一些,尽管她知道这可能对长泽雾眠并没有用处。
雾眠拢了拢领口,原主的习惯与敏感她一样继承着,她并没有看美佐,目光依旧盯着茶杯,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嗯”。
气氛有些微妙,不过幸好美佐已经习惯了。
“今天来是想问一下画稿的,您……最近有灵感吗?”美佐知道雾眠并不喜欢有人长时间地造访,所以她也就开门见山了,尽可能地早点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问过话后美佐就将目光从女孩的脸上移开了,只是有些奇怪,平日里披散着凌乱的头发,面色苍白呆滞的女孩今天却将头发扎了起来,难得露出了那张清秀高傲的脸,细细看去还有些好看。
“很急吗?”原主对铃木美佐不错的原因不仅仅是她救过她,还因为她愿意帮助原主处理很多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琐碎事情,所以画稿算是她对美佐的一种回馈。
“下个周周三要出册了。”美佐说道,客厅空旷又冷清,唯一的生气就是蜷缩在沙发上沉默寡言又高傲的女孩和她手中捧着的热茶。
瞥到女孩的手时,美佐才发现她的指尖有没洗掉的棕色颜料,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没有愈合的伤疤。
她看上去状态不错的,可是还是又尝试……自杀了吗?
“好,我知道了,会给你的。”雾眠说道,她察觉到了美佐的视线,无法克制地皱了皱眉,将手朝着袖子里缩了一下。
她就像是只刺猬一样,稍有不对,便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尖锐的情绪。
长期的相处也让美佐感觉到了雾眠的情绪,她没有责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就不再追问,只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看一下医生。”
“谢谢,不用。”雾眠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
美佐点了点头,提起包就打算离开,而就在这时,楼上似乎传来了一声“嘭”。
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雾眠和美佐的耳朵里。
“什么声音?”
“可能是我雕塑倒了吧,昨天地基磕到了,有些不太稳。”雾眠没有送客,不喜欢靠近别人,只是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了起来,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从容,反应很快地回答了她。
她丝毫没有被吓到,嘴角隐隐还勾起了笑容。
这好像是美佐第一次看到雾眠笑起来,本是跟冰山一样的女孩一笑起来却像是富士山上映雪盛开的樱花般温柔好看,尽管稍纵即逝,却又不妨碍美佐将这个笑容记在了心底。
“需要找人帮你……处理一下吗?”美佐记得,雾眠亲手雕了好几个大雕塑的,那些东西可不放便挪动,更别说碎了,太危险。
“不用,我还有别的用处。”
“好。”
直到美佐走出了雾眠家的大门,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雕塑碎掉发出的声音似乎不会那么沉闷,而雾眠却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的,真是有些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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