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葡酒3
长安城一连下了半月小雨,天气也愈来愈凉。放眼望去,长街尽头,青山描远黛,罗伞隔雨烟。
申初散值,衙署三三两两走出不少身着官服的青年男子,赵权搓了搓手,望着檐外道:“这雨还下个没完没了了。”
徐北笙道:“好雨凝诗兴,长安城大抵又要有不少佳作诗篇了。”
“酸腐气,”赵权不耐道:“东市杨家新进了些齐地鲁酒,西市腔和郎官清喝得多了,这次去换换口味如何?”
徐北笙点头:“也好。”
入了东市杨家,两人叫了壶齐地鲁酒席地而坐慢饮。
赵权这般寡淡尝酒可不多见,徐北笙道:“近日赋闲,你如何还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赵权低声道:“还记得婧娘子吗?”
徐北笙端着酒杯想了会,接着点头:“想起来了,怎么?”
“哎,”赵权叹道:“上回不是多人豪掷重金求其元么,你可知最后是谁竞到了?”
“略有耳闻,听说是太子司议郎,齐嘉。”
“非也!”赵权凑近他道:“齐议郎就是个幌子,真正竞其元的是太子。”
徐北笙立刻了然,饮了杯中酒又问:“这与你何干,你愁眉苦脸个什么劲?”
赵权郁闷道:“殿下如今还没过这新鲜劲,我上回去王四家吃酒,说要见婧娘子一面,结果在假母那碰了一鼻子灰。如今只要殿下还惦记着,咱们是连佳人芳颜都难得一见了。”
徐北笙无奈,轻摇了摇头:“你这是越得不到越心痒难耐,平康坊那么多名妓还不够你看的?”
“你算是说对了,越是得不到我就越想去一尝芳泽,往婧娘子那送礼的人就没断过,但凡殿下过了这劲,还不是任婧娘子选,我也算是先混个脸熟。”
徐北笙听到这里,举杯的动作顿了顿,问道:“送女子的话,什么东西最能使其开心?”
“哦?”赵权贼笑兮兮:“徐郎君总算开窍了?不知是哪家都知有这般福气?”
徐北笙不悦道:“我问正经的。”
赵权道:“哎呀,胭脂花粉,绫罗绸缎,再不济直接送一斛珍珠,能送的东西多了去了。”
徐北笙却摇头:“这些怕不能入了她的眼。”
“哟,还是个清高户。”
徐北笙有些恼怒:“你出主意就出主意,别东扯西扯。”
赵权见他发怒,也不好再嬉皮笑脸,想了想道:“有一样东西,我想女子应当都不会拒绝,就看徐郎君肯不肯大方割肉了。”
“什么?”
赵权一拍大腿:“螺子黛呀!”他复又凑近他说:“前儿西域才新贡了一批螺子黛,其中有小部分在内官手中流通,不过价格昂贵,一颗螺子黛就要十金,那一小盒,”他比划了一番,“就得要两块金饼。”
见徐北笙微微蹙眉,赵权道:“毕竟物以稀为贵,不过要看你中意的女子值不值这个价了,你再多花几盒螺子黛的钱,都能直接赎个别宅妇了。”
徐北笙不耐烦地将他推远了些,“我只是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
赵权急了:“螺子黛都看不上?那还看得上什么?你就说你送的是不是女人。”
徐北笙无奈:“是。”
“那不就得了嘛,哪个女人不爱打扮?何况还是这极其昂贵的螺子黛,皆言女为悦己者容,你送了,保管她喜欢!”
徐北笙却还是犹豫不决,赵权只当他是囊中羞涩,便也适宜转移了话题,不再深聊。
晚上回到国公府,见栖梧院的院门大开着,也不见阿落的身影,徐北笙往里走了两步,见绘栀正巧从房里出来,站在廊下喜道:“郎君回来啦?”
徐北笙走过去收了伞,“皎皎在做什么?”
绘栀道:“郎君可别提了,阿落在水坑里撒疯似的玩了半日,溅了一身泥浆,姑娘气得训了它一顿,这会刚给它洗过澡,正在暖阁捂了火盆给它烘烤皮毛呢。”
徐北笙忍俊不禁,“我去看看。”
走到暖阁门口,就听见秦玉皎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下次再敢这么疯,我就把你撇在门外不管你了,嘿,你还翻我白眼?你再翻一个试试?”
暖阁的帘子被人掀开,阿落在秦玉皎这挨了训斥,看见徐北笙便格外的亲昵,不停围着他摇头摆尾打转,嘴里还呜呜咽咽,似乎在向他控诉秦玉皎凶了自己。
徐北笙笑着抚了抚阿落的脑袋:“听皎皎的,下次不许这么顽皮了。”
阿落一听他也向着秦玉皎说话,瞬间耳朵耷拉了下来,又懒洋洋卧在了火盆边不再动弹。
秦玉皎凑近他闻了闻,皱眉道:“你又喝酒了?”
徐北笙的确酒意未消,他笑眼迷离:“你怎么知道?”
“你的脸都红了!”秦玉皎望着他不满道:“又是去吴娘子那喝的?”
徐北笙微笑:“不是,这回在东市杨家喝的鲁酒。”
秦玉皎这才又重展笑颜,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面颊问道:“你的脸好烫,你先回去休息吧,暖阁太热了,阿落还要再烤一会的。”
徐北笙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手背,心中竟生出不舍之意,过了半晌才道:“好,你也早些休息。”
正要转身离开,却见秦玉皎又变了卦,她拉住他的手:“要不……再坐一会吧,这里暖气正盛,你又酒气上头,待会若是出去受风,明日必要头疼的。”
徐北笙今天温和得很,他笑望着她点头:“听你的。”
秦玉皎这会快活得像只小雀儿,出去吩咐绘栀打了盆温水进来,将帕子用水沾湿替他擦了擦脸,徐北笙倒在她的榻上,就着屋内的融融热气,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屋内的烛光已灭了两支,火盆也只剩了一团微弱红炭。阿落的毛发已被烘烤得半干,此刻正在悠闲打盹。
徐北笙起身时,见秦玉皎躺在另一头,也正香甜睡着。这一刻,他身心俱是柔软,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至绣床,秦玉皎陷入柔软的被褥,忽而抱住了徐北笙的脖子,轻声道:“阿笙……我梦到你了。”
徐北笙心跳得飞快,他微微侧头,却见秦玉皎双眼紧闭,仍在沉沉睡着,只是梦呓开口。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拨开,望着她柔声道:“希望是个好梦。”说完情不自禁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接着离开了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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