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葡酒6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名年近五十的男子穿着便服衣冠站在大殿门口，无人通报，却是气魄逼人。有认出来的当先参拜跪下，没认出来的犹犹豫豫了一阵也跟着拜倒。
这人定住身形，口中朗声笑道：“徐卿养女有方，国公女儿实乃无价之宝。”
他只轻飘飘甩下这句话，人便随内官离去。众人霎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秦玉皎的目光也是形形色色，有钦羡赞赏、有嫉妒不屑、甚至还有怜悯同情。
秦玉皎不明所以，直到快离席时，齐芳如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恭喜秦姑娘。”
“恭喜我什么？”
齐芳如掩嘴道：“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秦玉皎愣怔了半晌，等齐芳如走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人的身份。想到她在皇寺里撞见的不堪场面，她心中只是不断作呕。
回到国公府，卫氏得知及笄礼上发生的事后吓得几乎晕厥，徐祯更是直接出了府门打探情况。
秦玉皎却还是未明白过来，她卸着钗环道：“皇上说那番话有什么意义吗？为何阿耶和娘亲反应这般大，还有那个齐娘子，离席前她忽然说恭喜我，什么意思？”
绘栀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顿：“皇……皇上莫非是看上姑娘了？”
“看上我？”秦玉皎直接跳了起来：“什么意思，他想纳我为妃？”
绘栀绞着手道：“此次贵妃娘娘亲自观礼，为的就是从这些女子中挑选两人充盈后宫。”
“什么？”秦玉皎忽然气血上涌，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人险险地就要往后栽倒，“为……为何无人与我说起此事？”
绘栀苦着脸道：“就是怕姑娘有此反应才一直瞒着。”
难怪……难怪阿娘会为她准备素雅的衣衫了，他们也是不愿自己的女儿入宫啊。
绘栀见她脸色惨白，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姑娘别怕，郎主和夫人绝不会眼睁睁看您跳进后宫那个深坑的，何况宫里旨意还未下达，这事必有转圜余地。”
她这会满脑子都是及笄礼上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确定皇上看中了她。若是宫里旨意真的下达，她宁愿抹了脖子了事！想到那个昏庸无道，饮酒好色的老皇帝，秦玉皎就忍不住的浑身战栗。
徐祯和卫氏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更不会拿宝贝女儿去交换前程，他们四下奔走周折了许久，徐北笙也日日在外探听虚实。终于在一个半月后，宫里定下了入宫人选。
绘栀跑进来喜道：“姑娘，好事！好事！”
秦玉皎披头散发从床上弹起身子：“定下了？没有我？”
“没有！定的是何家嫡女和秦府大姑娘。”
“秦玉秀？”
绘栀点头：“正是她，不过听说贵妃娘娘原本是属意秦二姑娘的，不知怎的却成了秦大姑娘，甚至……”她偷偷凑近秦玉皎道：“听说她这会都已经入宫了，皇上直接封了才人呢，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何家嫡女如今连皇上的正脸都还没看到，也只是空得了一个美人品阶。”
秦玉皎管她谁进宫呢，反正不是她进宫就行！
绘栀又道：“对了，郎君这会也往栖梧院来，只是奴方才太过兴奋了，就先跑了来，想必郎君这会都快到了。”
正说着，就听见阿落在院外激动吠叫的声音。秦玉皎立刻翻身下床，靸上鞋子欢喜若狂地就往外跑。
“阿笙！”秦玉皎一个虎扑过去，被徐北笙牢牢接在怀中，“我不用进宫了！”
徐北笙眼中满溢着笑意：“我知道。”
抱着她进了内室，秦玉皎还犹自撒娇不肯下去，似乎全然忘了她三天没洗浴的尊容。绘栀在旁疯狂给她使眼色，可惜她这会满眼只有徐北笙一个，哪里看得见绘栀的表情。
徐北笙根本不在意她好不好看，这会只是端详着她的面容，温声道：“看你眼圈都泛着青，人也消瘦许多，这几日想必也没睡好。”
秦玉皎这才想起自己的形象，伸长脖子侧身往铜镜里一看，立时慌了，忙不迭要下床叫绘栀给她梳发，徐北笙怀中一松，竟有些空落落的。
她如今心情大好，又恢复了往日的聒噪不休，一张小嘴叭叭不停，徐北笙在一旁含笑听着，双目也未曾离开她的身影。
两人正在说笑，外面家仆来报：“温姑娘求见。”
秦玉皎回头：“哪个温姑娘？”
绘栀道：“就是及笄礼上给郎君打令的那个。”
秦玉皎这会想起来了，看了眼徐北笙，气得拧了他一下：“都是你这个花孔雀招来的！”
徐北笙苦笑：“看来下次我得像你一样披头散发，免得被人觊觎。”
秦玉皎转怒为笑，提起裙摆走到院外，正见一个淑丽韶好的女子站在院内，温昭朝她施了一礼：“秦姑娘。”
再抬头时，见徐北笙也从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面上一红，又对徐北笙施了一礼。
秦玉皎开门见山：“温姑娘寻我何事？”
温昭向前走了一步，朝她行了一个大礼，秦玉皎见她弓背弯腰，忙往旁边避开：“这是做什么呀？”
温昭道：“及笄礼上若不是我朝徐郎君打令，姑娘也不会为了解围踏歌而舞，更不会被圣人看中。”
除了徐国公一家，别人都觉得秦玉皎命好，认为入宫是天大的殊荣，没想到她却不这么想。
秦玉皎心中一软，笑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只不过看你这般内敛，实没想到你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打令。”
温昭脸微微一红，眼望着徐北笙道：“实不相瞒，我当时打令只是为了引起郎君的注意。”
“啥？”秦玉皎愣住。
却听她继续道：“我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让郎君记住我，奴……奴已经心悦郎君很多年了。”
“啊？”秦玉皎再次愣住。
温昭终于把心中的爱意抒发出口，不觉神清气爽，这会也没了先前的拘谨羞涩，而是拉起秦玉皎的手笑道：“大家都说郎君的妹妹娇蛮无比，可是那日你在及笄礼上帮我解围，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羞愧，知道你这般好相处，我也就放心啦。”
“不是……你都放心了什么啊！”
温昭羞涩道：“我喜欢徐郎君，自然也喜欢你呀。”
秦玉皎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她僵硬着扭头看向徐北笙：“你……不说点什么？”
徐北笙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此时皱着眉头冷言旁观，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温昭放开秦玉皎的手，柔声道：“玉皎妹妹，我得走了，下回再来拜访你。”
待她走后半晌，秦玉皎才指着她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徐北笙：“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你又是从哪惹来的风流债？”
徐北笙不耐烦地朝门口走去，“我怎么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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