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鱼折，故人去

乐游一时僵住，望着婴儿被红光包围，又慢慢光消失不见。原本虚弱无力哭声也因为吞食内丹的缘故，洪亮划破长空。

        “不是想要回内丹吗？我还给你们！”

        媚姬冷笑一声，抓起襁褓向浮玉扔去。浮玉慌不择路收了手，飞身去接住了襁褓中的婴儿。而媚姬趁乱想要逃跑，浮玉斜了她一眼，从袖中飞出一只青色玉笛朝她追去。

        “娘……娘你不要离开我。”乐游泪如雨下抱着金娘，此刻金娘已经处于形神渐灭。

        金娘目光望向浮玉怀里的襁褓：“那孩……孩子，本该短命。吞食我的内丹……已经融入他的身体血骨。”

        乐游哭泣安慰她：“浮玉一定会有办法，浮玉会救娘。”

        说完乐游忙看向浮玉，眼中尽是祈求和希望。浮玉走近怀里的婴儿扑通着手脚，眼睛清澈透明。这哪里还像是之前未足月，先天不足性命有危的早婴。

        浮玉单膝下跪，愧疚不已：“我来迟了。”

        乐游见他这般，不禁怒火攻心，撕心裂肺嚷道：“此刻不是你道歉的时候，还不快想法子救我娘的命？若我娘真的没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浮玉低头看向怀中襁褓：“待成年取其心头血，方能恢复……”

        “我娘快气尽形消，如何等得了这孩子成年！”乐游厉声打断他。

        “乐游…”金娘虚弱轻唤的女儿名字，想要制止她对浮玉不敬的态度。见她不在说话，才对浮玉道：“天命难违，怨不得任何人。我只希望……希望乐游她……平安。我有一事求半仙……”

        浮玉急忙应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发誓定会保护好乐游。”

        金娘得到想要的结果，嘴角牵起笑容。她又看向垂泪的乐游：“那孩子因为内丹活命，借来的东西怎要过的。待那孩子……成年，你一定……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交出心头血，饮食增法。你可记住？”

        乐游悲痛欲绝点头，金娘身体轻了起来，渐渐变的透明，最后变回一条金红鱼。乐游掌中变出水球将她护住，泪眼婆娑交于浮玉：“送她去蓬莱山吧，那里钟灵毓仙。”

        浮玉伸手接过，又把怀里的婴儿交于乐游。这时追着媚姬的玉笛飞了回来，笛身上沾染有血迹。浮玉伸手召回它，看了看笛子对乐游道：“那蚌妖不死也剩下半条命了，待我从蓬莱山回来，一定会清算了她。”

        乐游没有理会他，自顾抱着婴儿绕过断在地面的假山，踩着台阶步步向菱香轩。她把婴儿小心翼翼放回那内监怀里，突然婴儿咧嘴冲她微笑。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那有些皱巴的小脸，心中苦涩转身离去。

        不远处一群宫人簇拥身着黄袍的男子，脚步匆忙往菱香轩而来。内监此刻也已经恢复神智，他抱着婴儿一路哭泣相迎，跪倒在皇帝面前。

        “还不走？”乐游脚步在浮玉身旁停下。

        浮玉目光收回，解释：“那日我陪师父下棋，中了他的道。等我从棋盘上回神，已过数日之久，误了今日之约。”

        乐游望着他手掌上悬浮的水球，金娘的原身在水球内静着不动。面对着浮玉的解释，乐游淡淡回他：“知道了，这事不怨你。你且送我娘去蓬莱山，为她寻个好湖泊。如今虽是普通的鱼，但好歹也是我娘原身。让她沾沾蓬莱山仙气，也好自在逍遥。”

        浮玉满眼心疼，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对乐游点点头，乘风飞身而去。

        菱香轩哭声一片，那朵娇美的桃花终究还是过早凋谢。乐游眼眶也随之一热，今日她失去太多。她捂着心口飞身向湖面，身后传来内监唱名皇帝的口谕：追封德妃为皇贵妃，三皇子赐名者华。

        乐游回到晶石洞，曼七捂着耳朵蜷缩石床上。乐游体内负伤跌坐在床边，伸手推了推她。曼七这才睁开眼，见是乐游忙欢喜爬起。

        “金娘，金娘飞升了？太好了，因后咱们家金娘也是半仙了。”

        “没有，金娘她去了…”

        乐游语带哭泣，悲痛开口。曼七如同石化一般，身子僵住眼眶湿润呆呆看着乐游。

        良久曼七喔地一下哭出来，她不敢置信摇着乐游的胳膊问：“怎么会？金娘有千年道行。即便飞升不成功，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乐游任由她摇晃，只觉喉咙发热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曼七见状放开了乐游的胳膊，她神色骇然挂泪盯着乐游看。她在太睢湖呆了三百年，自有灵气修炼便得乐游和金娘庇护，不从经历大风大浪，也无小妖敢欺负她。金娘去了，如今乐游又这般，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莫怕，我只是受了点伤。”乐游擦去嘴角血丝，拉过曼七的手。

        忽然曼七抱住乐游，声音有些颤抖：“这太睢湖若没了乐游，曼七一个妖活着也没了意思。我知道金娘没了乐游伤心，往后我会替金娘陪着乐游。”

        乐游道：“放心，为了我娘，我会好好的。”

        曼七闻言这才放开了乐游，不忘追问上面发生的事情。乐游简单的说给她听，她气愤的把蚌妖连带着浮玉，一同骂了个遍。

        乐游盘腿而坐，施法用体内内丹疗伤。刚才和蚌妖斗法，被它伤的不轻。再加汇转给金娘的法力，已经让她失去了将近两百年的道行。

        “无论是何理由，浮玉毕竟失信于你。今日之果有他的责任，待他来了我定要好好骂他不可…”

        曼七依旧絮絮为乐游打到不平，乐游看向她道：“我要闭关疗伤，不要让他来打扰我。”

        曼七点头问：“多久出关？”

        乐游闭目轻说：“几年或者十几载。”

        “也好，等你出关那孩子也成人了。你放心修法疗伤，我会为你守着洞府。”

        曼七说完，转身出了晶石洞。乐游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金娘的石床上，不禁泫然轻泣，心中孤独凄凉，往后这晶石洞就只有她一人。良久才收了泪，金娘已去矣，乐游定要为娘好好活着。完成娘的遗愿，取回汇聚内丹的心头血。

        太睢湖的水常年不改的温柔，乐游安静闭关晶石洞，不知道外头过了多少个春秋。中间曼七来过一回，她说浮玉来太睢湖数次，都被她拦下了。乐游没有去追问曼七和浮玉说过什么，反正往后的日子里，再没听说浮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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